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临泱推门时,便看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老吴,顾不得看进院门的人是谁,赶紧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夫妇俩膝下无子无孙,住的小院不大,几乎一下脚就能踩到院里种的菜。
云临泱抬头看去,来者身形修长,高过了小院的门,必须弯腰才能进入,此时局促地收回刚要扶人的手,站在院门的影子下不知该进还是退。
拥挤的小院站了四个人,他许是怕踩到老人家的菜。
“唉,你是哪位,吓我一跳……”吴爷爷扶着云临泱的手缓缓站起来,一手抚着心脏问。
黑衣,黑面具。
找她的?
云临泱神色如常,替爷爷拂去身上的尘土,对渡危道:“你有什么事?”
渡危此时有些囧迫,他沿着山路一路走,想着问问山脚的人家有没有见过那名少女,但几乎每户人家都跟他说没有听过这种事,如果有谁没有五官地躺在山里被发现,肯定会觉得是遇到鬼了。
还有几户人家听了他说的话,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把门给关上了。
从前带着她四处流浪的时候,他都将她的脸用斗篷遮起来,旁人问起就说是带着朋友在四处求医。
也不是没求过医,但每个郎中都是惊叫着把他赶出来的。
现在终于走到山脚最后一户人家这里,刚他只是看院门大开,便走了进来。老人家正在伸懒腰,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瞧见他脸上的面具,就惊呼着倒在了地上。
不知是否流浪穷怕了,他有一种会被讹钱的危机感。
看到屋内的姑娘出来,他的危机感更重了。
渡危抱剑而立,回她:“想来打听一个人。”
刚站一旁没说话的胡奶奶听了,抢着问:“打听谁呀?”
“不管你要打听谁,你都吓到爷爷了。”云临泱正色道,“先道个歉吧。”
渡危抿唇,道:“抱歉,是我莽撞,吓到了您。”
吴爷爷见他还要鞠躬,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小事小事。你有什么事就问吧。”
渡危颔首,正要开口时,云临泱抢先了:“你刚进来时,没有敲门吧?找人帮忙态度要礼貌,重来吧。”
胡奶奶戳了戳云临泱的手臂,小声道:“哎呀大度,大度点。”
云临泱笑:“不行,我心眼小。”
渡危知道她存心为难,目光扫过她笑着但没有情绪的眼睛,道:“不了,我确实没礼貌。”
抬脚转身就走。
顺便把门带上。
云临泱脑中一百个为难人的点子没处可以实施,大迈步过去拦住将要合上的院门。
渡危的力气很大,她差点没能把门扒开,又不好动用灵力怕把门给弄坏,只好扒开一道口子后把自己的脸塞进去,有些恼怒:“看来你一点都不着急找那个人。”
渡危合门的动作止住,说:“我想你应该也不认识那人。”
云临泱:“万一我认识呢?那你岂不是错失良机。”
渡危:“良机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倒是怕你讹我钱。”
听了云临泱话在院内装腰痛的老吴立即站直。
云临泱扒门:“祝你找的人永远离你远远的。”
渡危想起梦中无五官女子与他之间好似水火不容的样子以及最后的那句话,道:“仇人的话,眼不见为净也是好的。”
云临泱:“那祝那人如鬼一样缠着你,但又让你不能除之而后快。”
面具下的脸勾起唇角:“哦,我说不好,也许是很重要的人。”
云临泱僵了一下脸。
渡危手掌用力,想将门合上,提醒道:“再不后退,我就夹你脸了。”
云临泱咬牙:“你不敢。”
渡危嗤笑一声:“谁说我不敢?”
“我数三声。”
“三。”
“二——”他拖长尾调,手上青筋凸显,垂眸盯着少女蹙起来的秀眉。
“一。”
渡危没有合上门,云临泱兀自退后。
……猜错了。
渡危趁她后退的时候,轻轻将门关上了。
被耍了。
她、被、耍、了。
云临泱心中火焰在烧。
她推开门,却发现渡危已经瞬影走远了。
-
平埠镇一家花店前,顾客络绎不绝,可谓是经营得风生水起。
陆风逸站在店前,被当蹴鞠一样踢来踢去,不禁感叹一句现在紫极宗在外做生意还挺有一套。
与地下赌场带路人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他便想着找自家据点的人问问阮泱的生平,顺便作为宗主门下弟子来例行巡视。
总之,官瘾犯了。
他好不容易,从一堆推搡的顾客中挤进去,喊住店里忙活的伙计,“我找你们掌柜!”
忙得晕头转向的伙计听到他喊,应声道:“掌柜是我!”
“那我找账房!”
“账房也是我!”
“那……花匠?”陆风逸疑惑。
伙计兼掌柜兼账房大声回应道:“花匠也是我!”
……紫极已经穷到一个据点只雇一个人了?
他想掏出灵讯玉问问大师姐他下个月月俸还发不发得起。
陆风逸坐在会客间内发了好久呆,身兼数职的掌柜才终于忙完,在会客桌的茶几前坐下,朝他致歉:“店里太忙了,久等。”
陆风逸明显感觉到他坐下斟茶那刻,四脚不一样长的茶几往旁倾斜了一下。
他还是面带微笑地问:“店里这么忙,紫极怎么只让你一个人来?”
他的知识储备告诉他,一个宗门的据点不论大小,最少都得有五个人坐镇,两个负责侦擦民间情报、一个负责生意的周转和与各据点对接、一个负责店里的日常工作并及时向上汇报异常、最后一个负责汇集信息并向来据点的自家人说明各类情况。
斟茶的少年掌柜手抖一瞬,脸上神色剧变,随即“卧槽”一声,猛扎进会客间的柜子翻翻找找,拿出一个灯笼冲到花店门口,将店门口挂着的灯笼取下来换上手中的新灯笼,再匆匆忙忙地捂着灯笼往回跑。
陆风逸还等着茶水,被他这一通操作搞得一头雾水,试探着问:“师、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我忘记……”少年人刚起了头,觉着不对,又道,“哎呀我不是你师弟,你师弟开晚上的店,酉时你再来哈。”
说完给陆风逸展示刚拿下来的灯笼。
五大宗门为了防止宗门弟子总是在外游历,一脱离宗门就是好几年不着家,每隔半年就会把据点标志更换,特请民间各种诡异画派的画师制作多副怪画,再将不同画的不同部分拼在一起形成乱七八糟的图案,用作据点标识,这样一来,不着家的弟子在外求助就会乖乖用灵讯玉联系自家师尊,问到底哪家店是我家宗门的据点。当然,也有防止他人身份造假,拿着假信物寻求大宗门帮助的作用。
五大宗长老对于这个提议非常满意,他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只是思徒心切,盼徒常回家看看。
但是这个提议苦了门下弟子。
陆风逸就是其中之一,此时此刻,他抽出藏在衣袖里描绘着据点图案的画卷,仔仔细细地跟灯笼上的图案比对,发现完全一模一样,很显然是花店门口的那个。
因为他刚才就是比对了半天才进来的。
“你……”陆风逸看着掌柜,很是不解。
少年掌柜站直身体,无辜眨眨眼:“呃,你们紫极,呃,我跟那个人说反正来的人少铺租又贵,我开白天他开黑夜平摊铺租,两全其美又省钱又省事……”
“呃,在你来之前,我不知道他是紫极弟子啊。只是看到这个鬼画符,猜测也是五大宗门的。当然啦他也不知道我是哪家的……”掌柜的背贴着柜子,哈哈他只是个三脉满阶耶,面前这个人看不出修为,所以最低也是四脉以上,打不过,打不过。
他只是忘记把灯笼换下来了!不对,换灯笼是上个人交班就该做的呀!
陆风逸扶额,掌柜以为他要开始审问,警觉起来,结果,他只是摆摆手道:“我不为难你,就当我没来过。”
叶崎疑惑地“啊”了一声,见陆风逸就这么走了,忍不住挠了挠头,在脑子里思考半天他为什么不威胁自己赶紧拆伙,想了半天没想出所以然又忐忐忑忑地继续伙计兼掌柜兼账房兼花匠。
算账算一半,花店的顾客突然见叶崎猛地将账本拍在脑门上,当场吓了一跳。
叶崎突然想起来。
他好像,似乎,下个月要去紫极宗参加新生选拔。
卧槽让师尊换人去还来得及吗?!
-
陆风逸走到渡危说的约定地点,见人还没来,感叹自己来得早。正值中午,阳光挺好,晒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赶紧占着墙角处唯一一处阴凉的地方等待。
还没等来接头的人,等来了一个他还没打算见的人。
阮泱。
云临泱按黑痣叔给的位置,一路寻来,却发现那家酒楼旁长牌的阴凉位置站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阴魂不散。
云临泱腹诽道。
她冷着脸走过去,问:“在这等我吗?”
苍天,真不是在等你。
但陆风逸转念一想,难道,阮泱这么厉害,实际上是地下赌场里的天才打手,今天作为接头人来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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