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酒馆。”
云生蹲在小酒馆前摆放的招牌仔细辨认。
说是招牌,其实就是一块小黑板,用颜色鲜艳的粉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但是歪七扭八的。黑板最上方的一串字符写得比其他内容要大,写的应该就是“永恒酒馆”这个名字,剩下的部分写有一些数字,大概是店里酒的价格。
“这老板写字真够潇洒的。”云生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
何止潇洒,不懂俄语的云楼更是压根没觉得这是一种语言。他以为那画的是野草。
“这乱七八糟画的什么,两个插满牙签的……鸡蛋?这又是啥,干什么在两个鸡蛋头上打勾……”本着线索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原则,云生还在琢磨招牌。
云楼没管抓耳挠腮的云生,兀自进了酒馆。
酒馆很简陋。
一间小屋子,几张破桌椅,零散的玻璃杯,各式各样的廉价酒就能变成一个醉鬼逃避现实的地方。
人们喜欢用化学物质来麻痹痛苦的大脑,却不肯用精神的长流滋润贫瘠灵魂。
所以云楼并不喜欢这种地方。
酒馆里就一个人,看着像个小青年,一头杂乱的卷毛,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
他睡得香,云楼走进来都不知道。
比起大多数酒馆的烟雾缭绕,纸醉金迷,鱼龙混杂,好在这间小酒馆没什么呛人的酒气汗味,寡淡得很,也显得整洁干净得多。至少没有让云楼觉得不适。
天花板上吊满高脚杯,玻璃将光线折射成不同的颜色,斑驳跳动的光影撒在地上,似真似幻,一屋星光。
古老的的留声机缓慢的流出不知名的乐音,钢琴家和大提琴手站在爱迪生发明的电灯下,也许也在一个装潢还算高档的酒吧里,也许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也许为了追逐梦想,指尖弹动,琴弦细细震颤,
悠悠,潺潺。
云楼被罩在酒馆昏暗暧昧的光线里,他在吧台前的一张高脚凳上坐下了,轮廓柔化成闯入的一缕风,微微拂动了小青年的卷毛。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人还没坐直就先迷迷糊糊地开口了,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话。
云楼没听清,就算听清了也听不懂。
幸好云生没摆弄多久也进来了,就是脸色不太自然。
由于血脉默契,在云楼皱眉看她的一瞬间云生就已经微笑回答道:“我没事,就是之前受的腿伤没好全,蹲久了有点不舒服而已。”
云楼薄唇轻启:“弱。”
云生因为习惯性假笑而上扬的嘴角又掉了下去,然后不明显地对着她身体娇弱的哥哥翻了个白眼,不跟云楼计较。
小卷毛已经由趴着吧台变成瘫在椅子上,现在他的长相也能看清楚了,很普通,有些雀斑,除了能看出来他是外国人以外毫无记忆点,云楼转身就能忘掉。
见云生进来,他也对着云生懒洋洋地说了几句话。云生也顺势和小卷毛攀谈起来。
外交的事交给云生处理就好,云楼闲着没事干,一手托着下巴,大脑放空,一手没有目的地轻轻抠着吧台上的坑洼,一下一下。
直到一个温热的物体碰上他微凉的手背。
云楼一愣,指尖一颤,抬头,卷毛对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上的雀斑也雀跃着,用蹩脚的中文说:“尝尝?”
抵在手边的是一杯热可可。
“谢谢。”虽然云楼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善意感到有点怪异,出于礼貌,他还是朝小卷毛道了声谢。
小卷毛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就没在搭理他了。
薄唇贴在杯壁,热可可烫嘴,云楼小口喝着。热气氤氲中,线条姣好的嘴唇慢慢地染成殷红,浸透了可可的醇香,热流从喉管流进胃里,又渗进每一处细胞,使他脊背的毛孔都舒展了。
半杯下肚,听着他们聊了两句,云生打了个响指,本杰明就踱步进来,霍尔也从门开出的小缝钻了进来,停在云生肩头。
本杰明极具人性地跳上云生旁边的吧台凳,穆然犬坐着,微微颔首,银灰色的眼睛自上而下扫过,莫名地带着寒气。
就算它乖乖坐着,除了云生也不会有人想上去摸摸。
云生麻利地解下本杰明身上的大登山包,放到吧台前,拉链拉开,一阵叮呤咣啷中露出里面泛着幽冷光芒的金属器械。
这就是云生的自制军火。
卷毛立刻来了兴致,三下五除二就把里面的部件一块块陈列在吧台上,任谁都能看出每一件都有着非比寻常的力量。
云楼不经意一皱眉,吧台桌下骨节轻敲椅角,眼神刺去:不是说没有生物机械了吗?
云生趁小卷毛不注意,用口型道:我没说过啊,我只说我拿去给我的伙伴用了,又不代表我没有剩。
云楼仔细一想,她的确没有说过,顿时一噎:不能把生物机械送给这些你甚至无法知道他们是否存在的人,这不符合规定。
云生:哥你双重否定表示肯定。
云楼:不,我三重否定表示否定,结束。
云生:那你自己掏几把武器出来完成任务。
云楼:……
不能将系统发放的物质奖励交给程序里面的人或物。这几乎是所有检录员共同承认的规定。因为有时候这些物品会超出当前时空背景的条件,会使程序的错误扩大甚至造成悖论引发更大的程序漏洞。
比如你把《星球大战》里的光剑送给诗仙,让白哥去打外星人拯救世界,比如云氏兄妹去搞骨科一样让人莫名其妙,难以置信,恶心至极,胡言乱语,异想天开,神神经经。
他不确定这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但看云生的淡定程度让他觉得可能不止她一个检录员这么干过。
哥你还是老了。云生甜美一笑。基操勿六,看我操作。有时候合理利用这些“NPC”,获得的效果堪比开挂。
老人烦躁的隐秘的翻了个白眼,尖牙抵着舌尖,暗自期待着有天他妹能把自己玩死。
见到这非凡的武器,小卷毛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不大的眼睛里泛着光,黄褐色的雀斑因为兴奋微微泛红,痴迷又小心地收好这些武器部件,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头上蓬松的卷毛一跳一跳的。
他又离开柜台,领着兄妹二人来到酒吧的一处两米高的酒柜前,费劲地搬开,漏出了底下的地下室入口。他掏出撬棍,撬开了入口,回头又对云生说了什么,又对着云楼笑了笑,转身就钻进黑黢黢的地道里了。
云楼刚想跟着下去,却被云生拦住了:“他不让我们下去。”
“那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地下室的位置?”云楼不解。
“他说如果以后我们真的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看着这些像美人一样的武器上,他允许我们来这里找他。”云生将小卷毛刚刚的话复述给云楼,“这一片的地下室有着七弯八拐的地道,哪怕我们知道表面的入口,但是地底下的路线四通八达,还是需要专人带路才能进入,也许这样他才无所谓告诉。”
能出什么事?云楼默不作声地想。
须臾,云生顿了顿,又道:“不过他性格确实奇奇怪怪的,我也不好说。”
地道里传来一阵拖拽重物的声音,小卷毛灰头土脸的先爬出来了。
“砰!”他又探回身子,从地道口拖出一口巨大的麻皮袋,顿时烟尘四起。
“酬劳。”云楼道,同时不经意间后退两步。
云生点点头,主动接过脏兮兮的袋子,里面装满了土豆。
【恭喜完成与村民的军火交易,任务进度45%】
【基础任务:存活三个月】
【主线任务:参与村民围猎,并拔得头筹。】
看来这就算完成任务了。
等二人走出酒馆,已经将近傍晚。
入冬了,光明的时间并不多。
留给西伯利亚的,大多是寒冷的黑夜。
由于下一任务也和索里村有关,二人就暂且借宿在白天送酒的大胡子家里。
大胡子虽然体壮如牛,爱喝伏特加,但是却有着织毛衣的高超技术。
大胡子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儿,糯米团似的小姑娘趴在爸爸宽阔舒坦的肚子上睡着了,大胡子躺在沙发里,粗粗的手指灵活地绕着毛线。一匹花纹繁多但配色一言难尽的毯子就要织完了。
云楼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中间有一块椭圆形的米黄色留白,周围是一圈又一圈塞壬般的摄人心魄的水波纹,又像太阳辐射般的波段,饱和度极高的靛蓝色与荧光绿的搭配,看久了似乎真的有些诡异。
让人有点头晕。
啊……
在那波纹与波纹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片森林,或许是*“挪威的森林”,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沿着石头小路走,青苔爬满了亚寒带的树干,几个孩子绕着笔直遒劲的玩着幼稚的游戏。
走向*林中小屋。
香气越来越浓了。
苹果派热烘烘的味道缠绕着雪松,腐朽阴湿的泥土腥味紧紧包围着玫瑰的芬芳,女主人头发上夹杂着丝丝雪茄……
“咚咚咚”“咚咚咚”又有人来了。
新人推开门,
子弹和银刃说:“欢迎光临!”
“噗咻!”火药与金属同时贯穿心脏。
云楼猛的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从尾椎骨蔓延到脊背。
大胡子已经收好了织具,小姑娘窝在爸爸肩头哼唧,云生也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她斜睨了眼呆坐的哥哥:“快睡吧哥,明天还要参加村民们的围猎集训呢。晚安哥。”
云楼一言不发地起身,轻飘飘地钻进了一旁的小杂物房——那是大胡子收拾出来给他暂住的地方。
活像一只游走的鬼魂。
“Добройночи!(祝你晚安)”大胡子的胡须动了动。
“Спокойнойночи!(晚安) ”云生回道。
云楼顿了一下,随即融入了黑暗里。
晚安。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挪威的森林》
*出自《挪威的森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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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军火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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