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过去，端详他的脸。陌生。记不起来。没有任何印象。不认识。那神官看你这番茫然的表情，怒视你旁边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对圣子大人做了什么？”
骑士们的手放在剑柄上。
你再度看向阿克斯。你如同手足的伙伴和战友……真的吗？他说你们一起长大，说你们跟随一个老师接受成为战士的训练。真的吗？他说你们一度追随神官，但后来……真的吗？！你是圣子，成为圣子不是一蹴而就，会和好多人相识，和好多人一起——怎么会没有人认识阿克斯呢？
除非他完完全全骗了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是圣子，而他是……魔族。
你猛然站起来，想要后退，但阿克斯猛然抓住了你的手腕，不许你逃离。他慢慢地站起来，瞳孔慢慢从圆形变成了一道竖线。你身后那一桌坐着的人明显清楚地看见了他的竖瞳，他们惊呼出声：“魔族！！！”酒馆重新变得吵闹，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绝于耳。信徒们在愤怒地勒令阿克斯：“放开圣子，束手就擒！”
打起来没好处，对谁都没好处。你试图和他谈一谈。
“阿克斯……”你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想和他们走？”
“我……阿克斯……如果我是圣子——”
“你不再是了。”阿克斯说。他用力一拽，你跌进他怀里。你听见利剑出鞘。不止是他拔剑了。
“不——”你握紧腰间的短杖。防御魔法。你唯一用熟的只有这个魔法。
那是一道多么耀眼的光，你展开的屏障抵消了所有向他袭来的攻击——所有！丰沛的魔力源源不断，施法工具在你手中哀鸣，当第一波攻击都抵挡下来后，这根城镇的武器店买的平凡法杖因为承受不了这样强大的魔力流，化为碎屑。
“你看，奥米亚，”阿克斯说，“你也想选择我，而不是他们。”
他举起了他的剑，那上面的铭文开始因魔力的注入而闪光。
你松开手里的碎屑，去拽他的手臂。
“不要，阿克斯！”你喊道。你看着他的竖瞳，心脏剧烈地搏动。这里还有很多平民，你想。
他牵起嘴角，告诉你：“放心，我不是要大开杀戒。”
他把剑插进了桌板，接着，魔法绽放。在让人失明的光，让人耳聋的巨响，让人无法站起的无形的压力中，你感到阿克斯紧紧搂住了你。
然后，他伸出来了什么。是翼，你意识到，魔族都有的那似龙的翼。
他带你飞走了。
*
你们在风中疾行。
“你是谁？”你问。
“我是阿克斯，”他说，“我是你永远的伙伴，最可信的战友，与你不是血脉相连，胜似血脉相连，谁也无法把我们彼此割离，变成陌生人。”
“……如果这真是你，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感觉到他箍着你的手臂箍得更用力了些。他会继续隐瞒，转移话题吗？
他没有。
“我们杀了魔王，”他说，“我们差点死了，但我们救了彼此。那除了圣子外无人可匹敌的永生不死的魔王不存在了，神实现了祂对我们祖先的许诺，完成了祂的宏图，满意地离去了——可是战争没有停止。我们试图做点什么，他们却还恩将仇报，因为你不愿继续配合他们推动这战争之轮而伤害你——所以最终我们决定，不要再管这活该毁灭于战火的世界了，只要我们两个从此一起一直安稳地——”
“谁的决定？”你问，“我们的决定还是你的决定？”
他在呼嚎的风中畅快地大笑。他垂下头，用那对有竖瞳的蓝眼睛凝望怀中的你。他的眼神让你胆寒。
“我的决定。”他告诉你。他问你：“所以呢，你想怎么选？告诉我你要回去拥抱那些你并不记得，而且我明确告诉过你他们伤害过你的人，离弃我？”
你告诉我的就是真的吗？你心里无言地这样问着，你知道不能把这话真说出来。
“他们看起来不像要伤害我……他们看起来只是不认识你……”你截住话头，免得让话题引向对阿克斯所言的一切的质疑。你让语气柔和，接着说道：“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没有误会，奥米亚！”阿克斯厉声说。你有一种感觉，他之所以这样愤怒是因为他看穿了你，看出了你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质疑——没有经年累月的相处，不可能有这样的熟悉。
他继续说着，声音陡然低微下去：“如果你没有失忆，你就会知道……”
你们被攻击了。
阿克斯的第一反应是：保护你。他用双翼包裹住你，俯冲向地面，以此来躲开大部分攻击。你抱紧他，焦灼地想着你可以做的什么，你可以怎么帮他，似乎有什么魔法适合在这时候用……太慢了，太迟钝了。
阿克斯用了一个魔法做缓冲，让你们不至于是硬着陆。他收起双翼，你看见那个追击你们的人也正收起她的双翼。不是神官，是魔族。你怀疑她是不是和阿克斯一样，是被融合了魔族血肉，后天改造成的魔族——她长长的银色长发随意披散着，发丝在风中狂舞。精灵才有那种颜色的头发。
不过，她不是纯血的精灵。当她把飞到脸前的头发拢到后面，露出她那一双带着竖瞳的暗红色眼睛时，你就知道，她精灵的血统里混着不少魔族的血。如果她不在魔界长大，她就是和你一样的魔族种。
“好久不见啊，阿克斯大人。”她笑着和你们打招呼——或者说，和阿克斯打招呼。凭语气看，他们是熟人。
而阿克斯没有掩饰自己认识她。
“莫德雷娜。”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同时，亮出了他的剑锋。
她恍若看不见明晃晃的寒光，仍旧笑着，悠悠然地梳理她因飞行而变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公爵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呢，阿克斯大人。”
“他们脑子还是那么蠢啊，怎么——非得要我回去挑几个杀了，他们才学会什么是聪明吗？”
“谁说不是呢，阿克斯大人？我都劝他们，正好你跑了，谁当魔王不是当？可他们非得要一个拿到魔神眷顾的人来当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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