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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赵客缦胡缨

三日后卯时,长安西,延平门。

城西十里长亭浸在一片湿漉漉的晨霭之中。槐花的清甜已淡,夜露未晞的青草气息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在微凉的空气里浮动。

王昌龄仍是一身墨染般的深黑袍服,如孤峭的山石,沉静地立在路边。他身后跟着几位年轻的学生,虽因旅途将至而显雀跃,亦被夫子的沉穆所感,只低语着检查行囊,屏息以待。

不多时,一个矫健的身影破开晨雾,几乎是小跑着欢快地朝这边移动。来人身着胜雪白袍,袍摆随着步履翻飞,上面精致的青色莲花暗纹在稀薄的晨光下若隐若现,宛若踏云而来,为这灰暗的场景注入了一抹鲜明的亮色——正是李白。

“让少伯兄久候了!太白来迟!”李白的声音清朗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欣悦。

王昌龄微微颔首,依照礼节周全地作揖,目光落在李白那一身醒目的白袍上,眼神微微一动,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太白这身……甚是轩朗。教某想起开元十五年,亦是在此地裁了身白袍。”

李白闻言,眼中亮起纯粹的好奇与赞叹,脱口问道:“那可巧,我这正是临行前新做的,清清爽爽,行路正好。少伯既也有白袍,今日为何不穿来?以兄之风仪,穿白袍拓影起来,定然玉树临风,倾倒诗牌万千!”

王昌龄嘴角牵起的弧度转瞬即逝。他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宽大旧损的黑袍袖口,语调依旧平稳无波:“黑袍……耐脏些,洗洗也就是了,省心。”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拓影”二字带来的任何联想。

李白并未深究这细微的异样,只觉得王社长果然人如其诗,质朴深沉。他点头,表示理解。

“太白此行,诸般物什可备妥帖了?”王昌龄的目光扫过李白和他自身携带的行囊,转移着话题。

李白拍了拍自己肩背的行囊,又拍了拍腰侧斜挎着的佩剑,坦然道:“按兄所言,不敢懈怠。干粮饮水俱全,针线火石等实用家什也带了,还有营州带回的金疮药、防虫散。哦,尤其带了它——”

他话音未落,手腕一转,“锵”一声清越龙吟,长剑已然出鞘小半,寒光在微明的晨雾中一闪而过,凛冽之意骤然四散。

“便是此剑,蜀道之上,贼人宵小闻它剑吟便胆裂三分。此去边塞,自当让它见见更辽阔的风沙!”语气中满是少年意气的锋芒。

王昌龄看着那光华内蕴的剑身,眼中掠过一丝赞许:“规划之时,我已尽力避开敏感易生战事之地。然则……陇右不安,吐蕃哨骑神出鬼没,更兼有流窜的马匪沙盗,防不胜防。有它在手,确是多几分依仗。”

他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带着学生,责任如山。

“不过……”他又想起高适的警告,眉头微蹙,“太白,你便如此离京,确然无妨?按三十五所言,宫里的眼睛,盯着你的……可不少。我怕这西行之路,反倒给他们构陷的由头。”

李白闻言,脸上那飞扬的神采稍作收敛,却不见多少惧色,语气里带着一种天真的自信和不屑:“杨国忠那竖子,高力士那阉奴,他们自然看我不顺眼。但圣人,是明君!他信我的!”

他似乎在为自己辩解,也像是在陈述事实:“临行前我觐见陛下,言明此番出塞,是为圣上采边塞风光入诗,好让后人知我大唐雄风;其二嘛,也是向那些边地蕃部百姓宣扬王化,让他们感念吾皇圣德,永为大唐顺民。”

他见王昌龄神色稍缓,脸上又漾开笑容:“陛下原本犹豫,毕竟我刚惹了点小风波……但后来,玉真长公主也为我美言了几句。公主殿下的分量,圣人还是听的。这不,就准了我的折子。”

说完,他似乎想起什么,又好气又好笑地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说到风波,高力士那阉竖,硬生生将我写给贵妃的清平调里那句‘可怜飞燕倚新妆’,曲解成是拿祸国殃民的赵飞燕来暗讽贵妃,污蔑我玷污贵妃清誉!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陛下面前分说明白!”

王昌龄原本凝重的表情被他的抱怨逗得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关切问道:“哦?太白后来是如何分说清楚的?”

李白正色道:“我直言斥责高力士断章取义!我不是还写了‘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吗?那是让楚襄王魂牵梦绕的神女!可神女也好,飞燕也罢,在我诗中皆不及贵妃之万一!关键是——”

他狡黠地眨眨眼:“贵妃娘娘本人,极是喜爱这两句!她聪慧敏悟,岂是那等不懂诗词深意之人?若真是含沙射影的诋毁之词,娘娘只会震怒,如何会再三吟咏玩味?这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听到这番有理有据,连关键人物贵妃的态度都占了理的辩解,得知风波已然平息,王昌龄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是真正落地。

他看着眼前这个才华横溢、惹祸能力与解决能力同样出众的“谪仙人”,眼神中的疏离感在晨光中似乎也融化了一分。

“既如此,人员到齐,准备就绪,那便启程吧。”

学生们早已等得心焦,闻言都松了一口气。一行人收拾心情,整理行装,踏上西向的官道,薄雾渐散,前路在朝阳下铺开。

就在他们刚刚聚集交谈之地的斜后方,一处墙角阴影里,一个几乎与暗处融为一体的黑影,手中紧紧抱着一个黄铜镶边的铜镜。

这黑影在李白与王昌龄一行出发的同时,悄无声息地一拧身,像一只灵活的黑猫,迅捷无比地蹿入不远处的巷道,几个起落,身影便消失在了通往平康坊外的方向。

李林甫府邸深处,一间装潢奢华却透着一股阴沉的书房内。

今日休沐,李林甫却早已梳洗整齐。他斜倚在铺着锦垫的软榻上,面前小几上摆着一套价值千金的越窑青瓷茶具,杯中茶汤澄澈碧绿,热气氤氲。

此刻,这位权相的膝上却慵懒地趴伏着一只体型巨大的波斯猫。那猫儿毛色雪白,一双瓦蓝的大眼睛清澈透亮。

李林甫那只佩戴着温润玉扳指的手,一下,又一下,极其轻柔地梳理着猫背上丰厚的绒毛,动作间甚至有几分慈爱。

那猫似乎极为享受,喉间发出规律而满足的“咕噜”声,大尾巴高高翘起,弯成玉带钩的形状。

黑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垂手肃立。李林甫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专注于梳理猫毛。

良久,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说吧。”

黑影恭敬地呈上那面小巧的铜镜——正是那拓影十步之外,同步直连诗牌“飞天镜”。此物虽经贺知章弹压,在市面上销声匿迹,但是在禁而不绝的黑市中,因胡商的“匠心钻研”而变得价廉而易得。

于那些会为了一盒用《古朗月行》油纸包裹的点心而瞪眼的少年而言,“飞天镜”是窥探偶像的神器;对于李林甫,它则是掌控人心的无上法器。他豢养的无数“黑猫”,携带着这种法器的改良版,监视着长安每一个让他“感兴趣”的角落。

这只“黑猫”的镜面上正清晰地定格着李白在晨雾中仗剑微吟、王昌龄在一旁沉静注视的影像,影像边缘还能看到整装待发的几个年轻学子。光影流转,纤毫毕现。

“相爷,李白偕江宁丞王昌龄,并其数名学子,于卯时从城西出发,名目为奉旨采风,宣扬王化。据内线消息,玉真长公主曾于其前进宫面圣。此镜中影像乃最后临别一刻。”

黑影声音平板无波地汇报。

李林甫终于抬起了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讽。他嗤笑一声,手指轻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以退为进?好伎俩!这借鸡生蛋、避祸扬名的计策,倒是精妙。玉真那丫头……近来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

提到玉真公主,他语气中的轻蔑不加掩饰。

“这为陛下采风,宣王化彰圣德的妙计,恐非他一介小小的翰林供奉所能想到的,其后必然是有长公主助力。先前高将军所言‘飞燕’一事轻松摆平,想必也是此理。”黑影推测道。

“飞燕?公主?”李林甫似乎对李白之前的后宫风波兴味索然,他轻轻摆了摆手,像拂去尘埃,“那等女子妒恨、文人嚼舌的酸腐事,不值一提。”

他的手指重新落回猫背,眼神却凝重起来,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忌惮:“如今的李白,可非当年那仅供宴游吟咏的弄臣了!”

他缓缓坐直身体,那只巨大的波斯猫不满地“喵呜”一声,轻巧跳下他的膝盖,蹲坐在旁舔舐爪子。

李林甫的目光变得幽深:“天下寒士视其为青云梯,商贾视其为摇钱树,远在荆襄的那位张相公,不也折节为他下水背书?”

他冷哼一声,那寒意让黑影都微微缩了下脖子。

“翰林供奉?呵……待其西行归来,挟边塞之功与鼎沸之文名,圣人龙颜一悦,位至侍郎、尚书之流,恐非难事。”

黑影似乎有些不解,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出心中所想:“相爷既如此忌惮此人,如鲠在喉……何不令属下……”

他做了个利落的手势。

“这长安城内,杀个人如同碾死蝼蚁。属下自有法子让他死得干净,祸水亦可东引。”

李林甫闻言,脸上那点残存的慈爱瞬间消失殆尽。他没有立刻回答,却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养过猫吗?”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属下……未曾。”

“哦……”李林甫拉长了尾音,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带着玩味的笑意。他重新看向蹲在旁边的爱猫,那猫也歪着头看他。他伸出手,极为轻柔地托起猫的下巴搔了搔。

“猫儿啊,捕鼠是天经地义,易如反掌。”他的声音变得缓慢而奇异,“可真正的老猫,抓到老鼠后,可不会急着下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在虚空轻轻划动,仿佛在拨弄一只无形的老鼠。

“它会玩。把老鼠拨过来,扫过去。看着它惊惶挣扎,筋疲力竭……直到那老鼠最后一丝气力也耗尽,彻底明白什么叫绝望……那滋味……”

李林甫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比直接咬死它,不知要美妙多少倍。”

黑影只觉寒气透骨,不敢再言。

李林甫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反应,他漫不经心地换了话题,语调松弛:“对了。上次查探李白在长安各处柜房流水的事,可有结果?”

黑影立刻回神,肃然禀报:“回相爷,查得极其干净!进出账目清晰,数额也与他的供奉、田产及各处馈赠大体吻合。”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有一处颇有些意思。每逢季末,总有数额大致相同的一笔款子,固定从长安某处柜坊汇出,目的地是……蜀中。”

“哦?这李谪仙的账目,还真就白得像这狸奴的毛一般。”

李林甫挑起半边眉毛,眼中精光一闪:“李供奉虽挥金如土,对其蜀中故旧,却称得上‘情真意切’,‘仁义无双’啊……”

“情真意切”四个字被他念得意味深长。

黑影立刻会意,躬身道:“相爷放心,属下已安排人手前往。必然……‘好好’替李供奉,‘照顾’一番他在蜀中的那些同乡故旧,绝不辜负供奉这片‘深情厚谊’!”

“嗯。”李林甫哼了一声,端起凉了些的茶抿了一口。

仿佛只是休沐日闲聊,他忽的问起:“那个……上回你提过的,蜀中来京准备应考的穷举子,如何了?”

黑影脸上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相爷说的可是那陈十六?早埋了。连牡丹花开都没见着。翻遍他在破庙里的烂铺盖卷儿,除了几张发霉的废纸,写着些酸掉牙的诗句,半个铜子也无。”

李林甫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慵懒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但是属下听说……”黑影又拉长了声调,意味深长,“那几日,他的蜀地同乡议论,陈十六为何不去投奔李供奉?怕是李供奉日理万机,眼高于顶,顾不得罢……”

书房里传出低低的冷笑声。

波斯猫粉色的猫耳向后收拢,跳开一步,打了个哈欠,两只雪白的前爪并拢前伸,后背高高拱起。

“对了,那个江宁丞王昌龄……是何底细?能与李白同行者,当非泛泛。”李林甫掸了掸袍子上的猫毛,问道。

“禀相爷,此人祖籍太原,开元十五年的进士,后又中博学宏词科,王忠嗣将军的座上宾。曾与‘云间鹳雀’王之涣于凉州城头斗诗,轰动一时,传为美谈。”

“江宁丞……王昌龄……”李林甫缓缓复述着这个名字,脸上忽地浮现出一种类似悲悯神情,长叹一声。

“两个读书人,又带着几个嫩笋似的学生娃娃。边塞苦寒,盗匪横行,哪分贵人寒门?李供奉此行,自有为陛下采风尽忠之名。他日若真有‘不测’,也算因公殉国,能为他自己挣一份身后哀荣。只是这位江宁丞么……”

他惋惜地摇摇头,嘴角那丝冰凉的笑越发清晰:“若也一起折进去了,岂非白白葬送了大好前程?”

李林甫站起身,来到墙上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目光逐渐聚焦在洮州上。波斯猫不知何时跑了回来,许是玩累了,来回蹭着主人的袍角,希望得到主人的抚摸。

李林甫重新坐下,波斯猫灵巧地再次跳上他的双腿,惬意地享受着那有规律的抚摸。黑影悄然退下,书房里只剩下了猫儿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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