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范醇之送走宾客,一步一步走向新房。他在家里还能自己走路。推开房门,新娘卸妆,看到他来,道了万福。醇之回礼。
喜娘抿嘴笑说:“都是一家人,娘子恁客气。”掩门退下。
他想起未曾正式见过,报了自己姓名。
那娘子秋波频转,樱桃红绽,玉粳白露:“妾身姓方,小字若荪,东京人氏。”
范醇之温声说:“天色已晚,娘子安歇罢。我去外头。”
方若荪掩口噗嗤一笑,道:“我见郎君两次,都是天色晚了。”
他不禁莞尔,慢慢带门出去。
转眼寒衣节到了,众人宴饮,范汝为见军心安定,开怀畅饮,他的兄弟看到范醇之,笑说:“侄儿也成家了,几时添丁?”
范醇之默然不语,不多时回到家中。方若荪看他招手,洗去一手糯米粉,相对坐下。
他道:“前阵子你说本来要去广州府,结果流落在建州。我替你想了想,刘知州搬去了崇安,离这儿不远,可他和叔叔有过节,恐怕会起疑心,波及你的名节。你愿意多走些路程,可去泉州,再走水路去往临安。”
她沉吟一会儿,说:“就依郎君说的。”
范醇之的母亲黄氏提着水壶路过,方若荪上前接过,黄氏忙说:“醇之回来了,你们说说话。”
方若荪含笑说:“我没做过豆糍,婆婆教教我。”
黄氏看儿子装聋作哑,只得作罢。她又欢喜又发愁,喜的是儿媳和和气气,像庙里供奉的娘娘,愁的是两口子客客气气,不像娶了媳妇,像是多了一个女儿。
寒衣节过后,又是冬至,家家户户搓糯米丸子。范醇之背着人,和方若荪交代:“最好元宵动身,十三到十七没有宵禁,闹了一宿,早上松懈,刚好出城。”
“泉州偌大地方,我怎么找船?”她问。
他又说:“这个不难,泉州多的是达官贵人,以你家的人脉应该能投靠故旧。”
方若荪点点头,门外侍女喊道:“娘子,水开啦!”
她答应着站起来,醇之还有些琐事未说,奇道:“你一天天这么忙?”
她笑说:“我方才不忙,你倒是忙着公事呢,咱们撞不到一块去。”
闽中节庆频繁,临近年关,事务越发忙碌,连黄氏都要带上新妇走亲戚。
除夕夜,阖家出门看打夜狐,三人成伙,扮作妇女、鬼神、判官,霎时间锣鼓喧哗,烟雾中红粉和鬼面偕行,婆母怕旁人冲撞媳妇,又怕鬼怪和炮竹惊吓她,说:“没甚么好看的,看仙姑不如看媳妇呢。”
醇之关了门,劝母亲安歇,打发仆人出去,借口守岁,两个人筹谋出走。
他说:“我走不多远,到城门口,你自去对令牌,他们见是女子,不会多问。”
方若荪点了点头:“我平安回家,一定和父亲说,千万想法子搭救婆婆。”
醇之忙郑重谢她,她说:“我该好好感谢郎君,救我两遭了。”
他心生怅然,忙道:“元宵便走了,还是出门看看路吧。”
两人开了后门,靠在门边,爆竹声声,火花如星辰一闪一闪,盖过了说话声,坐在门槛上,看寒风中哔哔剥剥炸响的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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