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馆揭幕那天,沈知意特意穿了件月白旗袍,领口别着母亲留下的珍珠胸针。春风卷着细雨掠过老城区的青石板路,新铺的草坪上还沾着露水,几只麻雀落在"老城区火灾纪念馆"的烫金匾额上,叽叽喳喳地啄着字缝里的灰尘。
顾承泽站在她身侧,黑色西装的袖口别着枚素银袖扣,上面刻着细小的桂花图案。他手里提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二叔当年的日记本,封面已经被岁月磨得发亮。这是他们商量好的——把所有能找到的旧物都捐出来,让那些被掩埋的故事,在阳光下晒一晒。
"秦法医来了。"顾承泽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
沈知意转头,看见秦砚穿着白大褂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捧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片烧焦的布料。他今天没戴金丝眼镜,眼角的红血丝看得格外清晰,显然又是熬了几个通宵。
揭幕仪式的音乐响起时,沈知意忽然注意到纪念馆的外墙有处细微的裂痕,像道未愈合的伤疤。她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有些伤口,看得见的才好得快。"
剪彩的红绸落下时,秦砚走到她面前,将证物袋递过来:"在老宅的地基下找到的,布料成分和你母亲当年穿的裙子完全一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上面沾着的烟灰里,检测出了助燃剂的成分,和顾老爷子书房里找到的那瓶完全吻合。"
沈知意的指尖抚过证物袋上的指纹,秦砚的指纹清晰可见,边缘还沾着点淡黄色的粉末——是法医常用的显影剂。她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净身出户的那个雨夜,正是秦砚在巷口递来一把伞,伞柄上也沾着同样的粉末。
"谢谢你,阿砚。"她轻声说。
秦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是她小时候爱吃的那种:"实验室还在做进一步比对,有新发现会告诉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承泽,"顾总,有些证据,我觉得还是单独交给沈小姐比较好。"
顾承泽的脸色沉了沉,却没反驳。他知道秦砚指的是什么——那些关于顾家调换婴儿的传闻,关于林绾绾其实是顾家用来替代沈知意的棋子,这些还没被证实的猜测,像枚未拆的炸弹,随时可能炸毁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纪念馆的展厅里,陈列着许多旧物:老城区居民的黑白照片、烧焦的门牌、还有林绾绾捐出的那件桂花围裙。沈知意在围裙前站了很久,指尖隔着玻璃抚过上面的针脚,忽然想起林绾绾在法庭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想变成她,拥有她有的一切。"
"其实她小时候很可怜。"顾承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被爷爷接回顾家那天,缩在墙角像只受惊的猫,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发霉的桂花糕。"
沈知意转头,看见他正望着展厅中央的玉石展柜——里面陈列着那枚拼合的玉扣,旁边标注着"廿年血债,以玉为凭"。阳光透过天窗落在玉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秦砚找到的布料,你打算怎么办?"她轻声问。
"交给警方。"顾承泽的目光很坚定,"所有的罪证都该有个去处,不管牵扯到谁。"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旗袍布料传过来,"知意,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怀疑顾家是不是还有秘密。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想知道,我会拼尽全力去查。"
展厅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骚动,张主编正带着几位老人参观,其中一位白发老太太指着墙上的照片,突然哭了起来:"那是我家老头子!火灾那天他非要回去拿存折,就再也没出来......"
沈知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背。老太太抓住她的手,泪眼婆娑地说:"姑娘,谢谢你啊,总算有人还记得他们......"
离开纪念馆时,雨已经停了。沈知意回头望了一眼,夕阳的金辉落在那道裂痕上,像给它镀了层金边。她忽然明白,有些伤痕不必刻意遮掩,因为正是这些裂痕,让光有了照进来的可能。
顾承泽替她拉开车门时,她忽然说:"去老洋房吧,我想看看你藏的那本相册。"
车窗外的梧桐树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沈知意看着那些晃动的光影,心里忽然有种预感——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很快就要破土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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