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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絮语

落英客栈北五里处,修竹万竿,风过时,碧浪千叠,疏影横斜,萧瑟中自含生意。

日暮又至,人影渐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上前一步,欣喜道:“少君,你果然在这儿!”

伍常一抬眼,便瞧见了竹茔,正眉开眼笑地朝他奔来。

“果然?”伍常轻声重复着这俩字,笑道,“怎么,监视我呢?”

他虽是玩笑一说,但竹茔心下仍是一咯噔,匆匆停下朝后一瞥,只一眼,身后的跟班便极有眼力见地退远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这是关心你啊!而且……你那雾鸢记号难道不是给我留的吗?”竹茔在伍常对面坐下,透过缭绕的茶水,撑腮看他。

坐了一阵,见他仍是没什么表示,竹茔曲指在石桌上一敲,嗔怒道:“喂喂,我好歹也是远道而来,你水都不请我喝一杯?”

伍常嘴角微扬,将新沏的茶盏轻轻推至他面前。竹茔也是不客气,捧起茶盏仰颈便饮,一口气咕噜咕噜全喝了个光,末了,放了茶盏,朝四周随意一瞥。

“这茶真是不错,就是这地方……啧啧,犄角旮旯的,可真是让我好找!”

桌上有水声传来,等竹茔感慨完,面前的空茶盏已经被续上了,水雾氤氲间,伍常的声音缓缓传来:“找我做什么?”

竹茔嘿嘿一笑,倾身向前,眉眼弯弯道:“都说了我是关心你嘛!如何啊,接手南城这个烂摊子,你还真是敢啊!”

“还行,没你想象的那么难。”说到此,伍常似想到了什么人,也是一笑,“也没那般无趣。”

他如此模样,竹茔倒真是愣了好一瞬。伍常不知他会来,那他之前在落英村附近注意到的雾鸢暗号,也并不是为他留的。

竹茔本想问问还有何人,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只是恍惚道:“那就好……”

“谁干的?!”竹茔突然炸道。

循着他的视线望来,伍常胳膊微动,便瞧见了……破裂的袖子。

该是上次在林间与那位大相师打斗所留,都猜到约他之人八成会是竹茔,他竟还是忘了换一身。

竹茔站起身,仔细打量着那裂口,神色微凝,道:“似是利器所致……如何,少君,可有受伤?到底是谁,还真是狗胆包天!!看我不……”

“是我自己。”伍常赶紧道。若真实话实话,他怕是又要被这家伙念叨好半天。

“什么?”竹茔眉心微动,有些惊讶。

伍常解释道:“路过栅栏时,被木头划了一下,无事。”

竹茔眉眼重新染上了一层笑意,这才松了口气,作罢道:“我就说,谁敢偷袭少君,谁又能伤到少君?”

伍常抬指在桌面轻轻一扣,轻轻唤回他,道:“我可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你有话就赶紧说,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竹茔吃瘪一笑,缓缓坐下,却并不乖乖就范,双臂往石桌上一搭,仰头笑道:“那你猜猜我想要如何?”

对面闷头喝茶,竹茔却是坐不下去了,又是一阵拍桌,似笑非笑道:“喂喂,别那副神情嘛!我这是信任你才让你猜的,毕竟我心里在打什么歪主意,可只有你能猜出来!”

伍常却是悠悠道:“你不在芜茔北城好好修习,还能跑来这犄角旮旯地转悠,看来你爹这段时间是没空修理你,等他缓过神来,怕是会找你好好算上一账。”

竹茔面露苦色,扶额道:“一语便伤人不浅,少君呐少君,你可真是我的好少君呐!”

自顾自叹完气,也不用伍常多说,缓和一阵,竹茔又道:“是!我爹竹惺与主上去西关口了,所以北城上下无人敢拦我,也拦不住我!!”

竹茔悠哉悠哉伸了个懒腰,面上倒是颇为得意,无所谓道:“至于竹惺……他之后要算账便算账吧,反正我又不差这一次。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更要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儿了!”

“他们竟一起去了西关口?据我所知,苏过安近日在忙着为霁风选址,暮朝又常年在外收集情报,眼下可都不在北城……”

伍常眼帘一抬,重新扫向竹茔,声音微提,道:“你不在北城好好待着,竟还趁乱跑出来,这不是胡来吗?!”

“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啊!!”

竹茔赶紧坐好,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又道:“这不是还有闻沙吗,他靠谱啊!哦对了,还有那个阿蛮,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好歹还是有点儿用。”

“而且啊!主上和竹惺去西关口,都把那边看住了,芜茔又能出什么大乱子?”

伍常敛眸不语。

“不过想让我乖乖待在北城,少君这是相信我的能力呢?还是担心我呢?又或许是不想让我打探到筱翎同党之事忧心呢?”

伍常一噎,他倒是没想到,筱翎渗透芜茔之事,竹茔竟已经打探清楚了,不过这样也好。

竹茔撑着脑袋,勉勉强强抬着眼帘,一下一下转着茶盏,自顾自道:“不论是哪一种,我相信少君都是为了我好,不会像主上对将军那般……”

说到此,竹茔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言。而接下来的话,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将军严子亥年少时便追随主上,之后又替他在西关口守了这么些年,可那竹非的疑心却是越来越重。近日流言蜚语又满天飞,说严子亥勾结筱翎,欲图谋不轨。

这不,他们这位竹非主上是连探子都信不过了,同师哥竹惺一起,亲自前往西关口查探。

“诶,说了这么多,我都累了。”竹茔反手揉着后颈,精神忽地一振,眸光闪烁道,“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竹茔刚使了个眼色,候在不远处的手下便立刻从林后行了过来,怀中还抱着什么物件。

“我虽然是偷溜出来的,可也没闲着。”竹茔起身接过琴,挪了茶盏腾出位置放好琴,又隔着琴罩拍了拍。

“此琴由漓潇的杉木制成……诶!它可是花了我好些心思,又辗转了多手才得来的,名为……”说到此,竹茔心下一个咯噔。

他竟是忘了此琴为何名……

见伍常似笑非笑望了过来,竹茔佯装悠哉地环顾四周,清风拂面,竹林簌簌,他眉端一舒,拍手道:“名为‘幽篁’!如何如何?”

话落,琴罩翩然滑落,琴弦泠泠,细若游丝,误触的清越之声倏然而起,余音袅袅,又在转瞬间遁入竹林,难觅踪迹。

伍常扫了扫琴身上绘着的金竹叶,灿若缭绕金云,回道:“确实是把好琴,而且价格不菲。”

不待竹茔暗暗欣喜,伍常又道:“你这一趟,跑得匆忙,却还记得带够钱,也真是难为你了。”

“咳咳……”

果然啊,伍常这般了解他,又怎会看不出来,他就是谋划多时、有备而来!

不过竹茔可不愿承认,装作没听到,指尖在琴身上轻轻一点,慷慨道:“喜欢吗?送你了!”

伍常却是道:“我现在整日在外,此琴落在我手中,怕是会蒙尘,你还是另择其主吧。”

竹茔面上笑意轻轻一散,低声道:“你若不适合,还有谁适合?”

僵持了有一阵,见对面仍是坚持,竹茔终是改口道:“那好吧,不过我话都放出去了,你就收下……送给主上如何?”

“正好啊,主上生辰就要到了,他也喜欢琴的!我偷溜出来已是不易,再扛这么一把琴回去实在太过惹眼。反正你送我送都一样,我交给你,你就献给主上吧!”

听罢,伍常更觉好笑,道:“是吗?我若真献给他了,主上怕是以为我是别有用心,只怕这琴听得,更是战战兢兢。”

“怎么会……”竹茔本想婉言相劝,却是不敢多言。

这少君与主上虽是父子,可关系确实挺僵的,尤其是在伍常母亲去世之后,他们这关系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其实主上也没有那般绝情。你看暮朝,也有流言说叠梦的不好,主上便顺势把他赶去了惊遮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人都碰不到几个,还想用幻术套出什么情报呢?”

“主上表面冷血无情,其实心里早就把暮朝当亲人了,是想保护这个最小的弟弟吧。而他这次亲自去西关口寻严将军,想必也有他的理由。”

竹茔仔细注意着伍常的反应,又道:“主上对他们都是如此,对你,就更是不一般了。”

伍常默默听他说完,又是一笑,道:“主上可不差这一把琴,离他生辰还有一段时日,到时我再亲自去寻贺礼。”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让竹茔琢磨不清他是何态度了。

竹茔正想着如何回话,伍常却学着他一转,道:“而且……与其给他,你不如赠你父亲,正好功过相抵,求他饶了你私自外出。”

“给他?!”竹茔眉端顿时挑得老高,思量一瞬,闷哼道,“人没变,琴心却变了,他能弹得出什么?这琴,不送也罢!!”

这反应,竟比伍常还要大得多。

竹茔后知后觉,自然也意识到了,不消伍常多言,他又是眉开眼笑的了,提议道:“这样吧,就算你现在不得闲,之后也总会有空的吧?这琴我就先替你收着,只能是你的!!”

怎么说,竹茔也是一片好心,这琴推来推去没个着落,伍常也有些于心不忍,终是点头应下。

这可把竹茔乐呵坏了,就着腰间的铜钱就是一通乱抛,哐当哐当,好不热闹。

瞧见那铜钱,伍常倒是想起了那位自封的芜茔大相师,还有她之前托陈掌柜所办之事。

伍常问道:“对了,芜茔北城,是否来了个风水相师?”

竹茔面色微变,重心一个不稳,差点儿没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他心有余悸地坐好,乖乖回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少君。”

“也不知那风水相师是何来头?倒是颇得十七主信任,还让他在暗中办事……”

“少君放心,我亲自去会过那家伙,倒也还算有些本事,就是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

竟然还真有这么一个人!说不定正是那位芜茔大相师要找的人。加之这二人都懂相术,关系怕还不一般。

伍常默默记下,回道:“帮我多留意那人。”

有一阵了,也没等来回应,伍常奇怪道:“怎么了?”

以往他若是提了什么需求,竹茔定会毫不犹豫地欣喜应下,可这次竟是直接没声了,实在是反常。

伍常望向竹茔,对面也在注视着他,眉心却是越拧越紧,不满道:“你既知道北城有那么一个人,我就不信你真的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

伍常沉默不语,竹茔又道:“你怎么对你的事一点儿都不关心,你可知外面那些人怎么说你?”

“我的事,他们管不着。他们如何说,我也不想理会。”

伍常说得轻巧,竹茔却是握拳在桌上一砸,气愤道:“那些人玷污你名声,你不在意,我在意!也有不少人在意!!你不管是吧?好,那就我来管!!”

“竹……”

竹茔正在气头上,脑中一片混沌,自顾自恼道:“下一任主上之位你不想要,我也不会想要!我更无需你败坏自己名声相让!!”

正如主上和竹惺,早在去暮山认识严子亥前,二人便已情同手足,后来三人一起回到芜茔,严子亥人生地不熟,主动让贤。

而竹惺是哥哥,本来他们说定了,主上之位是竹惺的,可竹惺还是坚持多年来的规矩,主上之位能者居之。

话既已放出,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竹非推辞不过,便成了芜茔第十七任主上,得竹惺和严子亥辅佐。

若非如此,如今的少君之位,便是竹茔的了。别人都以为竹茔表面无所谓,实则很是在意,更会怀恨在心,然而并没有。

竹茔怒气冲冲地说完,本以为伍常会借此机会好好说清楚,谁知对面却是一笑,重新推了一杯热茶到他面前,温声道:

“息怒啊,小竹。我怎么就不关心我的名声了,我这不就是在关心我的名声吗?”

这家伙反应如此大,他怕是如何劝说都没用,恰如隔雾看花,半点儿入不得耳,更进不得心,伍常所幸便顺着他说下去。

竹茔则眯眼看他,轻抿一口茶压下胸中的火气,闷闷道:“怎么说?”

伍常解释道:“既是风水相师,主上又这般信任他,那他到时随便说几句不就能解了那流言蜚语?”

竹茔眉间的阴霾终于一散,笑道:“有理!那样可就省事多了!好,我帮你盯着他!一定盯牢他!!”

“就算他现在躲得没个踪影,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到时他要是敢推脱,看我不揍得他服服帖帖!!”

说着说着,竹茔面上又多出几分戏谑的笑,伍常越看越不妙,也不知这家伙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果然,没过多久,竹茔又开始撑着脑袋望他,笑嘻嘻地打趣道:“不过那风水相师可说了,他只负责管风水,所以你那婚事,可赖不到他头上,他也帮不了你。”

伍常挪开视线,面色倒是如常,回道:“紫铃是筱翎之人,此婚事,也可以说是交易。毕竟这事还得主上拿主意,我瞎操什么心。”

“行,你不操心其他,那你可操心操心我吧!”竹茔从身上翻出纸笔,抚平了摊在他面前,抬手一指,“来!写一封信给主上,证明我来南城看过你了,可不是瞎溜达的!”

竹茔偷溜出来,若说没来南城寻伍常,竹非都不会相信。竹茔这般说,无非还是想缓和他与竹非的关系罢了。

伍常拗不过,执笔在手,沉吟片刻,总算是落下了这意味深长的一笔。

竹茔也不避讳,负手疾步上前,可还未看清纸上墨迹,对方却忽地停了笔,眸光掠过他肩头,遥遥投向了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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