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阁内部,等岑修雨急匆匆地离开,一步也不停地赶往会议室后,孟听安没忍住给林风远发了条简讯。
“把你写给宗主的建议书发给我!”
孟听安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好好教育一下这个跟渡泽云呆久了、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礼仪规矩的家伙。
结果孟听安还没有想好说辞,林风远就立刻把文件转给了她。
然后谦虚地补了一句,[所有的资金数据,都是基于青月城资金模型的推演,与实际情况会有一定出入,仅供参考。具体内容还需要由您带领外勤执法人员进行实际调查,得到准确数据后,再做修改。若有错误之处,还请指正。]
见林风远直接大方承认数据会存在错误,孟听安轻哼一声。
这丫头,这么着急认错,看来也是知道会被教训啊?
所以林风远不是不知道这样做太过冒险,就是学着赵随迟的那招“赏识险中求”是吧?
一想到这儿,孟听安的拳头又硬了几分。
这家伙自己长歪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晚辈给带歪了?
要知道,如果真是需要惊动宗主的大事件,仅凭这几个弟子偶然发现的冰山一角,怎么可能全靠纸面数据的推演,就能整理出事件的全貌呢?
他们纸面上的数据,本就与现实存在诸多失真之处,哪怕是禁阁经年累月做出的全面普查,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每一期数据都存在一定偏差。
所以哪怕是孟听安自己,都不敢在没有进行调查的情况下,全凭想象来揣摩事件的全貌。
尤其是观念这个东西,一旦先入为主,就很容易被误导向完全错误的方向。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这是每一个执法宗管都要牢记的基本原则。
晚辈不懂事就算了,渡泽云不是跟着一起练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孟听安转念一想,也不对啊……
渡泽云那家伙对顾修弥的态度,才是宗门里面最随便的。
若是要论分寸,就连那条宠物蛇都比他有分寸。
渡泽云这家伙,就算是真听到林风远说要给顾修弥写建议书,只怕是既没有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反而还会兴冲冲的给林风远支损招吧?
以防止冤枉,孟听安还谨慎地在玉简问了渡泽云一句。
“林风远写的建议书,你看过了吗?是她一个人写的,还是你在给她支招?”
渡泽云看到这个疑问,还以为孟听安是在怀疑,仅靠林风远本人,写不出这么完美的建议书。
想想也是,毕竟这建议书连他都觉得完美,想必孟听安也会觉得震惊吧?
所以渡泽云脑子里面跳出来的第一反应是:孟听安不会是嫉妒了吧?
毕竟孟听安以前审核渡泽云提交的报告时,眼神里面透露出来的嫌弃,都快赶上看尹云泽的表情了。
虽然渡泽云感觉很委屈,但孟听安却更是费解。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写报告,连时间、地点、人物都交代不清楚?
这些难道不是叙事的基本逻辑吗?
让渡泽云写个事件的主要过程,他能给你通篇瞎扯事件的各种八卦。
每次看渡泽云提交的报告,都能让孟听安感觉自己看的不是文书,二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面收缴的小作坊汇报。
所以渡泽云以前没少因为报告写得太烂,被孟听安嘲讽。
嘲讽就算了,重点是孟听安就像个万恶的顶头领导一样,不仅要修改十几个版本,改完之后还不肯放他通过,非要让他再改!
什么狗屁报告值得他一个渡劫期修士反复修改?
这件事气得渡泽云直接撂了担子,不管顾修弥说些什么,都不愿意再写任何文书。
后来这件事落到了李听风头上,在渡泽云的视角里,他只是随便写了十几分钟,就交给了孟听安。
而孟听安也只是简单地瞟了一眼,就将李听风写的文书通过了审核,直接保存到了禁阁的档案里面。
这件事过后,渡泽云就更加坚信,孟听安就是在故意针对他,内心更加抗拒做文书工作了。
而他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文书工作究竟做的是什么水平,别人不顺着他,他就认为是别人在故意针对他。
现在就连渡泽云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居然会因为弟子的历练,而重新捡起文书的学习。
当然,渡泽云内心也很清楚,他能把那些烦人的报告写下来,全靠林风远提供的模板给他兜底。
要是让他自己来摸索,根本坚持不了三天,就会宣布罢工。
一想到这么省心又完美的徒弟,居然是自己的,渡泽云的内心,不禁升起了浓郁的得意之情。
自己的运气果然是好到爆炸啊!这种苗子居然还是主动送上门的,说出去得气死多少眼红他运气的人啊?!
而且孟听安作为禁阁文职的顶点,从来都是她挑别人的刺,至于打回去重写这种事情,她向来不需要询问谁的意见,本人就能说了算。
所以渡泽云还是第一次见到,孟听安会因为文书工作,而主动找他询问。
渡泽云心中的得意,从另一个角度到达了顶点。
嘿嘿,孟听安啊孟听安,没想到你也有看傻眼的一天啊?
此刻不彰显自己的文书进步水平,自己去哪里找比这次更好的机会啊?
为了证明自己已是“士别三日,须刮目相看”的对象,同时为了彰显自己最近的文书水平大有进步,渡泽云很自信地撒了个谎。
“当然了!我的徒弟我怎么可能不给他支招?怎么?至于这么震惊吗?被我们搞出来的完美方案震惊到了?”
“……摸着你的良心好好回答,就你那点水平,真能给她支招?”孟听安还是不太相信。
看到孟听安居然怀疑自己的水平,渡泽云立刻抛弃了良心。
反正只要自己不给林风远看玉简,她就不知道自己在跟孟听安吹牛。
一想到这里,渡泽云瞬间就硬气了起来,“你可以在宗门内怀疑我的水平,但现在可是在外面历练!小爷我历练走过的桥,可比你这‘宗里横’走的路还多!”
看到这里,历练是堪称观光旅游的孟听安,也难得迟疑了一下。
渡泽云在外面的光辉事迹,确实比宗门高层加起来都多。
所以出了宗门,确实不排除渡泽云有能力给林风远支招的可能性。
还没来得及看文件的孟听安,此刻脑中浮现的,就是渡泽云滔滔不绝地给林风远灌输一大堆错误理念,而林风远还在认真学习的画面。
孟听安头痛地抓了抓头发,在教育原则这方面,指望渡泽云是压根不可能指望得上的,那家伙只会把宗门的栋梁给带歪。
要是林风远真跟着学习了渡泽云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那宗门的未来真就危险了!必须趁早纠正才行!
孟听安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好好看看林风远发给她的文件。
一想到这份建议书有渡泽云参与,孟听安先是做好了被内容创到眼睛的心理准备,拿起玉简的专用笔,调整坐姿,做好了修改前的准备工作,然后才严肃地打开了文件。
直到孟听安看完所有文件,手中的笔却一直悬空未落。
看完之后,孟听安沉默了。
她已经可以确定,那个混蛋在骗她了。
什么历练经验丰富?
涉案金额如此巨大的金融诈骗,别说近三百年了,修真界就是近千年,都没有遇到过这个胆敢利用所有高阶修士的离谱诈骗!
渡泽云居然还敢说他能支招?他能支个屁的招!
那家伙估计连林风远是怎么把涉案金额给反推出来的公式都看不懂。
最让孟听安惊讶的是,这个从头到尾都透露着离谱的案件,在没有看到林风远的解决建议书之前,她只能想到个别合适的解决方案。
等她看完解决建议书,发现自己能想到的那些解决方案,林风远都写了进去,而且涉及到的操作细节,比她粗略预设的方案都更加合理。
很多他没想到的、初看也觉得不合理的解决建议,只要看完林风远的详细注解,再仔细考量,就会发现提出来这些解决建议都很讲究。
孟听安作为禁阁文职人员的顶点,发现自己居然挑不出一根刺。
手中的笔,找不到着墨的地方。
脑中的惊讶,也找不到消失的地方。
孟听安再看了一眼林风远发文件时给她的留言,“仅供参考”和“若有错误之处,还请斧正”的文字是那么刺眼。
指正?她指正什么?指正一份自己都写不出来的参考答案吗?
难怪先辈们要把笔试的标准答案,叫做参考答案。
原来宗门前辈里面,一直都有着这种看似贴心、实则绵里藏针的黑心棉啊?
这个宗门的其他传承,有没有传承下来还真不好说。
但至少在“脸厚心黑”的这一点上,似乎还是隔代真传啊?
上一个真传是顾修弥,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带,又来了一位!
林风远看到孟听安一直都没有给她回复,就知道孟听安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解决建议书。
林风远很清楚,孟听安当然不可能挑出刺来。
因为这套方案,可是书中的骗局彻底爆雷后,逼迫修真界所有顶尖决策者都焦头烂额的将精力投入于此案件,在经过各方不断的实践验证后,才成功试验出来的解决方案。
而林风远又在那些经验上,根据当前的骗局进度,重新复盘了解决过程,提炼出了一套更有效的最佳方案。
所以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谁能拿出比这更完美的解决方案,那就只有设下整场骗局的幕后操纵者了。
只可惜,此人隐居于幕后,既不能、也不敢像林风远这样站到台前。
林风远微笑着收起遇险,既然这场诈骗选择提前开始,那就准备迎接提前结束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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