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余以若忙不迭走开,只顾着脚下生风似地走,没想已经走离了集市,待停下脚步,看到荒凉的四周,不禁心下发慌。
调转头就想着从哪方回去,背后又有人叫住了她。
“余小仙子。”
来者着朱红鳞纹锦衣,乌色的秀发高高束起,如血似火的发带在脑后飞得张扬。他身旁跟着个眼生的小厮,却是鸦色的圆领袍,手上拿着把青绸油伞。身前的主子停下,他也规矩停下。
一脸困惑的余以若瞧着他们在自己跟前站定,料到也没有什么好事,就连问候也剩了去,扭头就走。
“余小仙子。”尉迟景一把把她拽了回来。
余以若被他这么一带,差点没站稳,好在他扶着她的肩膀,才让重心平稳。余以若抬起头,正好对方略弯了弯腰,两人的视线就此交汇在一起。也不知是他脸皮子厚了,还是余以若脸皮子变薄了,甫一瞧见他视线里的自己,慌得赶忙偏开头,干巴巴地问一句,“你又来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难道余小仙子是要在这里密会什么私友?”尉迟景煞有其事地往四周看了看,“不过选在这么个地方,确实不够高明,一下子就被我发现了。”
余以若一时无言。
翠澜坪本就是临时选作比试用的,无非就是图这地方离蓬莱岛近点,在这里定居的人少得可怜,多得是人烟没踏足的荒山野岭。而他,谁知道又有多少双眼睛安插在她身边,自己的举动他能不知道?
“被我戳中了?”尉迟景问道。
“没有。”余以若挣开他的手,朝前走去。
藏在树干里面的大鸟看余以若走,它也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却被只手精准地抓住。大鸟浑身一僵,这熟悉的精准的预判,莫非是尉迟景?它可没碍着他什么呀!大鸟怔怔地回头去看,却见是那拿伞的小厮。
圆领袍的小厮把大鸟抱到怀里,边摸他的头,边说道:“好鸟,好鸟,就不要当灯泡了。”
大鸟嘀咕着它也没当什么灯泡嘛。
余以若和尉迟景并排走着,已经和他们拉开了好些距离,大鸟觉得这小厮也不是什么坏人,索性就不再折腾,窝在他怀里静静地看着余以若他们。
“去蓬莱岛要用船,这事你知道?”尉迟景道。
“知道。”余以若答。
尉迟景站定,看向她,“那你知道是为何?”
余以若明白他和那些长老私底下会谈论些比赛的内容,但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比试的,唯有要用船这点大家是心知肚明的。瞧他这架势,估摸着也是要向她透题了,余以若立马捂住他的嘴,“这个先不说。”
掌心防不胜防触到了他的唇,余以若惊得立马撒开手,故作镇定地继续往前走。奈何她通红的脸早已暴露了她的内心,尉迟景跟在她后面,没事人般地说道:“这就不好意思了?”
分明自己明白就好,还要说出来,余以若真是觉得被这几日的事情给折腾得脑子都不太清醒,连和他说话都像是短路了般,“不好意思的不是你吗?反倒追究上我了,况且不就是碰了一碰吗?你之前还干过更过分的我都没说什么,就这么点事情,你就计较上了。”
“更过分的?”尉迟景狡黠地笑道:“小仙子描述描述,如何过分,也好消消小仙子的不快。”
“你!真是没皮没脸的。”余以若道。
突而,天上“轰隆”一响,由远及近,灰蒙蒙地来了雨的影子,淅淅沥沥的,腥味钻进鼻尖,肩头也洒落了几滴饱满的雨珠,头上也不例外。
“好了,过来。”尉迟景接过小厮递来的伞,罩在了余以若的头上。
冰凉的雨珠落到了纸面上,叮咚叮咚的就像是什么在弹奏一般,往细了听,却好像是在耳边。余以若循着声音望去,却看到尉迟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不由地呼吸一滞,问道:“你这副样子活像是要吃了我一般。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虽然我知道下界的人都有食人的怪癖,但是我身上没几两肉,可是会塞牙缝的!”
“谁和你说下界的人会吃人?”尉迟景道:“余以若,你这么怕我?”说罢,他突然就往余以若身边靠了靠,温热的气息就这么扑到了脸颊,连带着的还有少年的清香。他笑道:“但是像你这么有趣的,吃了就没了,我还真不舍得吃。”
“那就好。”余以若也不当他是开玩笑还是如何,只拍了拍胸口。视线一转又看见他的左臂被雨淋湿了大半,尉迟景也觉察到了她的留意,便刻意藏了藏。耐不住余以若直接抓住了伞柄,往他那边推了推,“把自己罩着点。”
“好。”僵持不下几刻,尉迟景妥协道。
两人并肩走着,走在泥泞的泥土地上,头上的雨幕似乎把他们的世界和大鸟的世界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大鸟是有苦也没嘴巴讲,落汤鸟就是它,大鸟左一把泪,右一把泪,但是后面的小厮知道,甩出去的泪都是从头顶袍子上滴下来的雨水。大鸟忿忿地看着头顶上的小厮的乌鸦毛般黑漆漆的衣服外罩,嫌弃道:“这么丑就算了,还不实用,我大鸟都不胖了,你瞧瞧,你瞧瞧,你个可恶的人!”
“神鸟大人,你姑且忍忍,我也不是专业的。大人的护法去了别处,临时把我派来的,我能如此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了。”小厮被雨冲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很快就到前面的树下了,待会我们去避避雨。”
大鸟看着自己旁边同样湿答答的小厮的脑袋,而他是一路护着它的,所以才会比它落汤鸟还落汤鸟。
也就稍微停歇了些。
而另一头,余以若和尉迟景还在走着,谈话却不知怎么的又绕回到了比试上面。
“你说可能比试的内容是看谁划船划得最快?”余以若惊讶道。
适才还不让他说来着,没想到余以若自己便猜了出来,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决赛也是三局两胜的。而这个局怎么分,按照往年的比试题型来说,已经非常好猜。
“正是,今年也确实是为了这卷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就是不知道这卷轴最终又是会花落谁家。”尉迟景哪壶不开提哪壶,意味深长道:“不过我记得余小仙子的卷轴只有一半吧,但是可惜的是,这上古的东西都是要用钥匙开启的。那天旻精明得很,估摸着把一半的卷轴给了你,但是另一半的钥匙则在别处。”
“嗯,所以非坐船不可。”余以若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手上的卷轴只是一部分,就是不知这其中的内里是否真如大鸟所说为了她一人而设。
但她有这么大的面子吗?她是坚决不信的。
两处就可以看到,其一若真为了她,又怎会在第一把的时候就给她上这么高的难度,第一把输了,后面的比试可就甭想了。其二她现在还没艘船撑着过去,程舟怡也明确同她说,自己的船已经满了人,载不上她。不用细想别的,但从这两个来看,也绝不可能是为了她。
但是既然给了她卷轴,为何还要设置此次的比试,只能拿一半的话,对双方而言都没什么好处。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尉迟景的白楼下面。
“这是?”余以若看到牌匾的一刻,就想扭头走,奈何尉迟景拉着她的袖口,继续威逼利诱连带着意味不明,“你费劲心思了这么久,难道想拱手让人?”
“绕来绕去,你是想让我坐你的船?”余以若叹了口气。
“还是小余聪明。”尉迟景复又恢复起那样散漫不驯的模样,“不过,这……”
余以若道:“罢了,我自己有办法,就不麻烦你了。”说完她就扎到了蒙蒙细雨下,恰好这时候天已经放晴,只有零星的几点太阳雨落到头上,也湿不了衣服。
尉迟景还是跟了过来,无奈道:“还是拿你没办法,你当日等着,我会去找你。”
“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他们可是不知道你也来了的。”余以若又被他拉回了屋檐下。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尉迟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余以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毕竟是我之前捅过一刀的,妨碍了我飞升的人。万一又出了什么事,让我有了更深的处罚,我可担待不起,忧心忧心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嗯,有理。”尉迟景看破不说破,点头道。
说完一通,余以若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望着少女青碧色的背影离去,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被小厮唤回神来。小厮随着他一同进了里面,他先是给自己盛了杯热茶,倏尔又想起余以若也被淋湿了衣角,下意识把风信几人叫出来。
等了半晌也没出来,这才想起自己叫他们出门办事去了。
而现在估计还在那个地方。
他便把那穿圆领袍的小厮叫过来,递了好些丹药给他,并嘱托他这个该给谁的,另一带又是该给那只鸟的,细细交代完,这才叫他离开。他褪下了淋湿了半边的外罩,顺手挂在了衣架上。
衣架旁边袅袅的白烟直望瑞兽香炉外冒,清清淡淡的香,但却添杂了些别的味道。尉迟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换了道香,复掀开了盖。
正在这时,风信从外头回来。
他一进门就道:“主子,鱼已经上钩了。”
“上钩了。”尉迟景挑了挑眉,徒手把燃着的熏香捻灭,“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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