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喻收起手机,往大楼外走去的每一步,都感觉踩进了棉花里。
快到午饭时间,一个人在外面吃饭没意思,阮喻回到家之后,决定自己做一顿饭。
谁料别墅的新家电太高级,她找不到说明书,鼓捣许久也没能成功启动电烤箱,忙活了大半天只得放弃,吃了两片面包裹腹。
她换回了宽松的家居服,卸了妆,本来只想小睡一会儿,但或许是昨晚做噩梦没睡好,上午面试又太累,她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才醒。
天色逐渐黑下来,房间逐渐沉入昏暗,阮喻靠在床边呆坐了片刻,也觉自己快要成为昏暗的一部分。
等终于缓过神来,阮喻才意识到已经是晚饭时间。
下楼的时候,阮喻忽然听到门外汽车的动静,脚步一顿,猜想是于邵安回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传来指纹开锁的声音,大门被推开,于邵安走进来看到她一顿:“吃过饭没有?”
“没有,”阮喻对他笑笑,“我睡了一觉,才起床,还准备自己做,但你家里的烤箱我不会用。”
“我来做吧,”于邵安说着就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不过家里没什么食材了,要不要去超市买?”
阮喻很久没有去过超市,一听说就很想去,高兴地答应了,立马上楼去换衣服。
她换好衣服再下楼时发现于邵安也换下了西装,穿着灰色的休闲服。
他本就模样年轻,一点也看不出比阮喻大了六岁。不穿西装,显得没那么有距离感,就像大学校园里参加新生迎接的英俊学长。
去超市是于邵安开车,除工作外的私人时间里,他一般不喜欢叫司机接送。阮喻坐在副驾驶,又开始和他闲聊:“你经常一个人去超市吗?”
“不算经常,”于邵安随口回答,“有需要再去。”
阮喻哦了一声,又问:“不过你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一起住了几天,阮喻也有大概的了解。于邵安的下班时间一直晚得很固定,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如果世界上有个“最勤勉资本家”的排行榜,于邵安绝对能进前十。
“提前忙完了,”于邵安扶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你面试通过,想早点回来给你庆祝。”
阮喻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那么体贴,但也没觉得抗拒了,小声说了句“谢谢”。
到了超市,于邵安推购物车,阮喻走在他身边,四处张望。
这是她失忆后第一次来逛超市,新奇感多过陌生,就是这间超市的商品多半是进口,价格高昂,阮喻看着那些动辄大几百的数字标,时不时地心惊肉跳一下。
于邵安神态平和,倒是眼皮也不眨地挑选食材,偶尔问一问阮喻的意见。任何商品或是食材,只要阮喻流露出一点想要的想法,他就会通通扔进购物车里,采购效率极高。
买到后面,阮喻甚至不敢说话了,结账时听见金额,更是心痛至极。
“一共是两千零八十。”售货员小姐微笑着说,“再买二十可以满减一百哦。”
于邵安摇了摇头,但阮喻哪里肯放过这个省钱的机会,抓起一盒东西扔到台面上。
她以为是薄荷糖,售货员拿起盒子扫码的时候才发现她拿了个什么东西,心里咯噔一声。
于邵安安静地站在她身边,倒是一句话没说。
回去的路上,阮喻还在车里不停地反省。
“怎么了?”于邵安见她一脸悲痛,主动开口问。
“我们如此挥霍,是会遭天谴的!”阮喻忿忿地说。
于邵安闻言笑了:“都是需要的日用品和食材。”他看阮喻一眼,神情温和:“而且是为了给你庆祝,应该提高规格。”
阮喻习惯了勤俭节约,不能接受这么无节制地浪费金钱,转念又想到于邵安雄厚的财力,只得安慰自己这样有助于促进消费,也算为社会作贡献了。
出来时一路顺利,没想到回程快到家时,忽然下起了雨。
透过车窗往外看去,一切都是湿的,建筑物的黑影好似也染上水雾,**地立在两侧,整条街陷入一种被浸泡的,柔软的沉寂。
于邵安停好车,叫阮喻先坐着别动,他撑伞走到这一边,打开车门,等阮喻下来,单手搂着她的肩带她往屋子里走。
虽然打了伞,但雨下得实在大,两人身上还是淋湿了一些。走到门厅前,借着微弱的灯光,阮喻发现于邵安的肩头全湿透了。
“买的东西怎么办?”她问。
“你先进去,我去拿。”于邵安说完,又撑开伞往外走。
他去后备箱提上买的东西,再走回来,发现阮喻还站在门口等他,不由笑:“怎么不进去?”
阮喻这才回过神来,输指纹打开门,率先往里走。
做晚饭前,两人都先回卧室洗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阮喻再下楼时,发现于邵安已在岛台前忙碌。
主菜是烤羊排,阮喻看着于邵安动作熟练地往烤盘喷油,放上处理过的羊排和辅料,烤箱还未预热,她就闻见了香气,原来电煮锅里还炖着鱼汤。
阮喻忽然感到一点微小的幸福。
晚餐很快做好了,两人饱餐了一顿,因为太好吃了阮喻都没顾得上说话。
直到吃完饭,阮喻看着于邵安收拾完餐桌,才想起来问:“你经常自己做饭吗?”
“也不算经常,”于邵安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转过来看她,“不过如果以后你也住这里,我们可以经常在家吃。”
他表情认真,轻易就向阮喻许诺未来,好在阮喻及时守住了理智,没有被带偏,疑惑问道:“可你不是住在S城吗?”
阮喻没有忘记,于邵安在集团总部工作,而总部就在S城,或许于邵安早就在S城安家置业,这栋别墅,于他而言也只能算众多房产之一,不能称之为家。
“只是工作地点在S城。”于邵安看着她说,“我一直没有固定的住所。”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说谎,可从逻辑上说不通。如果于邵安一直没有固定的住所,那么他们婚姻存续的那五年期间,又住在哪儿?
阮喻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她知道于邵安一定不会回答,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不想再提及过去。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如果有不好的回忆,再试图想起来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阮喻更希望享受现在,享受当下每一个美好的瞬间,比如和于邵安安静地吃一顿晚餐,在大雨倾盆的冬季夜晚,坐在灯光明亮的客厅里,什么也不用做,便能感到轻松惬意。
“那你以后……会留在Z城吗?”阮喻微微睁大了眼睛。
于邵安平静地和她对视,过了片刻,移开目光,语气依然平和:“还不确定。”
阮喻的心沉下来,又听见他说:“这取决于你。”
“你以后想定居在哪座城市?”于邵安问她。
阮喻刚听见于邵安说不确定还很不高兴,现在让她自己做决定,又有些不确定了:“我也不知道。”
“我失忆之前,也住在S城是吗?或者还去过哪些城市,我也全都不记得了,”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我现在全部的记忆只有这么点,也不好做决定。”
说到这里,阮喻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你能带我回S城看看吗?也许我能想起什么。”
因为灯光很亮,所以阮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于邵安的脸色明显僵了一瞬,随后又很快恢复了自然,轻声说:“等以后吧。”
阮喻心中的疑惑又添上一层。她想不通,于邵安为什么不愿意带她回S城,她越早恢复记忆不是越好吗?
不过今晚的气氛实在太好,阮喻实在不想破坏,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坐在沙发上一起喝茶的时候,阮喻很快把这件事忘了。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室内却几乎听不见雨声,暖气开得充足,让阮喻觉得温暖,再也感受不到寒冷。
于邵安坐在她身边,难得地没有处理工作,起先只是各自盯着电视,不知从什么时候,大概是于邵安先贴近她,而阮喻找到机会,立马靠了过去,顺理成章地接起了吻。
很快,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被推倒在宽阔的沙发上。
在超市误买的那盒东西全部派上了用场。起先阮喻觉得亮,一直用手遮着眼睛,忽然听见于邵安哑声说了句“关灯”,客厅里瞬时变得昏暗一片,阮喻这时才发现房子里的所有灯光是声控的。
不过她也无暇细想,她的思维被感官上的触感全部侵占,嘴唇一直张着,被迫和他接吻。
中途见她实在喘不上气,于邵安才短暂地放过她,给她喂水。
阮喻喝了几口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不是紧张激动,而是害怕,她看见昏暗中男人再度俯身下来,害怕得身体僵硬,手脚冰冷。
她小声惊叫,推开了他。
于邵安猛地一顿,停住不动了,声音也低沉下来:“怎么了?”
阮喻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于邵安的轮廓。这一回,她看清楚了,不安的感觉消散,她主动坐直身子,搂住他的脖子吻上去。
身体重新颤抖起来,阮喻感觉自己很像被浪花拍打的海岸,在颠簸与震荡中不断被侵吞,被剥夺,和噩梦中的感觉很像,动作和频率也几近重复,她理该惊恐的,这一回却没有。
她尝到于邵安的吻,便明白此刻即为真实。
……
后来阮喻被于邵安抱到二楼的房间,用湿帕擦身体。折腾了大半夜,她早就累得没力气,索性由着他摆弄。
擦完身体,衣服还没穿上,阮喻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几小时,阮喻再醒来,天还是黑的,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袍,尺码明显大了许多,应该是睡着时于邵安帮她套上去的。
阮喻本想换个姿势睡觉,腰间却忽然一紧。原来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在离阮喻很近的位置,她的后背靠着他的胸膛,阮喻一动,于邵安就收拢手臂,让两人更加严丝合缝地相贴。
于邵安也醒了,凑过来啄吻阮喻颈后的肌肤,声音含糊:“睡不着?”
阮喻呜了一声,小声说:“还困,要继续睡。”
于邵安没说什么,吻却逐渐向下。
阮喻整晚被翻过来又翻过去地弄,早就没有反抗的力气,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只是很想问于邵安,没离婚前他也这么久吗,那时候的她,应该也受不了吧?
可到底也没机会问,因为被堵住了嘴。
……
阮喻睡醒之后再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她躺在枕上赖了一会儿床,侧过头去,发现于邵安还没有醒。
于邵安气质冰冷,有双深邃到令人心悸的眼睛,在觥筹交错的商界自然显得格格不入,距离感明显,阮喻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闭上眼睛沉睡的模样。
他的面庞凌厉硬朗,嘴唇冰凉却也柔软,阮喻忍不住伸出手指,细细地描摹出他五官的轮廓,从他的鼻子划到嘴唇,再到下巴,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
阮喻心中一惊,发现于邵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醒了?”他的声音带有刚睡醒的沙哑,有些含糊地问,“昨天睡得好吗?”
阮喻红着脸点了点头:“就是太久太累了。”说完她脸变得更红了,掩饰似的凑过去,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于邵安反手搂住她,搂得很紧。过了很久很久,阮喻才听见他有些发闷的声音:“我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为什么没想过?”阮喻抬起脸,看着他的下巴,“难道你以前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觉得没有复合的可能吧?”
于邵安还没接话,阮喻却忽然想起来,类似的问题在医院她也问过,当时于邵安的回答是,“阮喻,是你对不起我。”
如今回想起那时于邵安说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情,阮喻不知缘由地感到心软,半开玩笑说,“你不是说过,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吗?虽然记不清了,但我可以给你道个歉,好不好?”
没想到于邵安却很快地否定:“没有。”
“你没有对不起我过,”他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眉心,“是我说错了,对不起,不要道歉。”
阮喻趴在他身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声音却也觉得压抑。她再一次下定决心,无论当初是非对错如何,都不要再主动询问过去。
虽然她有种预感,过去会很快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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