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锵锵!手偶戏开场啦!”
在一个纸盒里,精致地画了明媚的太阳、蓝湛湛的天空和一些绿油油的树丛,看来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伴着活泼欢快的音乐,几个颜色鲜艳的纸板小树小石头立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有些破烂布偶小人蹦蹦跳跳地出场了。
“从前有个俄罗斯本土男孩。
他有着火红的头发,年轻强壮的身体和能扛起整棵大树的坚实肩膀。”
小人夸张地挥了挥手。
“他是个可怜的男孩。
他从小没有了父母,全靠村民们的救济才能长大成人。
他要靠自己养活自己,并且回报给帮助过他的村民。
夏天,他自发地到森林深处狩猎,总隔个半月才从树林里出来。
几乎每次,他总是能猎到最顶级的猎物。
冬天,他喜欢到山后的冰湖里冬泳。尽管紧实的皮肤被冻的通红,但是底下的肌肉却蒸腾着翻涌,像篝火里炙热的火焰。
于是,他有着全村男人都没有的强健体魄。
寒来暑往,终于有一年,凛冬将至的时侯,他被邀请参加村里五年一度的围猎大赛。
这不是一般的比赛。赢得了围猎,就会被村民虔诚地视为最勇猛的勇士,甚至拜为神。”
场景开始变化,背景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太阳,鎏金的光芒放射状地布满了整个纸板。光芒中心站了一个身披银灰色铠甲的小人,纽扣眼呆滞地仰望天空。
万民朝拜。
“男孩带了一些水和食物,身上穿了一件村民们用剩的布料以及兽皮制成的皮甲,手持一把厚重的劲弓,背上背着羽箭——他甚至没有一只猎犬,就这样闯入了西伯利亚森林的深处。
一星期后,参赛者们带着猎物陆续回来了。
半个月后,只有男孩没有回来了。
所有人都说没有看见过男孩,有热心的村民去搜索了,他们大概搜索了三天,往森林里走了五十多英里,这差不多是围猎所规定的范围。
再往前,地形就复杂了许多,有许多断崖与湍急的河流。动物的种类也更少,只有一些猛兽出没。参赛者们一般不会继续深入了。”
密密麻麻的小树又立起来,树干之间又陆陆续续有狰狞的黄色老虎、凶狠的灰狼纸板在晃动,云端悬挂着几只翠蓝的小鸟。
“又过了一个星期,男孩还是没有回来。这时候已经彻底过了围猎的时间。男孩没有成绩,所有人都认为他失踪了,并且很大可能已经遇害了。”
有人在祈祷,还有人已经默哀。
不过幸运的是,上帝显灵。
神光在琥珀里折射出金箔的闪烁,粗糙的布偶浸在蓝宝石般的泡沫中,被割裂成百万个梦幻。
“男孩在半年后回来了,带着勇者的伤痕和一个金发的女孩回来了……”
纸盒舞台被“啪”地一下踩扁。
“……”
孩子泥泞的鞋跟糊在精美的手作纸盒上,深深浅浅的泥渍迸溅到布偶惨白的脸上,仿佛被撕裂的血污,狂乱而残忍,如同一幕只为最纯粹的暴力美学而杀戮的凶案。
“我不要听这个!我要听战神斯维托维德*!”小男孩冲着一个侏儒人喊到。
索里村附近的一小片松树林边,一群孩子围着“怪人卓夫”,叽叽喳喳如同刚出生的鸡仔。
“怪人卓夫”就是那个侏儒人的名字,哦不,应该是外号。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因为他是个傻子,是个疯子。
村民们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他快冻死在松林里,意识已经涣散了,只是不停地念叨着“……卓夫、卓夫……”,村里有好心的奶奶给他盖了张被子,翌日却发现矮人和被子都不见了,雪上只留下一道咕蛹过的痕迹。
没过多久,村里就出现了一个拿着乱七八糟手偶的矮人。大家都知道他是那天的“卓夫”。卓夫的名号可是臭名远扬,他平日疯疯癫癫,整天捣鼓他的几块破布,讲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故事,晚上还会偷鸡摸狗,嘴里净是些脏烂话,嘴臭得要命。大人们嫌弃不已,孩子们却十分愿意和他待在一块。
孩子嘛,就喜欢一些猎奇古怪的东西,就爱和大人们唱反调,富有天真的浪漫主义和无知的冒险精神。
另一个女孩头发细细疏疏,扎了两个手指般粗细,发量少得可怜的小揪揪。她猛的推开了小男孩,挤到卓夫面前:“别听他的!我要听亚里洛*!你给我讲!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不要……”“……你走开”两个小孩顿时推搡在一块。小孩们一拥而上,混乱中不知谁推了一把,卓夫扑倒在地上,胡须滑稽地被泥水站在一起,如同掉入下水道的老鼠。他狼狈的在孩子没的哄笑声中歪歪扭扭地爬起,踉跄了好一会才站稳,配上他那荒腔走板的背景乐,就像卓别林跳了场踢踏舞。
“喂!我说!剑、种们停一停,都停一停!”卓夫清了清嗓子,“你们难道不想知道金发女神西芙*的故事吗,像金子一样柔软而富贵的头发,那当真是美极了!”
孩子们一闹起来,便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总因为一些小事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谁,执拗的不行。
附近摘浆果的薇拉姨妈被吵闹声吸引了过来,松垮的围巾被她风似的用力甩在身后,脚一跺,腰一插,老远就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叫:“嘿!你们这些小混蛋,都说了不要和那个疯子混在一块!!!”
一些胆小的孩子们一听见这个声音,顿时吓得后脖子一紧,不知谁又喊了一声“*芭芭雅嘎来了!”登时作鸟兽散。卓尔也迈着他不太灵活的短腿跑了。
胆大点的吹了两声口哨,在薇拉姨妈杀气腾腾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随手扣了两块草皮向她扔过去,也就跟着人群一溜儿烟跑没影了。
薇拉姨妈四五十岁的年纪,出了名的泼辣,她扫开肩上的草屑。都说嘴唇薄的女人刻薄,薇拉姨妈薄成一条缝的嘴巴一开一合:“一群混球!”
这几天围猎集训,她虽然性子泼辣,但也是干活的好手,包下了伙食。围猎的地方定在松林附近,她也就顺便采点浆果做馅饼。
说是围猎,全村的壮丁几个手指头就能数出来,除了大胡子,剩下的多是半大的毛头小子,能抓到野兔就行,不是来蹭饭就是闹着玩的。
想到那些小年轻半死不活的样子,薇拉姨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松树林和索里村之间有个小哨所,年久失修,早就烂的七七八八,大胡子在那搭了个棚子,围了几圈栅栏,就是围猎集训的场地。
薇拉姨妈提着果篮,瞧见哨所台阶旁一坐一站的两个年轻人,愣了一下,心道今年新人还挺多,没多想转身进了厨房。
以前慕名而来参加围猎的外地男男女女不少,只是这些年时运不济,早没几个人来了。
云生好不容易在歪七扭八的木质台阶上找了一处能坐的地方,一边招呼她哥一起坐。
云楼瞅着那块黄黄黑黑的不知名污渍,以及木板边缘翘起的刺,靠着身后的木桩没说话。
集训其实也很简单,参加的人不过十来个,无非就是教教长矛怎么用,弓箭怎么拉,猎枪怎么打,怕那些没经验的毛小子被野兔一脚蹬沟里去。
虽然有着战斗民族的称号,但耐不住索里村女多男少,而且很多小孩出生就没有父亲,从小只能跟在母亲身后采浆果,那股子野性早不知剩了几成。
云生也没强求,在弓把上专心地缠着麻绳,防滑用。
她已经缠好了一把,这把是给她哥的。
第一波暴风雪刚刚过去,接下来有一小段缓和期,他们要用这段时间准备完全并完成围猎。
雪铺了厚厚一层,松软无比,看着没多深,跳进去能埋到胸口,动弹不得。
人太笨重了,但对于小动物来讲无关痛痒。
大片大片的松林间不是有些细响,时不时有些积雪从树冠上簌簌的落下,偶能发现几串脚印,没头没尾,主人也不甚在意。
几天集训过去,云楼在指导下射出几箭,准头还不错,就是有点累人。
他本来就有点怕冷,轻轻喘了两下,吸入几口寒气,激起嗓子里一阵麻麻的痒意,呛咳出声。
旁边一个不高不矮的身影顿了下,接着一只手就搭在云楼肩上。
云楼不喜欢别人触碰,下意识甩开了。回头看见一个讪讪的雀斑脸,思考了一会,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这张毫无亮点的脸,他是永恒酒馆的老板。
“有什么事吗?”云楼皱着眉,语气不太高兴。
气氛有些尴尬,小卷毛挠挠脸颊,用他那磕磕巴巴的中文说道:“弓……要不要、换一把?”
他把自己的弓递过来。
云楼扫了一眼,这把弓线条流畅,弓身比自己那把细了不少,弓弦绷得紧,看起来确实不错。
他没马上接,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小卷毛一会儿。
NPC给的道具,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云楼还是和他交换了那把弓,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足足轻了二分之一,他架起一支箭,瞄准、拉弓……
长箭破空而出,呼啸着轻轻松松将靶子捅了个对穿。不知道比原先那把好用多少倍。
好弓。
“我削的。”小卷毛似乎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艳,脸上浮现一个满意的笑,露出一颗尖牙。
是了,永恒酒馆的老板那么喜欢兵器,会削一把弓出来也正常。
“谢谢。”
云楼脸色淡淡,他这段时间和同一个人说了两次谢谢,属实少见。
好在卷毛没注意到他这点小别扭,摆摆手又回去懒洋洋地射他的靶子。
明天就是正式围猎了。
云楼又射出一箭,不动声色地摩挲着弓身上也许是磕碰出的划痕。
会发生什么呢。
*战神斯文托维特(Svetovid)/斯维托维德。斯文托维特在波罗的海沿岸斯拉夫人心中是最高神——神上神,他被描绘成四头或四脸,骑白马,手持剑与矛,身后随有300兵马;古代斯拉夫军人作战前要祭祀此神以求庇护。他同时也是保佑富足的神。
*亚里洛/亚利洛(Jarilo)是春天和丰饶之神,他是一位美少年,一身白色的穿戴,骑白色骏马,手持麦穗。他也是爱神。
*西芙(Sif)是北欧神话中的土地与收获女神,同时也是雷神托尔的妻子。她以一头从头顶垂至脚部的耀眼金发为象征,象征着丰饶的麦田与黄金。 ?
*芭芭雅嘎,俄罗斯童话里吃小孩的女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木偶剧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