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四年腊月廿八，京城飘起了除夕前的最后一场雪。沈砚之站在御史台的露台上，望着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商贩们忙着收摊回家，孩童们提着灯笼追逐打闹，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都贴好了春联，空气中弥漫着饺子的香气与硫磺炮仗的微醺气息。这是他在靖安王朝度过的第二个新年，却是第一个真正称得上“安稳”的新年。
“在看什么？”陆惊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雪后空气的清冽。他身着一件素色锦袍，外罩玄狐毛披风，手中捧着一个烫金的食盒，与往日朝堂上那个冷硬的丞相判若两人。
沈砚之回头，目光落在食盒上：“陆丞相今日倒是清闲，不去陪勋贵们应酬，反倒来我这御史台。”
“应酬哪有看沈大人发呆有趣。”陆惊远轻笑一声，将食盒放在露台的石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两碟精致的点心，一碟是京城老字号“福记”的梅花酥，另一碟是沈砚之曾提过的江南糯米糕，旁边还温着一壶青梅酒，酒气袅袅，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你倒是有心。”沈砚之拿起一块梅花酥，入口酥脆，甜而不腻。他想起初到靖安王朝时，两人在大殿上针锋相对，谁能想到，三年后竟能在这露台上，共赏雪景，同食点心。
陆惊远倒了两杯青梅酒，递给沈砚之一杯：“明日便是除夕，陛下已下旨，除夕宫宴后，正月初一将举行‘万民宴’，邀请京城百姓一同庆祝。这三年的辛苦，也该有个像样的收尾。”
沈砚之接过酒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他看向远处的皇宫，太和殿的琉璃瓦在雪光下泛着金光，殿外的灯笼早已点亮，像是一串温暖的星辰。“是啊，该收尾了。”
两人并肩站在露台上，沉默地看着雪景。雪花落在披风上，很快便融化成水珠，留下淡淡的痕迹。许久，陆惊远才开口，声音低沉：“你说，我们离开后，这靖安王朝会怎样？”
沈砚之手中的酒杯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陛下虽年少，却已懂得权衡朝堂，明辨是非。流民归乡，边患平定，国库充盈，只要后续无大的变故，想来会越来越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陆惊远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得好。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除夕宫宴上，靖安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脸上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多了几分帝王的沉稳。他举起酒杯，对群臣说道：“今日除夕，朕要敬两位卿家——沈卿与陆卿。若无二位，靖安王朝恐已倾覆，百姓恐已流离失所。朕代表天下百姓，敬二位一杯！”
群臣纷纷附和，举杯向沈砚之与陆惊远致敬。沈砚之与陆惊远起身，举杯回敬，目光在空气中相遇，没有了往日的试探与对立，只剩并肩作战后的默契与坦然。
宫宴过半，靖安帝突然屏退左右，只留下沈砚之与陆惊远两人。他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两人面前，郑重地躬身行礼：“朕知道，二位并非这靖安王朝之人。”
沈砚之与陆惊远心中一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靖安帝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笃定：“朕初登基时，便觉得二位与旁人不同——沈卿查案时的缜密，陆卿治军时的果决，都远超寻常朝臣。后来，朕偶然发现，二位手腕上都有一道相似的印记，虽平日里刻意遮掩，却在某些时刻会微微发光。朕虽不知二位来自何方，为何而来，但朕知道，二位是真心为了靖安王朝，为了天下百姓。”
沈砚之与陆惊远沉默不语。他们没想到，这位年少的帝王，竟早已察觉了他们的异常。
靖安帝继续说道：“朕不奢求二位留下，只希望二位离开前，能再陪朕看一次正月初一的‘万民宴’。朕想让二位知道，你们守护的江山，你们救过的百姓，都记着你们的恩情。”
沈砚之心中一暖，躬身行礼：“陛下放心，臣定陪陛下看完‘万民宴’。”
陆惊远也跟着行礼：“臣亦如此。”
正月初一，京城万人空巷。“万民宴”设在皇宫外的朱雀大街上，长街两侧摆满了桌椅，百姓们按序入座，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靖安帝坐在主位上，沈砚之与陆惊远分坐两侧。当御厨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时，百姓们纷纷起身，举杯向靖安帝、沈砚之与陆惊远致敬，欢呼声此起彼伏，震彻云霄。
沈砚之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微微发热。他想起三年前，河东流民颠沛流离，边境将士忍饥挨饿，朝堂上党争不断，人心惶惶。而如今，这盛世景象，便是对他们三年辛苦最好的回报。
“叮——”
手腕上的印记突然发烫，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打破了喧闹的氛围：
「检测到【靖安王朝·倾世挽澜】副本核心任务全部完成，流民归乡率100%，边患平定度100%，国库充盈度100%，任务完成评级：SSS。」
「副本结算完成，将于一个时辰后传送玩家离开。请玩家做好准备。」
机械音消失，沈砚之与陆惊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离开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要走了吗？”靖安帝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带着几分不舍。他早已注意到两人的异样，也猜到了他们即将离开。
沈砚之起身，躬身行礼：“陛下，臣与陆卿，该走了。”
陆惊远也跟着起身，行礼道：“陛下保重，靖安江山，就交给陛下了。”
靖安帝点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二位保重。朕会记住二位的恩情，会守护好这靖安江山，不让二位失望。”
两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万民宴”的现场。街上的百姓还在欢呼，孩子们的笑声还在回荡，可这一切，都已渐渐离他们远去。
他们并肩走在朱雀大街上，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曾经熟悉的街道，此刻却显得格外陌生。路过御史台时，沈砚之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他曾日夜操劳的官署，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暖。路过丞相府时，陆惊远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眼中带着几分怅然。
走到城外的驿站时，手腕上的印记再次发烫，光芒越来越强烈。沈砚之看着陆惊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想到，这三年，竟是与你并肩作战。”
陆惊远也笑了，眼中带着几分玩味：“怎么，沈大人这是舍不得我了？”
“只是觉得，日后若再进副本，怕是难遇这般‘合拍’的对手。”沈砚之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放心，若有下次，我定让你输得心甘情愿。”陆惊远话音刚落，两道白光从天而降，笼罩在两人身上。
沈砚之下意识地闭上眼，耳边传来百姓的欢呼声、孩子们的笑声，还有陆惊远那句带着笑意的“后会有期”。身体像是在快速穿梭，周围的景象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之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周围散落着几张卡片——正是他们当初进入副本时看到的君子卡和小人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色锦袍早已变成了平日里的白色衬衫，手腕上的印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从未存在过。
“醒了？”陆惊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靠在墙边，手中把玩着一张君子卡，脸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沈砚之起身，走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眼神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沉稳与沧桑。他想起靖安王朝的百姓，想起年少的陛下，想起雁门关的风雪，想起御史台的灯火，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怅然。
“这三年，就像一场很长的梦。”沈砚之轻声说道。
陆惊远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君子卡递给沈砚之：“是一场值得记住的梦。”
沈砚之接过君子卡，卡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与当初在松竹堂石室看到的一模一样。他看着卡片，又看了看陆惊远，突然笑了：“下次副本，还敢跟我组队吗？”。
陆惊远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有何不敢？不过，下次可别再让我救你了。”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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