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最近乐的不行,许三多是真的给他长脸。
所以这几天动不动就想跑高城跟前夸夸许三多,倒也不是故意对着高城贴脸开大,纯属是为了给许三多提振自信。
什么许三多射击成绩又进步啦,这进步的加速度是七连哪个兵都没有过,也许过几天都能赶上成才了呢;什么格斗功力爆表,跟少林寺出来的似的,现在打遍三班无敌手啦;什么许三多的长跑优势助力了短跑训练,这小子短跑成绩也突出的很······
高城听的脸疼,可还是想求证一下:“什什么,格斗打遍三班无敌手啦?伍六一输给他了?”
“那倒没有,还是六一赢了的。”史今收敛了点喜悦,憋着笑,可颧骨上的肌肉那是怎么都收不回去的。
“那就行,什么时候伍六一输了我练死他!”高城没去瞧他做作的样儿,开始谈工作,他懒得对许三多的表现做评价,不在眼里的人,听听就够了,看过去就算了。
高城提的是师里比赛的事情,史今便迅速收了笑,跟着一起琢磨。
各个项目都确定了人选出来,高城甚至没有对史今提出的让许三多去参加格斗项目的意见提出异议。
史今很是为争取到的这次机会感到高兴,可他现在也不得不提一点不高兴的事情。
“连长,最近三连长挺喜欢往咱么这儿跑的,你知道这事儿吗?”
他说的委婉,高城一时间没听出来弦外之音。
史今很为自己一时间的多嘴后悔,可高城已经追问到了脸上。
“怎么个意思?他往咱们这儿干嘛?”
眼见着史今脸上的作难样儿,知道他不是爱多嘴的性子,高城也放弃了追问。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不必追着史今为难。老三来这儿,八成是来找成才的,想让人去,总得把人心撩拨的向着他那边,不然成才自己心里都不愿意,事情怎么可能会成。
“你说他来找成才的事儿吧?”
史今反倒诧异了,“连长你知道啊?那我就放心了。三连长打从新兵连的时候就没有放下想要成才的心,我还怕他现在来挖墙脚呢。连长你知道就好了,你是不是找成才谈过了?不过也没事儿,他毕竟是咱们七连的,也做不出背叛七连的事儿······”
高城被他念叨的脑子疼,“行啦行啦,跟我核对一下名单,真显得你能说。”
名单上头一项就是狙击,成才的名字摆在第一个。
史今没有什么好说的,成才的实力摆在那里。不过,他心念一动,成才作为一个资历并不算老的兵,外出参加比赛的次数确实是多了些。
虽然也确实都拿到了很多荣誉吧,但是当初连长不是说过吗,要多给新人机会,这成才的机会是多了,别人的机会好像还都是轮着来的。
“连长,你······”
高城听不惯这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倒是全忘了自己说话还结结巴巴的呢!
“什么?”
史今不大好意思窥探长官的心思。
“你挺看重成才的嘛,这这又带他比赛。”史今也结巴了。
高城拧着眉头:“他实力摆在那里,不能输就得派他顶上。哎,申明一句,我一贯一视同仁,成才没什么特殊的,能则上不能则下。军队不是过家家的地方,没什么特殊的偏爱。”
成才为三连两位主官频频来找他的事情不胜其扰,骂又不能骂,打又不能打,烦得不行还没什么办法。
真是的,三连长和三连指导员这么闲的吗?天天来给他吹耳边风,扰的他都有点儿道心不稳了。
这不,这才想来跟高城聊一下,哪怕是浅聊一下,他不需要高城帮他稳固道心,但是需要多看看他来让自己坚持下去。
但他此时静静的站着,没有勇气敲开那扇门。
史今感觉到了高城的烦躁,但是他无力安抚,他不懂这种燥意从何而起,不知缘由,自然没有手段。
成才躲到洗漱间避过了离开的史今。
一视同仁,连长,所以你,你对我所有的温柔与偏爱,都是我的错觉吗?
他从那细细的缝隙里,看见了高城弯下身子俯在桌上的侧影,那大而亮的眼睛微眯着,将桌案上的那页纸无情翻过。
高城呢?高城心里想的东西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天真,也有着不符合他身份的单纯。
他默默想过成才的发展,技能还需要磨练,心性我任你自由生长。当兵不易,我把着边界,总要在枯燥又艰苦的训练后,让他有那么一点自由的发展。
可现在现实摆在眼前了,发展关系到去留问题。
他不是没想过把成才拉过来,直截了当的来一句:我给你一个事关名额,你啥都不用操心,安心留在七连。
可他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他从未以身份谋过什么私心,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打破过这个原则。
可原本从来不会想的事情,现在他却在私心和原则之间纠结。
高城少有为什么事后悔的时候,可他今天难以免俗的想起旧事。
当初听见三连那件事的时候,他怎么做的呢?他义正言辞的说过,不允许就是不允许,他们这是明知故犯,顶风作案……
他现在都想得起自己当时就嗓子一噎,再说不出话,脑子里闪过的是一张笑起来旋出两个小酒窝的脸来。
他自己何尝不是顶风作案呢,明知不可,偏偏动了心。
他嗓子沙哑,像是在说服自己,“纪律就是纪录,军队不是过家家,没有网开一面的道理,只有一视同仁。”
可现在呢?面对成才,他说的一视同仁是为了说服自己吗?
成才,成才。
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涌起,像水波,无声的滴下,成才看的惊心。
原来,他这么让他为难。
成才想微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成才摸摸自己的脸,哦,也流下了他刚刚在连长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你放心,你说不允许,那我绝不碰。你说铁的纪律,我就把纪律打成铁铸在心头。你说一视同仁,我就你藏在心里,仔仔细细的用砖头砌成房子关住了,不让你时不时的在我心里头转悠。
你说……
他偷偷擦掉了眼泪,转过身去。
我只是不说,也不提。但是我心里有你,这你管不着,哪怕你是连长,我的连长,你也管不着。
或许有一天,当你不再是我的连长了,我可以平视着你,然后告诉你,我的心里曾经有过你。
他忽然一阵心慌,不是怕没有能与高城并肩平视的一天,而是怕那天到了,他忘了现在的决定,他怕他忍不不住说出来的是,我心里有你,一直有你,哪怕是现在。
可到了那时候,连长会怎么看他?
蒋重安要离开长照了。
她来和成才告别。
成才难得享受午后的安宁,看看与眼前环境格格不入的蒋老师,他想,他成才行事做人,从不依赖外部环境作为参照,多以自身价值观判断行事方式,少有容易受外界因素影响的时候,连别人的意见都少有在乎的时候。
可眼前的问题实在棘手,也许局外人可以提供不一样的思路。
成才倾诉了自己的苦恼,又突然发问:“你说我这样,在军营里野心勃勃是不是不太好?”
蒋仲安摇摇头,在她看来,成才的烦恼根本不叫烦恼。跳槽嘛,不是太正常了。
成才摇摇头,苦笑:“也许吧。不过我们这里和外面应该是不太一样。”
蒋重安叹了口气:“那就说说你所说的野心吧。年轻的战士渴望功勋,这怎么会有错?用军功晋升,这是男人千百年来的功业,应该说是千万年来都是如此。没得到了现在反而要遭人鄙视、要人一身清高、要人不慕名利了。
“话说五柳先生不慕名利,那是因为人家真的做过征北将军,讨伐过北方胡人的。要人人都像陶渊明那样,经历过轰轰烈烈的征伐之后,关起门来,一心修身养性,养得满身清高,再说一句不慕名利,方可服人。
“明明什么都没有,还要说自己不慕名利。那不是太假了吗?应该说是没有上进心,没本事才对。趁着年轻能坚定地去追自己的目标,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啊。”
她也不管成才听进去了没有拍拍成才的肩膀:“你们餐厅的伙食挺好吃的,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蒋重安离开了长照,成才没有觉得有什么离别的伤感,这里只是她的一段旅途。
成才第一次把自己抽离出生活现实,开始思考自己还并不长的一生。
在他二十年的成长中,被父母宠爱,被伙伴儿追捧,想来除了学业上有些不如意之外,简直是顺风顺水无往不利的。
而学业上的那点挫折,又实在不足以让一个少年人在短时间内,把教训内化为经验。所以,从小到底,他都缺乏一种叫做反思的能力。
他很伶俐,天性中自有一股聪慧,让他对生活中的东西辨的很透。简而言之,他从小耳濡目染的,自以为看透了社会的本质,人与人交往的本质。
而这种聪慧又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一种自信,一种坚定的不容自己本身去反思的自信。
如今在七连的不如意,他自知自己应对的并不好,而压在心里的种种负担,渴望长留在此的决心,三连的刻意吸引,让他第一次动了离开的念头。
“遇到坎了,先想想,自己为了什么。”
是啊,他当初进军营为了什么呢?
为了留下。
留下又为了什么呢?
为了前途,为了事业,还为了······
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喊出自己的野心,但是······
为了有一天能气定神闲、齐首并肩的和高城站在一起,这话怎么就不能理直气壮地的说呢?
因为他实在心虚,为和袁朗搅合在一起而心虚,为想要离开七连而心虚,为他因为新鲜的尝试却被**裹挟而心虚。
他心虚到没什么资格说是为了将来长久的和高城在一起而离开七连呢?
他并不想用自责淹死自己,可是······
他默默的想,高城,你那么好,我怎么能把求而不得的怨恨留给你呢?
他们还太年轻,还不知道交流是最能拉进彼此心灵的方式。
成才从不知道高城的苦心,这个将将二十岁的大男孩儿现在甚至迷惑于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连长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人了,而他成才,显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这让成才感到沮丧。
好在,他还记得起,他是来军营里干事业的,这个目标他从未忘记。
伤春悲秋他来不了,敏感脆弱他会掩饰,而苦恼沮丧嘛,他能用各种出色的军事技能把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压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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