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好些人在余以若出来后都围了上去,但余以若只草草地同他们说了几句,便自个回了帐篷里。
放眼望去,密林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绿色土包,只因这些帐篷都是用这里的树叶围成的,勉强能起到遮挡的作用。余以若的这只帐篷是范呈路帮她扎的,他的手艺很巧,帐篷扎得不仅比别处好看,里头还铺上了柔软的被褥。
想必是从程舟怡那处讨来的。
余以若想也没想,就扎进去躺在了褥子上。
站在外面的大鸟和范呈路只同她说了三两句话,便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一过来看她满目愁容的,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秉着不去打搅她休息的缘故,还是没敢进去问。
遂一鸟一修士呆坐在正对着帐篷的树下。
半声不吭,眉眼低沉,像是在思考鸟生和人生。
大鸟他们不知道余以若在想什么,但躺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把被褥叠起来,靠坐着的余以若却是知道,她可能是撞上鬼打墙了。
只因她在密林处见了阮襄,阮襄戏弄完她就走了,但是余以若在出去的功夫又看到了阮襄,而对方是坐在蕉树下,气喘吁吁的,身上半点伤口也不见,却是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按理来说,阮襄毕竟戏耍了她,看到她应该会羞愧吧,抑或者冷眼瞧她。
奇怪就奇怪在,阮襄竟然出口让她救她。
阮襄楚楚可怜的模样,霎时让余以若觉得她折腾自己的罪恶少了些,但只是一些。毕竟她又不是什么圣人,她都这样对她,还舔着脸去讨好,是不是有些过于悲戚。这只会让人更加觉得她好欺负,好戏弄。余以若可没有一颗愿意抛下所有成见,无私包容一切的广博的心肠。
是以想也不想,扭头就走。
但就在这个时候,阮襄竟然出口说道:“你真不打算救我?”
余以若愣住,“你之前戏耍我的时候想过没有?”
“还真没想过。”她笑得很诡异,抬手的瞬间,余以若竟然看到她手腕上没有疤痕!
阮襄的手腕有道非常显眼的疤痕,她手上光洁无比,一点瑕疵都不见,而且她的神态,她的眉眼,就这样看得久了些,竟然瞧出几分不对劲来。余以若搜肠刮肚,把平日里翻书看到的妖怪都想了便,似乎没有这种妖怪。
但是接二连三的,又是沈眷,又是阮襄。
而且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同她有过龃龉。
沈眷的是因为他们两是对手,要是除去了这个对手,那么她接下来争夺第一则会容易许多。而眼前的阮襄是之前戏耍过她,那么在这里动手把她除掉,来泻泻心头的气愤,看起来也是合情合理。他们两人无论从哪方面看,彼此动手除去对方都是百无一害的。
偏偏余以若救了沈眷,沈眷还活生生地站在人群里。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阮襄也要救?
余以若向来不是个讨嫌的人,她不会违心去干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情。阮襄从一开始就对她莫名其妙地生恨,由从言语上升到行动,之前是口头上的讥讽,余以若没在意,现在又是明摆着给她下绊子,余以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下一次是不是要了她的性命,她也可以就这么草草揭过这一篇?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余以若不是特别愿意救她,比起亲自救她,她更愿意找个她的师兄妹来救她。但是看到活蹦乱跳的人,在这样的密林失踪,而且晚上说不定又会有野兽出没,鲜活的生命就此了无生息。这些让她想到她自己是一名修士,修士的责任就是救死扶伤,扶危济困。
自小所受的教导和修养,无法让她置生死于不顾。
她蹲下身,把人背了出来。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就是众修士亲眼看到的那般,她的名次靠前,阮襄在她之后。只是因为阮襄担心他人有议论,便在快出去的时候,放下了她,最后是她自己撑着回去的。
余以若翻了个身,又摊倒在了床上。
望着草帐篷的穹顶,穹顶上还坠了束花,约莫是山茶,杜鹃,还有迎春花。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更像是活的生息。明日就是最后一场比试,也是夺得卷轴的关键一步,只要把卷轴拿到手,想要飞升就在眼前。
正想得入神,帐篷外面好像有人屈指敲了敲。
对方估计是很急,她连答话都没来得及答,掀开遮住帐篷的叶子,弯腰走了进来。
“尉迟景?”余以若看到是他,心里腾起怪异。
怪异的情绪让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生出的,但是看到眼前自顾自地摆弄餐食,而后坦然地坐到了她对面的人,莫名生出几点嫌恶。真的很是奇怪,就像是她的记忆被掏去了一块似的,莫名的情感来得莫名其妙,让人找寻不到一点痕迹。
同样找不到的还有尉迟景这张俊美的脸下,隐藏的秘密。
“在想什么?连饭也不知道吃?我可是知道余小仙子的灵力丧失,完完全全的凡人之躯,不吃饭想干什么?”他挑眉道:“成饿死鬼啊?”
拿出牙箸,夹了块笼蒸肉递到她面前,“是羊肉,吃吧。”
余以若还是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
“想绝食?”尉迟景放下笼蒸肉,微直起上半身,倾身靠近她。
两人的距离便愈发近,堪堪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还有彼此身上独特的寒香,尉迟景仍旧不知廉耻地靠过来,约莫只有几寸的距离,鼻尖就要相接。
余以若吓得一把推开他,“你又发什么疯?”
倏尔凉风趁着帐篷的缝隙呼啦呼啦地溜进来。
尉迟景解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余以若身上,看她没有拒绝,只是脸上的神色淡漠,不似先前那般。便晓得估摸余以若是察觉到了什么,但至于她想没想起来,尉迟景觉得是没想起来的。否则凭借着她的性子,定然会把他轰出去,而后狠狠地骂一顿。
真是个狠心人呐。
但谁让这个人是她呢?
尉迟景唇角忽而绷成一条线,忽而微弯的模样落到余以若眼里,她不禁一抖,“你吃菌子了?”
“菌子倒是没吃。”他说道:“但是余小仙子到现在米粒未进,要是真成了饿死鬼,我去捞魂的话可不好找。要是捞上来了,说不定也是被啃食得四肢不全。余小仙子介时就是有推开我的心,估计也难以像现在这样推开我了。”
“你真比我师父还唠叨。”余以若拿起牙箸,勉强吃了口。
“我和你师父?”尉迟景莫名心情大好,“没想到我在余小仙子的心里,分量这么重。”
余以若差点呛到,尉迟景立马给她顺了顺背,又把甜浆递给她。
“你肯定不只是来我这里看我吃饭这么简单,你又有什么事情?”余以若喝过水,勉强好受了些。
“赔礼。”
“什么赔礼?你得罪我了?”余以若看到他掏出三袋乾坤袋,鼓囊囊的乾坤袋,而且体积还比她挂着的乾坤袋还要大三倍。重点是他拿出蒲双珠又放了回去,并说道:“这个太危险,以后再给你。”
“之前给我难道就不危险?”余以若捕捉到不对劲。
尉迟景绕过饭桌,走到她旁边,抬起手抚上她的脖颈,顺着往上摸了摸她的脸。
余以若一把想拍开,没想到下一秒脖子上多了个东西,亮晶晶的白色珠子,里面却好像有团火。颜色形状和无命冥火相似极了,浑身却因着这个有了极强的暖意,还有几丝压制的错觉,余以若本能地想解下。
却被他一手按住。
少年神情极为认真,动作轻柔地把珠串挂到她脖子上,并比划了比划,看到尺寸恰恰好,嘴角微微弯了弯。然而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少女柔软的,洁嫩的锁骨处的肌肤,指尖变得异常发烫,不由地呼吸变沉,动作变得异常迅速。
三两下就把珠串挂在了余以若脖颈。
余以若看他急急地走开,又坐回了她的对面,神色却是十分不自在,一直低着头。不知所以然的余以若便问了句,“这是你的无命冥火吗?”
少年抬起头,偏又对上了少女凑过来的明亮的眸子,视线下移,还有她脖颈上的珠串,以及珠串下面的……
面上一热,他干巴巴地说了句,“早些休息,别饿着自己。”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以若愣愣地看着他诡异的举动,又低头把珠串拿了起来。
藏在里头的火倒是漂亮得很。
漂亮却也危险。
余以若没看到脑后的红发带又闪了下光,她对尉迟景的嫌恶似乎更加摸不着了头脑。
……
话说尉迟景这头急匆匆地回去,一路回到了船舱里。
凉风早已把他通红的耳尖吹去,奔腾的心绪抚平。
甫一进去,风信就在了原地候着。
“大人,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风信拿出的是紫云草,还有一块青白色的玉料。
仔细看,不难看出这个玉料和蒲双珠是一样的。
尉迟景眸色陡然变沉,“看来就只有那个办法了。”
风信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明日余仙子要去的地方是灵池,在那里藏着之前的事情,让余仙子知道会不会……”
“我把东西给了她,她暂时想不起来。”
“可是余仙子这么聪明,万一看到了大人的事情。”后面的话风信不敢再说下去,因为谁不知道,他们家大人对余以若是不一样的,而那些事情又是为这些掌门人把守。万一她知道了真相,于她而言,于他们大人而言,都是没有好处的。
“苏恒。”尉迟景拧了拧眉,“明天跟着余以若一同过去。”
苏恒应了是,就要转身,尉迟景又把他叫回来,丢给他一件衣服,苏恒略略看了几眼,好像是赵仁的衣服。
正纳闷着,尉迟景又发话。
“明天穿着这件衣服去。”
男主就是嘴上吧啦吧啦无所畏惧,其实还是很纯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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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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