阿克斯这时候说道，你们要一起去杀死那个不死的魔王。失去魔王，战争必定终结。这是经上的神谕，神的……
他的话语被打断了。
有一个人急匆匆闯入，打断了你们的会谈。他也穿着神官的白衣。他称呼阿克斯是……
圣子。
你惊醒了。
像是从高处坠落一般，你呼吸急促，手臂猛然抽动了一下。这动静把阿克斯弄醒了，他本就眠浅。他睁开困倦的眼睛，轻声问你：“奥米亚……怎么了？”
你在熹微的晨光里望着他湛蓝的眼睛。你没有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和他描述你的梦。
“没什么……一个噩梦……好像有很多可怕的东西……我记不清了，阿克斯。”
阿克斯定定地看了你几秒，没有追问。他凑过来，亲亲你的额头，轻柔地对你说：“希望你的下一个梦里有我，奥米亚，不管你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要我在，我一定会驱散它们。”
*
“那位失踪的圣子还没找到吗？”你问这个陌生人。你站在这里等阿克斯，他也在等人，等得无聊，随便和你搭话。你在几句礼貌的应和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圣子。
“没听说找到，”他回答，“也可能是这地方消息不灵通？我上次听见圣子的消息还是两个月前，说教皇要去请神谕。”
“是没找到呢，”又有个在附近的人听见了你们在聊圣子，加入进来，“上星期我在一个神殿刚打听过，圣子和神谕，都没信。但我觉得圣子肯定还活着。”
最开始和你搭话的那个人耸耸肩。
“我看圣子不是失踪，是不想和神殿联系。你想，最开始的时候，神殿被逼得承认他们联系不上圣子了——可圣子没有故意隐藏过行踪啊！好像哪哪都有过类似的传闻，圣子出现了，遵循神意来帮助绝境中的人……肯定是神殿内部出了什么奸细，圣子才要和神殿断绝联络，单独行动。”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啊——该死的魔族！可恨的魔族！”
你正专心听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奥米亚，走了。”
走了没多远，阿克斯开口问你：“你怎么突然对圣子感兴趣了？”
“突然吗？”你掩饰道，“圣子不出现，确实让人担心啊。”
你偷偷观察阿克斯的表情，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就是你一直以来都熟知的模样：快活而冷漠。
“也用不着我们来担心嘛，”阿克斯说，“而且，这个世界总会有一个圣子的。毕竟战争还没有结束，神的伟业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圣子是你身边的这个人吗？
阿克斯对别人的那种冷漠让他无论如何也和“圣子”这个身份联系不到一起，你这样想。可你紧接着又想：是不是，他原本不是这样？那些他不愿和你提起的不好的经历，促使他心里产生了对神殿和神官的仇视的那些事——他被改变了。也许以前的阿克斯，就是你梦里的那样，关心你也关心别人，保护你也保护这个世界……情愿为世界的和平牺牲……
但另一个念头对你刚才这番推论发出质疑：别忘了，阿克斯是个很小的时候被掳到魔界，融合了魔族的血肉，被魔族训练养大的广义的魔族啊！他在魔界好像还有不少旧识呢！神的确选出过魔族种的圣子，但是魔族的圣子……这可能吗？
你那个梦，是不是仅仅只是……就像阿克斯常说的，一个荒诞不羁的……幻想的产物？
它不是真的。
*
在下一个城镇，你们听到了新的消息。关于圣子——圣子还没有找到，神也没说要选新圣子。关于战争——魔王率军攻破了巨龙要塞，但自身也损失惨重，所以没有继续进军，而是暂时在巨龙要塞安顿下来，休养生息。
几乎没有人为魔王主动停下他的脚步而松了一口气。那可是巨龙要塞，挡在圣地前的最后一座堡垒！从巨龙要塞到圣地，再无任何别的防线。旧的圣子到底在哪？新的圣子何日遴选？教皇从神那里得到答案了吗？
神离弃我们了吗？
悉如此类的愁云漂浮在空气里。那位长生不死的魔王，拥有好似无穷无尽的魔力，几乎就像一个神一样强大，如果没有另一个神站在我们这一边帮我们对抗魔王，如果没有另一个和魔王一样拥有强大魔力的圣子，我们要如何赢得战争，反抗暴虐的魔族？
但对许多统领来说，方法还是有的。他们永远不愿认输，即使没有圣子。
你读着从门缝塞进你们这间旅店房间的传单。阿克斯走过来，看了一眼。很明显他没有跟着你一起读传单上的内容，他在读你。
“你想去参军，奥米亚？”阿克斯这样笑着问你，可你能看出，他的笑里没有任何认同的意味，“我理解你，但是，我们两个人是阻止不了魔界和人间的战争的。”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呢？”你说，“我们并不弱啊……特别是你，阿克斯，你——”
“谁也无法阻止那些野心，那些纷争。”他笑着摇摇头。
你感到你脑海里的那些知识在彼此冲突。一部分点着头认同阿克斯：他说的没错，你们区区两人，难道还想拯救世界吗？如果阿克斯是圣子——连圣子都在他充满拯救和牺牲的旅途中遭到背叛，感到失望，决定把自己的心封闭，你又有什么资格认为你能比圣子做得更好？如果阿克斯不是圣子——那就更应该放弃你这想去以卵击石的念头了。
可是另一部分在愤怒地抗议说：这不对！你们不能就这样明哲保身，疏离地旁观战火把世界燃尽，冷漠地望着远方的生命沦亡。特别是——你自己。你不能。
“我想去做点什么。”你说，“我想去——”
你的视线再一次从传单移到阿克斯脸上，这一次，却对上了他的竖瞳。那一刻，恐惧攥住了你，你不敢继续说下去，不敢明明白白告诉他：你决定去参军，如果他不愿意一起，你可以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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