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年 10 月,三胜医院神经外科的学术会议室内,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会议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刚入职半年的王讯站在投影幕前,手指捏着激光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幕布上 “EGFRvIII 突变与脑胶质瘤恶性程度关联” 的标题,用红色字体标得格外醒目 ,这是他博士期间的核心研究,也是他留在三胜医院的 “敲门砖”。
“目前高级别脑胶质瘤的 5 年生存率不足 15%,放化疗效果有限。” 王讯的声音带着年轻学者的亢奋,激光笔的红点在 “EGFRvIII 突变发生率 30%” 的柱状图上停顿,“我的实验数据显示,抑制该突变后,肿瘤细胞的增殖率下降了 50%,这可能是新的靶向治疗靶点!”
会议室里的医生们窃窃私语。张山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里带着审视;赵教授推了推眼镜,追问:“你的体内实验做了吗?裸鼠模型的肿瘤体积变化如何?” 王讯的脸瞬间红了,他刚入职,实验室资源还没理顺,体内实验只做了预实验,数据还不完整。
“我可以帮你。” 陆拾突然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手术时的监护仪曲线。她坐在角落,手里翻着王讯刚发的实验记录,指尖在 “50% 增殖抑制率” 上轻轻划了一下,“我有课题申报经验,去年帮张主任写过‘导航技术临床应用’的申报书,还拿到了市级资助。你负责实验,我帮你设计课题框架、写申报材料,咱们合作申报吉安委的专项课题。”
王讯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知道陆拾是科室的 “红人”,不仅临床技术硬,还懂申报规则,有她帮忙,课题获批的概率至少能提高一半。“真的吗?陆主任,太谢谢您了!” 他激动地递过实验记录本,“我的原始数据都在这儿,您要是需要,随时找我要。”
陆拾接过记录本,指尖碰到纸页上王讯潦草的批注,心里冷笑 ,这个博士有学术热情,却缺职场警惕,正好是她可以利用的 “工具人”。她翻到预实验数据页,“裸鼠肿瘤体积缩小 15%” 的字样让她皱眉,这个数据太弱,不足以打动评审专家,但她没说,只是笑着说:“你先把体内实验完善,我帮你查最新的文献,咱们把课题设计做得更扎实。”
从那天起,陆拾成了实验室的 “常客”。每天下午手术结束后,她都会去 B 栋 3 楼的实验室,王讯正围着 Western blot 电泳仪忙碌,凝胶板上的条带在紫外灯下泛着淡绿色的光。“陆主任,今天的 EGFRvIII 表达检测结果出来了,你看。” 王讯递过显影膜,上面清晰的条带显示 “高级别胶质瘤中 EGFRvIII 阳性率 32%”,比之前的预实验数据更精准。
陆拾接过显影膜,假装仔细查看,手指却在膜的边缘蹭了蹭 ,她在等待一个 “关键数据”,那个能让课题 “脱颖而出” 的体内实验结果。王讯似乎没察觉她的心思,还热情地讲解实验步骤:“我用的是 siRNA 干扰技术,抑制 EGFRvIII 后,肿瘤细胞的凋亡率提升了 40%,下一步我想做抑制剂的体内疗效实验,看看能不能缩小肿瘤体积。”
“很好,” 陆拾点头,语气带着鼓励,“你尽快做,数据出来后第一时间给我,我好调整申报材料的重点。”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后每天的实验记录都给我一份,我帮你整理归档,免得丢了,申报时需要原始记录备查。” 王讯没多想,立刻答应:“没问题,我每天下班前给您送过去。”
104 年 8 月,王讯的体内实验终于有了突破。他兴奋地拿着实验报告冲进陆拾的办公室,手里的文件夹都在抖:“陆主任!抑制剂在裸鼠身上起效了!肿瘤体积缩小了 60%,而且体重没明显下降,说明毒性很低!” 报告上的折线图显示,用药组裸鼠的肿瘤体积从 1000mm? 降到 400mm?,曲线陡峭得像座悬崖。
陆拾接过报告,目光在 “60%” 上停留了很久。这个数据太亮眼了,甚至超过了当时国际上的研究水平(同期《Cancer Research》上的研究显示,同类抑制剂的肿瘤缩小率最高 45%)。她皱起眉:“王讯,这个数据会不会太夸张了?评审专家都是业内专家,一眼就能看出问题,要是被质疑数据造假,整个课题就黄了。”
王讯愣住了:“不会啊,我重复了三次,都是这个结果,而且有病理切片佐证,肿瘤细胞坏死率确实很高。” 他翻出病理切片照片,上面的红色坏死区占了肿瘤的大半。
“可评审专家不会看你的切片,他们只看申报材料上的数据。” 陆拾把报告放在桌上,语气严肃,“这样,我把数据改成 45%,既符合国际趋势,又显得真实可信。还有‘毒性低’的部分,别写得太绝对,删掉‘对正常脑细胞无毒性’的记录,只写‘体重无明显变化’,免得被挑刺。”
王讯犹豫了:“可这是真实数据,改了会不会……”
“我这是为了课题能获批!” 陆拾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刚入职,不知道申报的水有多深,数据太完美反而会被毙。听我的,先改了,等课题批下来,咱们再补做实验验证。”
陆拾转身就把 “60%” 的原始报告锁进了抽屉,然后在申报材料上写下 “肿瘤体积缩小 45%”,还删掉了所有关于 “正常脑细胞毒性检测” 的记录。
105 年 3 月,王讯在整理申报材料时,偶然发现了修改后的数据。他拿着材料冲进陆拾的办公室,声音都在抖:“陆主任!你为什么把数据改成 45%?原始数据是 60%!还有毒性数据为什么删了?”
陆拾正在写手术记录,抬头看他,脸上没丝毫慌乱:“哦,是我不小心写错了,本来想跟你说的,忘了。” 她拿起笔,假装要改,“我现在改回来,别激动,申报材料还没提交,来得及。” 王讯松了口气,以为是误会,没再追究。可他没看到,陆拾在他转身离开时,从抽屉里拿出一支 “EGFRvIII 抗体”,用微量移液器往里面加了 0.1% 的 BSA(牛血清白蛋白),这种蛋白会与抗体非特异性结合,导致 Western blot 出现假阴性,让王讯的实验 “失败”。
3 天后,王讯拿着新的实验结果来找陆拾,脸色苍白:“陆主任,不知道怎么回事,EGFRvIII 的表达检测突然成阴性了,我换了样本还是一样,是不是抗体有问题?” 他手里的显影膜上,只有模糊的条带,像被水浸过的墨迹。
陆拾接过膜,故作惊讶:“怎么会这样?你之前的抗体是从哪儿买的?”
“就是实验室常用的那家公司,之前一直没问题。” 王讯急得满头汗,“现在离申报截止只剩一个月了,要是重新买抗体、做实验,肯定来不及了。”
“别急,我帮你联系药代,让他们加急送一批抗体过来。” 陆拾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心里却清楚,重新购买抗体需要 2 周,实验至少 1 周,正好错过申报截止日期,这样,王讯就没机会再修改数据,只能依赖她手里的 “修改版材料”。
果然,王讯的实验延误了 1 个月,等他拿到新抗体、做出正确结果时,申报材料已经提交到吉安委了。他看着陆拾手里的申报回执,心里满是失落:“陆主任,那我的原始数据……”
“没关系,课题批下来后,咱们在结题报告里补进去就行。” 陆拾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拿到资助,有了钱,后续实验想怎么做都行。” 王讯没再说什么,只是攥着实验记录的手指,关节泛白。
105 年 4 月,王讯在材料初稿上看到 “课题负责人:陆拾”“主要参与者:王讯” 时,当场就炸了:“陆主任!这个课题是我提出的,实验也是我做的,为什么负责人是您?”
陆拾正在准备一台脑胶质瘤手术,穿手术服的手顿了顿:“王讯,我知道你辛苦,但申报有申报的规矩。我是副主任医师,有 2 项市级课题主持经验,评审专家更认可我的资历,课题获批的概率更高。你刚入职,没主持过课题,就算写你的名字,也很难通过。”
“可这是我的研究成果!” 王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不能这么做!”
“我这是在帮你!” 陆拾转过身,眼神里带着冷意,“要是课题没获批,你之前的实验就白做了,连个署名都没有。现在至少能让你当主要参与者,以后评职称、申请基金都能用。你要是不同意,现在就可以退出,我找别人合作。” 她知道王讯舍不得 ,这个课题是他博士毕业后的第一个重要研究,要是黄了,在科室里就再也抬不起头。
王讯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同意,但结题时必须把我的贡献写清楚。” 陆拾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进了手术室。手术台上,她用导航系统精准定位肿瘤,超声吸引器的震动透过指尖传来,像在嘲笑她刚才的 “谈判”,她能精准切除患者的肿瘤,却也能精准 “切除” 别人的学术成果。
手术结束后,应立在走廊里拦住她。他手里拿着申报材料的复印件,是王讯偷偷给他的。“陆拾,你为什么改王讯的数据?为什么抢他的负责人位置?” 应立的声音很低,却带着愤怒,“你以前虽然争机会,但至少守住底线,现在连学术诚信都不要了吗?”
陆拾摘下手术帽,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我这是为了课题能获批!王讯的数据太夸张,没人信,我改数据是为了让课题通过;我当负责人,是因为我的资历够,能拿到资助。有了资助,就能开展临床实验,就能救更多脑胶质瘤患者,这有什么错?”
“救患者?还是救你自己的职称?” 应立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你把王讯的心血当成你的垫脚石,把学术研究当成你往上爬的工具,你跟那些靠关系抢资源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跟他们不一样!” 陆拾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至少能做出成果!我能靠这个课题开展靶向治疗,能让患者的生存率提高,这比王讯守着他的‘完美数据’却拿不到资助,强一百倍!” 她推开应立,“我没时间跟你争,我还要去看术后患者。”
105 年 5 月,吉安委的课题获批通知下来了。三胜医院的 “脑胶质瘤分子靶向治疗(EGFRvIII 方向)” 课题获得 50 万元资助,负责人陆拾的名字赫然在列。科室会议上,张山拿着通知,笑得合不拢嘴:“陆拾,你又为科室立了大功!这个课题要是能出成果,咱们科室就能成为市级重点专科!” 其他医生纷纷祝贺,只有王讯坐在角落,低着头,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画着无意义的圈。
陆拾站在台上,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当天晚上,她一个人留在实验室。紫外灯下,王讯做的 EGFRvIII 显影膜还贴在黑板上,绿色的条带清晰得像道伤疤。
这时,手机响了,是药代李姐打来的:“陆主任,恭喜您课题获批!我们公司正好有 EGFRvIII 抑制剂的样品,要不要合作开展临床实验?数据好的话,还能帮您发 SCI 论文。” 陆拾握着手机,看着黑板上的显影膜,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好,我跟你谈谈细节。” 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守住最后一丝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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