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刻孤独吗，奥米亚？”阿克斯问你。你觉得他有一些言外之意，但你不懂那言外之意是什么，所以你只能回答话语本身提出的这个孤立的问题。
“我……我不，有你在我身边，我不孤独。”你告诉他。
听到你的话，他的表情软化了一些，但是软化得不多。
“那为何还要追寻牺牲？”他问，“为何要为你不认识的那些人冒死奉献，哪怕抛下我？”
他知道你没说出口的想法是什么，你这样意识到。
“你不需要他们。”阿克斯说，“你需要的是我，只有我。”
他抬起手，抚摸你的脸庞。一个吻落下来。一个温柔的，但不可拒绝的吻。
“我爱你……我也被你爱……我们有彼此就够了……不行吗，奥米亚？就这样，我们两个，一直像这样，快乐的，不会孤独的，永远一起生活，不行吗？”
他把你穿好没多久的衣服重新剥开。
“这些人！那神！——根本不曾在乎过任何人的离去，但我……”
【】
“对这个世界来说，没有谁不可或缺。你可以被替代，我可以被替代，连圣子都可以被替代……我们对彼此，不是这样的……”
【】
“奥米亚……奥米亚……求你了……”他喘息着，低喃着，恳求着，“一直留在我身边吧……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
你似乎说了好。也可能你没说出来。【】你有些混乱。
总之之后，你刻意避免看那些传单，那些告示。刻意忽略心里那部分不赞同的声音，刻意告诉自己你没有能力，所以你没有责任。
……直到，那一天。
*
那一天，你们停留在一个城镇，正坐在一家酒馆里吃饭。吃到一半，你听见了店外那种声音——是整齐的脚步的踏踏声，虽然刻意放轻，你还是辨认出来了。你苏醒之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可那一瞬间，一个判断跃入你的脑海：你们被包围了。
你看向阿克斯，他神色微动，显然也发现了。他看起来有些不快，不过他照旧吃喝，似乎他很笃定他能带你抽身走人，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当那几个神官和身穿甲胄的圣骑士踏进酒馆，引起酒馆里的人们的骚动时，阿克斯真可以说是在场最镇定的人了。在场第二镇定的人是你。
你打量着那队人——从服装开始打量。你因为失忆而稍显迟钝的大脑，慢吞吞地为你提供这些信息：那个纹样代表那个人是主祭，而那个纹样代表那个人是圣子候选人，而那个圣骑士别住披风的勋章意味着他是一位队长……都是有资格随意出入圣地，在神殿里算是中高层位置的人。
这样的一队人，扫视着昏暗的酒馆，很快把视线集中在你们这一桌上。他们看着你们——或者说，看着阿克斯？
站在最前面，看起来是领头的那个人开口了：
“终于找到您了，圣子大人。”
一时间鸦雀无声。你看着眼前的餐盘，把最后一块烤肉插起来，塞进嘴里。你震惊吗？你不震惊。你不安吗？也不觉得。如果告诉你阿克斯不是圣子，理由当然非常充分：阿克斯是广义的魔族。但如果告诉你阿克斯是圣子，理由同样也非常充分：阿克斯原本是人类，如果他在魔界呆过，但又愿意追随神，的确是一个坚贞的好信徒——他一定是个强大的圣子。而且他有那样漂亮的金发和蓝眼睛，只要不暴露他的竖瞳，谁也不会把他和魔族联系起来。
但是阿克斯不会是圣子了。一直待在阿克斯身边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阿克斯不再相信神，不再是一个信徒，神一定在祂那里已经把他除名。你看不见神，不知道为什么神直到如今无所作为，可你能看见阿克斯，知道阿克斯至今所作所为——你知道阿克斯不会再回去做圣子了，他在他心里也把神除名了。
现在在你心里最突出的感受是：好奇。
如果阿克斯是圣子，你之前的身份又是什么呢？你那因为失去记忆而显得迷迷糊糊的脑海里一直有这样的认知：你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你和圣子是同乡，你和圣子非常要好，你和圣子跟随一个老师学习魔法和剑术——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能比肩圣子。虽然阿克斯有一次和别人说你失忆前是一位和他旗鼓相当的战士，但从你的实战感觉来说……真的差的很远，你难以相信自己失忆前就能厉害到和阿克斯旗鼓相当。你觉得阿克斯当时是在对那人说谎，掩盖自己过于卓越的实力——
“奥米亚大人，”那神官再开口的时候这样说道，“能否对我们说明您身边这个男人是谁？”
你愣住了。
你看向他们——神官和圣骑士们——你直直地对上他们的视线，彼此凝望。你总算看出来，他们不是在看你们，不是在看阿克斯。他们是在看你，你是圣子。
阿克斯不是圣子，你是圣子。
这或许是你苏醒后养成的习惯——你看向阿克斯。
阿克斯正在把杯子里的果酒一饮而尽。吞咽酒浆的声音在四下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的寂静里，格外明显。
你想到：圣子有神的殊宠，被神赐予了无穷无尽的魔力。
你想到：苏醒以来，你的确从来没有感觉到过魔力的枯竭。可是因为战斗总是交给阿克斯，你更多的是在一个并不紧张的氛围里，施放一些并不复杂的魔法。你一直以为，你的魔力没有枯竭是因为它没有用完而已。
阿克斯放下酒杯，一言不发地望着你。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略有不快，十分镇静，仿佛笃定他能带你抽身走人。
你开口了，你提问，问这个你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你迄今为止唯一认识的人，一直以来依靠和信赖的人。唯一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唯一……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人。
你竟然还选择来问他：“我是圣子？”
而他，微笑起来，语气坚决地，笃定地，不容置疑地回答你：
“你不是，奥米亚，他们认错人了。”
“圣子大人！”一个更年轻的神官急切地开口了，他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年纪，服饰看起来是圣子候选人，“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你不记得我了吗，奥米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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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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