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得太好了。”国王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满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郁平强压下心里的讶异,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浅笑,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能得国陛下和郁平斯特殿下如此称赞,真是我们兄弟两天大的福分。”霍尔恩说着,抬头不经意对上郁平的视线,却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
郁平无声地注视着他嘴角那快要溢出来的得意。
“两位织师真是辛苦受累了。”国王说着,抬手召来一旁的侍卫,沉声吩咐道,“即刻传令西织坊,将库房里最上等的真丝线送来;另外,赏赐两位织师三万奥鹰币,以作嘉奖。”
霍尔恩兄弟俩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嘴角的得意已经攀上了眉梢,却还是依着礼数双双下跪叩首:“多谢陛下赏赐。”
郁平默默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这场戏。
“这是织师们应得的。”国王连忙抬手示意两人起身,语气愈发和悦,“接下来还要劳烦二位织师加把劲,务必在游行大典前将剩下部分缝制妥当。”
“臣等必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重任!”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语气里满是决心十足的毅然。
国王见状,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那本王跟郁平斯特殿下便不再打扰两位后续的赶工了。”
霍尔德立刻上前一步,在他兄长的示意下躬身引路:“陛下慢走,殿下请。”说着便领着国王与郁平一行人离开了宫殿。
“郁平斯特殿下,那绸缎是不是真的时当世少有的绝美?”国王依旧难掩兴奋,对着郁平笑着说道:“本王已经开始期盼游行大典了,到时候时候穿上织师缝制的华服,定能让举国百姓惊叹不已。”
“大典当日,陛下一定会相当惊艳的。”郁平依旧顺着他的话头,语气温和地应付着。
国王大笑两声,看着郁平眼里满是喜爱:“郁平斯特殿下,你若是本王的孩子该多好!择日我一定要去华胥国好好拜访,去询问一下你父王是如何教导出你这样的孩子的。”
“陛下说笑了。”郁平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又不失分寸,“他日陛下若驾临华胥国,父王与在下定当摆宴相迎”
国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本王膝下的两位孩子,年长的忙着在外征战,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年幼的又顽皮得很,整天就爱往海上跑,昨日才刚回来。今早本想叫他一同去看华服,这小子愣是不乐意,大清早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
“陛下所说的,可是埃利奥特殿下?”郁平适时开口问道。
国王点点头,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哦?郁平斯特殿下见过他?”
郁平嘴角微扬点点头说道:“今早在外闲逛时恰巧遇上了。埃利奥特殿下性情爽朗,说起航海趣事时神采飞扬,是位豪朗爽快之人。”
国王闻言,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笑意:“也就殿下性情温和,才会夸他这野小子了。这逆子,也就航海的那些本事能拿出来说说罢了。”说罢,眼底的爱意又胜了几分。
随后,国王身侧的臣子上前低声禀告,说是有紧急事务要前往议殿商议。
郁平见状,立刻顺着台阶欠身行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陛下,在下方才似乎不慎受了些风,身子略感不适,想先回房歇息。”
国王关切地叮嘱两句“好生休养”,便让他离开了。
在与国王一行人分开之后,郁平并没有真的回到他先前的寝室。他按捺着心底的诧异,循着记忆原路返回——想着回到霍尔恩兄弟的织房里去,去弄懂自己先前为何会心口不一,那股操控他话语的力量来自哪里。
可当他凭着记忆走到最后一个拐角时,脚步猛地顿住了。眼前赫然立着一道冰冷的石墙,灰白色的砖石严丝合缝,将原本通往那座偏僻宫室的路径彻底阻断。几尺之外本该存在的殿宇轮廓,被这道突然出现的石墙硬生生抹去,连半分痕迹都未留下。
郁平伸手抚上冰冷的石墙,指尖传来坚硬的触感。她微微蹙眉,目光扫过墙沿的缝隙——这完全不像是临时筑起的屏障,反倒像是一直都在这里。
郁平心下存疑,生怕在这里停留过久会被其他人碰见,便转身离开,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踏上宽阔的廊道,往来的侍从宫女渐渐多了起来,脚步声、低语声交织着在廊下回荡。
郁平一边稳步前行,一边对沿途向他行礼问安的侍从宫女微微颔首回应,举止依旧从容得当。
忽然,一股带着寒意的视线从身后袭来,像细针般刺在背上。郁平脚步微顿,几乎是瞬间转过身去,目光锐利地扫过身后的人群。
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几位侍从正引着几位身着异国服饰的贵宾缓步走过,他们的目光或停留在廊外亭台与湖光相映的景致上,或低声与身侧的同伴交谈着,并无异常。
那道寒意如同郁平的错觉般,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郁平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啥异常后,便重新转过身,继续朝着房间走去。
接下来这两日,郁平一边借着参加宫廷宴会的机会,不动声色地了解着这奥罗西亚帝国,一边始终暗中留意着霍尔兄弟的那处织房的踪迹。
他发现,那处织房所在的那座偏僻宫殿,只有跟国王或者王室成员同行时,那面石墙才会悄然隐去。其他情况下,石墙都会毅然地挡在他前往织房的路径上,仿佛那座宫殿压根没有存在过。
此外不论是口诉还是书写在纸张上,凡是他想用“空无一物”“虚无”“没有东西”等词句形容那绸缎时,总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他的意愿——想说“织机上空空如也”,出口却成了“织机上光影流转”;想写“绸缎状若虚无”,笔尖落下竟成了“绸缎轻盈若幻”……此情此景就像有人十分害怕揭露这织机上真的空无一物的真相一般。
而且每当他说出相关的话语,都能得到许多来自周遭深信不疑的眼神。怕是那股力量不但能篡改言语,还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人的认知。
“哎呀!”郁平身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紧接着是稚嫩的童声带着慌忙的道歉声传来,“哥哥对不起!”
郁平转过身,看见一个个头刚及他膝盖的小男孩正低着头,身上穿着绣着金线花纹的精致小衣,蓬松的银色短发垂在额前,模样乖巧又委屈。
“没事。”郁平放缓语气,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正欲转身离开,衣摆却被一只稚嫩的小手轻轻拽住了。
“哥哥……” 小男孩怯生生地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已带上了一丝哭腔,“我找不到宴厅在哪里了,刚才的侍卫哥哥说往这边走,可是我已经在这里转了半天了,都没有看见……“
郁平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处回廊的岔口比较多,确实对小孩子来说比较容易迷路。他伸出手递到小男孩面前,声音温和:“走吧。我也要去那。”
小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牢牢握住郁平的手。
郁平性子偏淡,一时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小孩子打滑,倒是一旁的小男孩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跟只叽叽喳喳的小雀儿似的,相当自来熟地跟他说起路上的见闻。
“哥哥我跟你说,这个王宫虽然比我们家的城堡小了一点,但是这里有好多花花草草啊!”他晃了晃郁平的手,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湖泊,“今天中午我还看到那边那个湖里有很多彩色的鱼儿,傍晚我还看见有天鹅游过去呢!”说着他仰起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郁平,“对了哥哥,我叫朗乐,是从南边的苏兰帝国来的,跟我父王和母妃一起来参加大典。”
郁平看着小男孩,嘴角也不自觉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好,我叫郁平斯特,你可以直接叫我郁平。”
“郁平哥哥!”朗乐脆生生地应着,小手攥得更紧了些,继续跟郁平分享着他这一路上的趣事。
就在两人穿过最后一道回廊,宴会厅的欢笑声已经隐约可以听见的时候,朗乐默默低着头,弱弱说了声:“虚成了实,什么才是真的呢?”
郁平闻言脚步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微微俯身,看向身侧的小男孩:“小乐,你刚才说什么?哥哥没听清。”
朗乐却像是没听见他问的话一般,忽然松开郁平的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对着他用力挥了挥手:“谢谢郁平哥哥!郁平哥哥再见!我看到母妃啦,我要去找她了!”
话音未落,他便像一只灵活的兔子,转身朝宴会厅内跑去,很快就扑进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裙的贵妇怀里。那位贵妇一边听着怀里孩子的话,一边温柔地笑着揉着孩子的头发,然后朝郁平这边遥遥颔首致意。
郁平也颔首回礼,收回视线,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参与进了这喧闹的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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