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以若登时拔剑,然而她就要迎上去时,阮襄一个潇洒转身,早没了影。
忿忿地收回剑,怒道:“我真是白费去找什么石头,这里有这么大一块臭石头!”
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孤零零的一片蕉叶,想起阮襄说的,心内便觉得她来或许也不是坏事。至于她回去的路,她微微笑了一笑。
阮襄想到她会迷路,可是也没料到她有两手准备,其一便是放石头做标记,其二便是记在她的脑子里。长蕉叶的树是并排长的,而南边最多,她这头愈渐稀疏,可见只要按着这个方位走,定能走出去。
况且不是还有太阳么?
抬起头的当儿,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余以若收回视线赶忙走自己的路。兴许是别处的争斗发生,她什么傍身的物件都没有,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
又去找了几丛蕉树,直直摘了满满一袋才满意地回去。
说来也巧,回去的路上还撞见了沈眷,她看见沈眷的刹那,又想起自己救他的事,心里存疑,难免就开口问候了句,“沈同修。”
他点点头,手却捂紧了乾坤袋。
明显是害怕余以若抢他的东西,在修仙界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上了战场谁管你是什么人,抢到手才算赢家。而今沈眷孤零零的一人在这,想也是很好得手的,但余以若没这个心思,她保持着让他感觉稍微安全的距离,再次开口,“沈同修,我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出去,同修能否帮帮我?”
她知道怎么出去不假,可想要试探试探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也是不假。
沈眷是玉衡派出了名的有规矩,知礼数。
倘若余以若之前救的果真是沈眷,那么他定然会先寒暄客套一番,又或者拒绝也是会先出口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一番,要是他什么都不说,神色也是和半点不知不同的。至于他会不会开口,余以若倒觉得,自己都主动示弱,降低了对他的威胁性,没道理给她冷眼吧。
谁曾想,余以若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沈眷不仅一声不吭,连神色都是无波无澜的,就好像不认识余以若这般。
“沈同修,据我所知,这蕉叶可不是只摘一片这么简单。”余以若看到他乾坤袋的一片小的可怜的叶子,心内有了计量。
果然,沈眷开口了:“余同修,我与你素来不相识,打我的主意,我想你还是没打好这个算盘的。要是想做出强盗行径,青阳的雅名只怕会被践踏得不堪入目。”他也注意到了余以若鼓囊囊的乾坤袋,心里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果真是来打劫的!
“强盗?”余以若笑道:“我还不需要打劫,都是我摘的。不过,刚刚你没看到阮襄吗?”
阮襄就是从这个方向跑走的,按道理沈眷应该碰到了她的。但是至于会不会告诉她,两个世代有着不可调和的竞争关系的宗派,只怕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提醒对手。
而扶光宗和这两个宗派,不温不热,一直处于中间位置。是以就算阮襄提醒她,或者她提醒沈眷都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她就松了口气:“不过你可放下这颗心来,我没兴趣觊觎你那小小的叶子。不过我倒是好奇,像玉衡派这样的大宗派,当日落了水只怕损失不少吧。这么多灵丹妙药都带在身上,想必是个不小的损失,难怪我没怎么看到裴掌门。”
“不劳你操心。”沈眷道:“我们的船没有被风浪打翻。”
余以若唇角勾笑。
缕缕暖阳恰到好处地漏过林间缝隙,点缀在她洁净的脸庞,一明一暗随风摆动,少女的清秀温婉,朱红的发带飘扬,不着分寸地显露着少女的纯净美好。
余以若是不知道自己的这副样子落到对方的眼底,不由地拨动了几分对方的心弦,更不知道在暗处有人冷着一张脸注视着这一切。
沈眷轻轻咳了咳,显然是放下了戒备,走上前,“余同修认得我?”
“不仅认得,还有过救命之恩呢。”余以若教养极高地仰起一抹看起来不那么阴阳怪气的笑。
“这从何说起?”沈眷想不起来。
余以若倒也没让他想,至少她确认了件事,那就是她当日救的可能不是沈眷,但至于会是谁,余以若一时间也分析不出来,索性不再去想。毕竟只要不对自己有任何威胁,救的是人,是鬼还是妖,又有什么关系呢?
摆摆手,她转身就走,“时间紧迫,沈同修还是多找几片叶子吧,我就不在这叨扰你了。”
沈眷伸出手,下意识想挽留她,看着她走远,谢字还没说出口,一转头。
背后多了双眼睛。
……
话说大鸟在这边乖乖地等着,如果仔细看的,不仅能发现大鸟躺着的地方是主位,而且这个位置前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瓜果皮,自然都是大鸟丢的。主位的旁边都是些愿意留下来的长老,其中就有玉衡派的裴均。
他旁边跟着的是柔微儿。
再往右翅膀看去,便是苏恒,还有风信。
苏恒放到明面上一瞧,还以为是赵仁,毕竟他们两个长得确实很像,但是大鸟瞄了一圈,都没见到赵仁。便觉或许是自己看花了眼,说不定苏恒就是赵仁,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大鸟又安心地吃起眼前的葡萄来。
可总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投过来,还有些嘴碎的人说它大鸟胖,它大鸟怎么可能会胖,分明是他们太瘦。大鸟原本不想和他们生事端的,它在这里等余以若出来,万一余以若看到自己同他们争吵,免不了又一顿教训。
大鸟的羽毛可珍贵了,它索性用翅膀捂住了耳朵不去听他们的话。
然而人总是这样,瞧不见对方动怒,便总是喜欢用自己的不道德去挑战对方的底线,以此来满足自己心底的邪恶念头。
“啧,这什么鸟啊?罐头还是盆?”
“这么肥的,好恶心啊,长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多锻炼锻炼,都快成鸟猪了。说不定再多吃吃,一个宗门的人都吃得下,毕竟扶光宗似乎没几个人。”
“就是就是,还想飞升回去呢?胖成这熊样,别把人家仙鹤压塌了还好。”
大鸟攥紧拳头,一个猛冲飞了上去,怒吼道:“你以为你自己就不胖吗?你以为你自己长得多好看,有我主子好看嘛?整天穿得黑不黑,白不白,灰扑扑的,干什么,色盲呀!”
被怼的人也回嘴,“你主子?余以若?”脑海里忽而对上号,想起那个穿碧绿纱袍的姑娘,似乎真的颇有几分清秀姿色,但这鸟实在是忒可恶,她便毫不犹豫开口,“瘦成这样,又多好看啊?这么多年,别人阴阳交合,双修早双双上天了。而余以若还不是既没飞升,还被人甩了,说不定没飞升就是因为找不到双修的人呢!还说什么难得一遇的天才,估计能成为十几年来第三个早早飞升的修士。”
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她们怎么知道的,大鸟一时语塞。
柔微儿听闻这头的动静也说道:“就是嘛,这么久说飞升都没有飞升,而且前儿个还流传余以若爱上了下界的那个邪神,你可知道邪神是谁?”她转头问说话的女修士。
女修士冷冷地哼道:“不就是天玄宗昔日的天之骄子吗?整得谁不知道似的。”她的嗓音却在念到他名字时带了几丝温柔,“尉迟景嘛,我知道,我小时候还见过他呢。”
“对啊,这样的人,就算是堕落到了下界,不也没搭理上余以若吗?你一只鸟又有什么能耐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我们要自古讲究实力论英雄。余以若一来飞升失败,二来厚着脸皮去搭讪下界之人,搭讪便罢,还传出这样的丑闻。你这只鸟要说她有多清高,多好,倒不如先掂量掂量自己身上还有几斤的肉,再来说话。”
正说着,忽而前头出现了几阵骚动,伴着骚动一齐出现的还有用灵石堆出来的排名,余以若的数量不仅最多,连速度也是最快的。
报到余以若时,灵石还卡顿了一下,磕磕绊绊道:“第一,余以若。”
柔微儿脸上的笑陡然僵硬了下去。
紧接着,还有第二的程攸,第三的阮襄,第四的许三……念到都快到了末尾,就是没有听到玉衡派沈眷的名字,柔微儿的心咯噔地一下又一下。
大鸟看到她们脸上倏地变成铁青,心情那是好得不行。
立马展开翅膀,就朝余以若那头飞去,但是兴许是真的吃多了的缘故,大鸟竟然飞不起来,又或者飞到一半又坠了下来,大鸟看着自己胖乎乎的身子,堪堪是个碗,而余以若早已被人围满。它大鸟没能成为第一个道贺的鸟。
又多看了几眼自己的肚腩,大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能再这么胖下去了。
这头看着余以若洋洋得意的柔微儿,咬着下唇,气得不行。师姐比不过便罢,连师兄也比不过。她生着气,殊不知这里正好对准了远处的一方平地,平地上扎了个帐篷,有个男人在里面躺着,这里的动静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更是气到捶胸顿足。
等了不一会儿,总算看到沈眷出来,然而一出来身后还尾随了个蒙面人。灵石又卡顿了好几下,报的是个小宗派的名字。但就算那个蒙面人只露出两只眼睛,男人也能认出他是谁。
沈眷走在蒙面人的前面,似乎被什么吓到了,两肩竟然有些发颤。
男人看着看着,呕出口血来。
旁边服侍的人火速上前,又是拿盆又是拍背,照顾得服服帖帖。
但只有男人,也就是赵仁知道,他们看中的只是他身为赵添儿子的身份,要是没了这层身份,他们会像对待尉迟景那般,对待他。
回到看台上,有人忧愁有人悲伤也有人欣喜,但所有神情一同出现在一个人的瞳孔中很是不多见。恰恰是个妙事,坐在柔微儿旁边的裴均,目视着这一切,眼神里出现了这复杂的神色。
嘴角弯起了个讥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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