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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竹影

竹茔眉尖一蹙,也察觉出了不对,闭眼凝神,须臾,陡然睁眼。

稍远一些,已经起了刀剑之声,并且越演越烈。

“有尾巴,冲我来的?”竹茔五指悄然一紧,“我去赶跑他们!”

不知何时,伍常已经悄然起身,堪堪拦住他的去路,复又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看似随意,却顺势将他按回了石凳之上。

“出手有力,听招式该是筱翎的人,既敢持利器到芜茔来,那分的可不是胜负,而是生死,在这儿等我……”

伍常还没走出一步,手腕儿却是一热,竹茔反握住他,突然道:“少君,竹茔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不是当年那个只会任人欺负的废物了。”

腕儿上的力道不着痕迹地重了三分,伍常转身望他,心下蓦地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竹茔悄然松手,粲然一笑,继续分析道:“他们只知我偷溜了出来,却不知我寻到了雾鸢记号,更算不到我能这么快寻到你。”

“所以他们该是冲你来的,之后再找个理由嫁祸我,既如此,我可不会手软!”

说着,竹茔侧首一笑,又道:“何况此事,本就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少君,所以此等小事,我去就行。”

竹叶沙沙,穿林的清风掀起竹茔鬓边的碎发,未张开的轮廓尤带着几分青涩,澄澈的眸光却闪烁着与年纪不符的坚毅。

伍常凝视了他半晌,终是道:“好。”

闻言,竹茔顿时开心了,可下一刻又头疼了,苦恼道:“可我下手没轻没重的,这附近又有客栈,就怕打斗声引来……”

身前的靛影悄然一隐,伍常已然坐回了幽篁琴前,指尖轻搭在琴弦之上,回道:“我替你做掩护。”

竹茔面上笑意一展,又得寸进尺道:“那便请借伏尘一用……”

最后一字还未落下,一柄修长的剑便落在了石桌上,剑鞘银白如练,刻有黑漆如墨的细纹,鞘身零零散散镶嵌着褐红的朱砂,剑身未露,便已有了几分寒芒。

竹茔笑意愈深,却是讷讷收回了手,哈哈道:“说说而已,这点儿小麻烦,还用不着伏尘。”说着,缓步而行,挥手道,“那便有劳少君了。”

转过身时,竹茔面上笑意顿消,他又行了一截,身后琴音渐起。

琴音穿林而去,高低交错,时如潮水汹涌澎湃、肃杀激昂,时如风雨凄凉萧瑟,巧妙地掩盖了远处的厮杀。

有心觉不妙快步离去之人,却也有寻声而来者,可他们越接近,曲中潜伏的杀气便越清晰,飞鸟惊蹄,惹得对面一阵心悸,望而却步,匆忙折返。

惹了付殇那狗皮膏药,萧无序本就行动受阻,如今又多了个在暗中和稀泥的陈掌柜,她是干啥啥不顺,这离开落英村还没几天,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撞了满头包。

闷闷远离行商大街,萧无序心情仍是奇差无比,更是无心留意这林间飘荡的琴音。

等她回过神,浑身一个激灵,琴音中的杀气,若有似无萦绕在身。而抚琴之人,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萧无序一个哆嗦,放轻步子绕到侧路,朝幽静的林道一望,眯眼道:“还有人?有意思……”

林深处危机四伏,此琴音起得蹊跷,又杀意弥漫、渗人心魄,更是恰到好处掩盖住了前路的打斗声。

不论如何,来者不善,那抚琴之人也绝非什么善类……相比之下,她还是选择被付殇那帮人缠上。

想罢,萧无序又朝那琴音起处一瞥,随即收了视线,转身往外走。

身后的琴音以一种更为磅礴的气势掀林而去,遮掩住了更多声音。

转瞬间,壮阔磅礴的沙场之曲缓缓隐去,逐渐变得平和舒缓,一层一浪,轻轻掀动起摇曳的霞光,落叶都为之驻足。

可明明该是轻快的曲子,对面却弹出了凄惋之意,断断续续、起起伏伏。本欲快步离去的萧无序越听越心烦,放缓步子,眉毛越拧越紧。

岂有此理!

真是欠揍!!

“竹叶飘零,断魂残阳,伊人神伤……”萧无序终是听不下去了,猛地转过身,向着竹林道,“你在笑话我?!”

话出,琴音滞了一瞬,对面不答,残音回荡,转瞬又被拨弄出的弦音掩盖了。

萧无序想了想,也觉得因为一首曲子跟人置气也实在可笑,摆摆手,又转了回去,闷闷道:“算了,要笑便笑吧。”

一首曲子而已,别人如何弹她管不着,而如何听如何想,那便是她的事了。兴许弹琴之人也没有那个意思,一切都是她以为。

明明平日没心没肺惯了,如今她竟跟一首曲子置气,想来也实在是好笑。

那边,琴音微微一滞,似被风拂乱的竹枝,旋即又续上几声轻响。余音袅袅,在林间缓缓荡开,较之前愈发绵长舒缓,恍若在林下低语,又似故人执手致歉。

萧无序抬眼望向天边的霞光,成绮旖旎,竹声簌簌,她突然道:“任逍遥自在,纵横天地间!”似在自语,又似在回应抚琴之人。

不过她还没走出竹林,琴音骤停,那人似叫住了她,应道:“此地亦在天地之间。”

萧无序猛然一顿,眼帘倏然扬起,眸中泛起粼粼波光。她当然听出来了,那是伍常的声音。

暖霞和竹音似是消失了,缓了好一阵,她才转身望向那片竹林,却怎么也望不到抚琴之人。

半晌,萧无序嘴角轻挑,回道:“就算此地能暂困我身,也困不住我心。”

说罢,她自己心下都是一咯噔。

明明被追得满城乱窜,身心俱疲,如今撞上个老熟人,也不知是因为死要面子还是倔得坚强,她偏偏就回了这么一句。

大话放完,萧无序面上更是绷不住,转身欲跑,去意更绝。

随着悠悠的琴音,身后又有声音传来:“你野心确实不小,也颇有些能耐,可锋芒毕露,也最容易遭暗算。”

萧无序半转过身,步子却是不停,笑道:“多谢,我会小心的。”

“那付殇如今可是筱翎二公子手下的红人,被他盯上,能护住你的人可不多。”

“知道。”萧无序在心底冷笑一声。

“而我可以。”

萧无序心下一滞,耳畔出现了短暂的嗡鸣,接着又是长久的死寂。

竹叶簌簌,那绵延清透的琴音又在此方天地间缓缓回响,含蓄内敛,蓄势待发,似随时要冲出这方束缚。

除了杀气,还透着一股……野心!

随之传来的,还有那几近淡然之声:“野心也要配得上实力,芜茔主上确实厉害,不过你与我打赌输了,实在是无缘,而且他可不喜欢如此有野心的人。”

萧无序凝神望着林间,分明看不真切,眼前却无端浮现出那道欣长静立的靛影,清寂温润,波澜不惊。

余韵悠悠,萧无序心下又是一荡。此言虽是不好听,但却是实话,王道人和武阙夫在此事上也不曾骗她。

竹非的眼,根本就不是那么好入的!芜茔北城,也不是她可以随意踏足的!!芜茔相师,更不是她能觊觎的!!!

这才短短几天呐,光是在南城,她便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如今再遇伍常,她心下更不是滋味。

萧无序嘴角仍是轻轻一扬,刚想随便搪塞几句,又听他道:“不过我喜欢。”

这一次,萧无序面上的笑意终是一凝。

“芜茔主上可不会轻易相信外人,更遑论在他手下办事,而我却敢。”

萧无序怔怔望向竹林幽处,眸光微凝,整个人如竹露悬停,竟是忘了答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伍常的声音又从林间缓缓传来:“同样,那些人不信你,我信。所以……你可愿留下?”

“你信我就有用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萧无序鼻尖突然一酸。

“那……我雇你如何?若是相看两厌,那便分道扬镳,也不会有什么情分牵扯。”琴音渐凝,伍常酝酿道,“你想接近芜茔主上,我也可以帮你。”

“……”

眼前渐渐洇开一片雾色,萧无序仍是凝望着竹林幽处,等她缓过神来,眼波忽地一颤,羽睫低垂间,却是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过了一阵,伍常忽地一笑,道:“不说话,我这是被拒绝了吗?”

萧无序也是一笑,回道:“少君都这般说了,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这大眼瞪小眼的,这人偏偏就看上她了,她若敢嫌弃这位,那岂不是在换着法地骂自己?

如此回着,萧无序心下一舒,眉眼间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她背着手往竹林深处行去,问道:“那少君雇我,除了工钱之外,有什么好处吗?不妨先把好话说在前面。”

伍常想了想,果真回道:“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余的,都随你。”

萧无序哈哈道:“那少君就不怕我太厉害了,直接蹿到芜茔主上面前去了?”

“那么芜茔相师之名,我与你一同见证。”

萧无序笑意又是一凝,须臾,又听他道:“纵使一路上有诸多不如愿……意气可与我倾。”

萧无序干愣在原地,嗓子突然哑得厉害,眼角微红,似笑非笑,唇畔浮起半句未成言的颤音。

“如何?”

飘来的琴声也似是一乱,不过转瞬便被掩盖住了。

萧无序勉强一笑,回道:“话可不要说得这么好听。”说罢,半晌无声。

伍常轻轻拨弄着琴弦,玩味一笑。

“不过……成交!”

琴声明显一凝。

萧无序微微侧身,几不可察擦了擦眼角,自顾自解释道:“那我可真就信了。既是这般好的事,傻子才不干呢!”

声音已然近在耳畔,一道阴影也缓缓覆在石桌之上,伍常一抬眼,四目相对。

萧无序背着手,微一前倾,笑眯眯道:“突然雇我这么个家伙,想必雇主大人定是有事迫在眉睫。说说看,是何事啊?”

可她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伍常的回答,实在是忍不住道:“真不说话啊?不会吧……”

“难不成你真是可怜我,看我走投无路,便随便找了个由头雇下我?其实也没我什么事?你也不相信我能做什么?”

萧无序越想越火大,也未曾留意多出的茶盏。伍常也并不急着回答,慢悠悠倒了一杯茶,抬手作请。

沉默一瞬,萧无序还是耐住性子在他对面乖乖坐下了,也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

伍常这才开口道:“芜茔西关口,与筱翎交界一带,本是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可惜风沙太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硬是把原本的宝地吹成了荒地。”

透过袅袅升腾的水雾,伍常与她对视,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劳烦芜茔相师,寻到地底水源,让此地重焕生机。”

萧无序忽地起身,一口怒气积聚在心,咬牙道:“寻水修湖治堤,植树开路勘测……我这一身相术,你来这么用?!”

“这事听着容易,可这么多年了,不也没人办到?”伍常又把茶盏推至她面前,笑道,“而且此事若成,也是造福双方的事,届时你芜茔相师的名号,何人不知?”

萧无序怒气骤消,茶盏温热的气息从指尖缓缓淌遍全身,须臾,她抬眼道:“工匠、器具还有工钱,可够?”

“那是当然。”

“好。”

“不过筱翎最近可不怎么安分……”萧无序悠悠端起茶盏,“此事我不仅能成,还能在做成前不让消息外泄,少君可信?”

伍常轻轻一笑,回道:“风水障眼法?有所耳闻。”

“届时我必让少君亲眼所见!”说着,萧无序把手一摊,“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少君不妨先给点儿路费!”

“我看你皮糙肉厚,没钱也能活……而且我现在可没钱”伍常轻轻拍落她的手,笑道,“所以先欠着。”

萧无序却是怀疑道:“你真没钱?”

知道拗不过这家伙,伍常当即翻出身上的账本递给她看,道:“今日,明日,甚至是后日……可都没钱给你。”

“筑屋,修路,开河,排水,抚慰灾民……”

萧无序一连翻了数十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账本“啪”地一合,扔还给他,道:“你这钱还真是所剩无几……雇主大人,你就不怕我撂摊子不干了?”

伍常抬手一接,重新收好账本,笑道:“知难而退,可不是芜茔相师的做派。”

平平淡淡一句话,萧无序怒火却是一散。

默默对视片刻,萧无序轻轻一笑,转身往外走,摆手道:“行,等着吧。”

伍常指尖轻覆在琴弦之上,叫住她道:“不急。”

萧无序只当她这雇主大人要让她好好休整一番,感激之情还未溢于言表,便听他道:“出来。”

话落,林后出现了数十人,护卫模样,个个魁梧干练、持刀佩剑,步子稳健轻盈,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最让萧无序感到不安的,是那一双双的鹰目,凝着寒星似的冷光,见之难忘。

那群侍卫行到伍常身前,躬身行礼,不待萧无序弄清对面是何人,伍常的声音便冷冷落了下来:“给我打。”

“啊?!”

当那数道阴影覆来之时,萧无序才陡然回神,凝视着那群持着兵刃的护卫,步步后退。

萧无序透过缝隙窥着她的这位新雇主,嘴角微挑,难以置信道:“打……谁?”

话落,她没等来伍常的回答,倒是等来了一通乱拳。对面十几个人呢,就算是一人一拳,也能把她揍得够呛。

不再犹豫,萧无序扭头便跑!

身后琴音再起,轻盈飘忽,从一片竹叶滑向另一簇枝叶,又沿着枝丫层层叠叠弥漫四散,倒是多了几分闲情逸致。

萧无序在心里把那伍常好一通骂,可溜得却是比谁都快。

等那打斗声走远了,竹茔才从林后缓缓转出来,想去看那人,却也看不清了,只是感慨道:“竟还真有人入得了你的眼,真是稀奇……”

“但你这新收的小跟班也确实厉害,悄悄动了几块石板,便把追兵尽数引入了重围。此等奇门遁甲之术,着实巧妙!”

说到此,竹茔陡然回神,在伍常对面坐下,哈哈道:“不过你竟动用护鸢卫去训练她?”

那护鸢卫可是严将军亲手训练的最厉害的精卫!还是严将军亲派,在暗中保护他的。如今竟被他们这位少君如此使唤,实在是大材小用!!

竹茔都越想越憋屈,眉心轻蹙,抬起二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像模像样道:“要是让严将军知道了,怕是会冲到你面前,找你好好算上一账!”

伍常却是不怕他,笑道:“护鸢卫一向守口如瓶,懒得多言。相信小竹也不会告我状的,对吗?”

闻言,竹茔悄悄探回了身,不由得摸摸鼻尖,盯着地面胡乱瞟了瞟,抄手在前,并不作答,只是得意一笑。

伍常也轻轻一笑,问道:“都解决了吗?”

提起这个,竹茔可顿时装不下去了,哼道:“荆棘刺青,确实是筱翎的人。这个邻居,还真是越发过分了!不过是谁给他们透露的消息,还待细查。”

伍常默默听着,又曲指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两下。

“如听仙乐,它果然很配你!”

见他反应淡淡,竹茔嘴角一撇,叹道:“好了,知道了。”

说着,竹茔反手在衣角擦了擦手上的血,才去取那幽篁琴,仍是不甘道:“真不随我同去?”

伍常含笑不语,竹茔无奈一挑眉,随即抱着幽篁琴站起身,又是装模作样哀叹道:“好吧,既如此,那小竹我可要走了……”

声音忽地一止,竹茔看到了琴身下压着的信,之前被筱翎来的麻烦蛋打断,还未写完。

如今纸上只有俩字:竹影。

见此,竹茔又抱着琴悠哉悠哉坐了回来。伍常则轻轻扶额,有些头疼。

一人关心则乱,差点儿忘了捎信这事。而另一人阴差阳错收了个小跟班,竟是忘了销毁信件。

竹茔朝那信纸一指,笑嘻嘻地道:“一言既出,那便写吧!”

推来磨去,伍常还是提了笔,望着远处的竹影,默默斟酌着词句,似又想起了什么,眸光微定。

须臾,伍常提笔落字,静候多时的竹茔趴在石桌上,歪着脑袋瞅着那字,轻声念道:“竹影……腰,琴音……绕……灵。”

竹影婀娜细腰,琴音缭绕清灵。

念罢,竹茔轻轻眨眨眼,认真问道:“你这是在说紫铃吗?”

伍常轻转着笔,笑道:“我是在说心上人。”

懵了一阵,竹茔又讷讷坐了回去,消化片刻,摇头啧啧道:“还说什么这婚事还得主上拿主意,我看你主意倒是多的很,拐弯抹角要逃了这联姻!”

伍常不语,竹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霞光遍地,满径碎金如火,似是刚才那小跟班逃跑的方向,如今人去无踪,竹枝摇曳。

竹茔哈哈道:“对面要是个姑娘,我还能信你几分。”

伍常笑道:“你如何想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们怎么想。”

“何意?”

“这个好人你既当了,那便做到底吧。”说罢,伍常提笔,又写了封一模一样的信交给他,“筱翎的紫铃也送一封,如何解释,你自是清楚。”

啧啧完,竹茔还是接过了那宣纸,轻轻晃动着两封信纸晾着墨痕,又道:“她也就算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尾巴,要不要我帮你赶走?”

伍常淡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跟便跟吧。”

竹茔点头道:“好,那……这下我可真走了?”

伍常道:“走吧。”这次回得无比迅速。

“……保重。”几乎是咬牙说完,竹茔揣好了信纸,总算是抱着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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