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焰思虑了一番,看向雨姚,主动出击:“少妃以为事态如何?”
雨姚却不看他,而是看向殿口的侍卫:“贼子何在?”
千嶂忙上前道:“贼子尸首拖至廊下。”
“凶器何在?”
千嶂捧出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呈在雨姚面前,"凶器在此"
雨姚面不改色的拿起那染血匕首,仔细看了一番,没看出异常,也没看出标记,于是又问:“贼子身上有何物?”
千嶂早也搜过,说:“除了些许彩贝,并无他物。”
雨姚道:“贴身衣物可有文书印记?”
千嶂道:“无有标记。”
无焰冷笑:“少妃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做出这等嘴脸,倒叫我好生惶恐。"
雨姚终于看向无焰:"天子使行事坦荡,何须惶恐?"
无焰一甩袖子,高声道:“此番横祸,本使自然难辞其咎,这便折返宗周,上覆天子,王法条条,自有公论!”
雨姚摇头,道:“请天子使安居内宫,待君上醒来,再做定夺!”
无焰登时怒发冲冠,高声叫道:“愚妇!我乃天家使者,你敢禁锢于我?”
众人鸦雀无声,唯有妘司徒出来打圆场:“少妃且让天子使回馆驿歇息,待到君上醒来,也好相见。”
雨姚不理会,吩咐侍卫"护送天子使前往蚕室,饮食用度与君上比肩。"众人听说天子使要被关在蚕室,都低呼了一声,无焰自然也知道蚕室是关押罪人的地方,顿时面色越发难看。
当场侍卫就走上前,无焰瞪着眼睛看雨姚:“愚妇!你真敢......”
雨姚打断他的话:“恕不远送。”
侍卫伸手要拉扯无焰,无焰一摔袖子,高声道:“我乃宗周使者,尔等不可触碰于我!带路便是。”
侍卫也忌惮他的身份,果然走在前头带路。
无焰走了。
岚衣反应过来,开口道:“他是天子使者,少妃这等羞辱,乃是为我鲁国引祸!”
雨姚冷冷道:“此人引荐刺客,若叫他大摇大摆的全身而退,则天下皆以为我鲁国软弱可欺也。”
岚衣哑口无言,雨姚又道:“贼子既诛,此事还需细查,且待君上苏醒,再议其他,朝堂诸事,宗伯暂为协理。”
那宗伯正是高秋,他素来只管宗庙祭祀之事,突然叫他当此大任,简直惊呆了。
岚衣又不服气了,冷笑:“这事儿少妃说了算么?”
雨姚反问:“那以你之见,谁可承当?”
岚衣正要拉扯自家哥哥,妘司徒已是正色训斥道:“少妃掌玉印,怎不能说了算?宗伯乃是宗室总管,君上病重,他不上前,谁上前?你休要疯言疯语!”说罢,又对着雨姚客客气气的说:“舍妹忧心君上,迷了心窍,少妃莫怪!”
雨姚叹道:“司徒费心。”
岚衣听了这话,鼻子都要气歪了,一扭身,走了。
雨姚没说什么,命众人“各司其职”“看守门户”,便叫他们散了,自己则扶着腰,走到后殿去看宰,献芹也连忙跟着去了。
宰此时已是醒了,真珠乘风等人正簇拥着他嘘寒问暖呢,见她进来,众人都散开了,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阿姚,过来吧。”
雨姚快步走到他身旁坐下,连声问:“君上可好些?”
宰摇了摇头,“喘不过气儿。”说着,又干咳了几声,雨姚唯恐他咳嗽震动了伤口,连忙叫献芹拿水来,乘风早备了一碗蜜水过来,宰一饮而尽,雨姚抽出帕子给他擦了嘴角的水渍,然后问真珠,“怎会如此?”
真珠心里也疑惑:“又没伤肺,怎的就喘不过气儿?”面上只含糊:“啊呀,君上伤了元气呀!”
雨姚道:“你熬几副养元气的汤药来。”
真珠忙不迭的去了。
宰说:“此事也急不得,寡人如今是不能理朝了,内事外事,阿姚要多费心了。”
雨姚低头踌躇了一番,然后慢慢的把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一番,最后说,“追查一事,只怕牵连甚广,故而不敢擅专,请君上定夺。”
宰一言不发。
献芹以为不妥,连忙跪地道:“我们少妃一时间千头万绪,又是第一次主张大事,或有不妥当的地方,君上莫要怪罪。”
宰摇头,说:“高秋是个老实人,叫他协理最好。”说罢,又拉起雨姚的手,道:“阿姚处置的合宜,不交给宗伯协理,莫非交托豪族么?那才是引狼入室......"因说到引狼入室,却又触动了宰的心思,他忍不住停顿了一下,随即又遮掩的说道:“只是寡人一时没料到天子使竟狂悖至此!若叫他这样回去,天下人都要笑我鲁国无能,先关他几日再计较......”话未说完,他仿佛喘不过气儿一般,伏在小塌上剧烈的喘息。
雨姚连忙替他抚背顺气,好一会儿,宰才对雨姚说:“那贼子与沸交情甚好,寡人疑心此事乃是沸的手笔。”说罢,又长叹:“先前就有人谏言说沸并非良人,要弑君犯上!寡人总以为与他一母所养,一处长大,与旁人不同,不肯信,却原来还是家贼难防!”
雨姚思虑一番,便说:“妾与公子沸交道不深,不能揣测,还请君上定夺。”
宰道:“先将那贼子拉到城外暴尸十日.......”他顿了顿,问乘风:“可有家小。”
乘风忙道:“贼子无儿无女,老父死了许多年,母亲在母家薛城颐养,竟是鞭长莫及,倒是有个妻房在都城,是任氏四房的女儿,才过门一年,仿佛还有几个没名分的侍妾。”
宰听说是任氏的女儿,且任氏如今也式微了,就觉得是个软柿子,暗道:“若是放过,反而叫人生疑。”于是就说:“今晚就叫司寇开衙,捉了那任氏妇人过来审问,有与那畜牲往来的也一一过堂!再传旨去薛城,夺他母家三年税敛!他母亲教子无方,叫他家了结了便是。”
乘风忙出去传话儿给司寇。
宰说完这些,心情越发不好,说:“此处不是长居的地方。”说罢,又吩咐人去备软辇,要回曲宫。
雨姚劝他莫要挪动,宰只摇头:“这里人来人往,寡人心有余悸。”
雨姚只得罢了,带着献芹,亲自去布置那软辇,垫的厚厚的,把宰挪到曲殿,这时真珠也带着汤药过来了,雨姚又亲自喂宰喝了。
此时已是深夜了,宰见雨姚眼底皆是疲惫,却强打精神坐在她身旁,心情颇复杂,道:“阿姚且回去歇着吧。”
雨姚道:“君上先歇着,我看君上安睡再走。”
宰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姚听话,腹中孩儿要紧。”
雨姚听了这话,也就罢了,给宰掖了掖被子,又叮嘱了左右“若有事时,速速来怜香殿禀报。”
众人自然连连应声。
雨姚带着献芹走了。
这时,乘风走了进来,对宰道:“司寇已是领旨,小臣见他遣了乡士拿人去了,大概明日就有分晓,君上安歇吧?”
宰一动不动。
乘风灵机一动,又问:“君上可要美人伴驾?”
宰转头看他,皱眉道:“寡人如今这模样,还寻什么美人伴什么驾!?”
乘风连忙请罪,宰坐了一会,问乘风:“她出去的时候,那些人有什么说法?”
乘风忙道:“方才小臣一直奔走,好歹不知,且叫千嶂来问一问,他一直在外头呢。”
宰颔首允了,果然千嶂很快就被招呼来了,他把诸大臣并岚衣等人的反应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宰挥退了千嶂,然后冷笑,对乘风说:“妘渌那老狐狸精,竟有个蠢钝如豚的妹子。”
乘风道:“这才好呢,若是兄妹俩都跟机灵鬼一般,这内外可都是妘家把持定了。”
宰十分以为然,说:“似雨姚那般无依无靠的倒是好......”话说完,他又后悔夸她了,便又说:“她在外头,什么人不见,什么风浪不经,怪道如此精明老练。”
乘风顺着话儿说:“君上得了把好刀,是上天庇佑我鲁国呢!”
宰点了点头,心里舒服了一点,他命乘风拿了丝帛,写了些朝政,又盖了国玺,“明日传旨宗伯如此这般,不可怠慢。”
乘风诺诺称是。
那厢雨姚献芹二人回了怜香殿,众侍女都得了消息,“君上为少妃挡了一刀呢”,连忙围过来嘘寒问暖,雨姚摆摆手,叫众人退下,依旧只留下献芹玉帐霜池三人,献芹脸上有了笑意:“少妃先前还疑心,如今君上这等珍重,又交托大任,少妃也可宽心了,将来的福气已是看得着的。”
雨姚眼底微微有些波澜,道:“君上如此,倒叫我不知如何自处。”
霜池笑嘻嘻的说:“君上欢喜少妃,舍命相救,少妃要当夫人啦!”
献芹霜池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递着话儿,没口子的夸奖宰“浪子回头”“情深似海”“旷古未见。”
玉帐始终一言不发,在一旁整理床铺,整理好了,径自走出去叫水,献芹瞥了她一眼,笑道:“这小蹄子素来嘴毒,这会子也没话说了。”
雨姚笑了笑,说:“她说的话虽不好听,未必无理。”
献芹一愣,忙道:“少妃还疑心么?”
雨姚还没回答,陵儿等人已是捧着热水进来了,“少妃,这是上好的泉水煮沸了又加了花露子,少妃快用吧。”
雨姚见人多了,就不再说什么,洗漱了一番,就睡下了。
第二日,司寇姹乌顶着黑眼圈过来禀告宰:“任氏女哭的快死过去,说那贼子成日在外花天酒地,抛闪她在家里守活寡,她外事一概不知,至于亲朋,皆是宗室,略问的急了些,倒把臣骂了个臭死,臣无能,没问出什么来。”
宰心想:“宗室倒也罢了,不必牵扯,只是这女子死了汉子,不跟着一齐去死,倒是撇的好干净!果然是豪族养的,无情无义!”于是就沉着脸,姹乌察言观色,问:“任氏女如今还在衙门里,臣进来问可要上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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