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听到了?”
顾不晚却笑了:“听到什么?没有啊。”
苏帘迟沉默着扭过身,觉得自己的脸比苹果还红,幸好苹果削了皮,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苹果变的。
顾不晚:“阿迟,你觉得老李那个主意怎么样?”
苏帘迟问道:“什么主意?”
顾不晚顿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夫妻店啊。”
“他不过开玩笑而已,就你还当真,你是不是真的傻。”
“可你不觉得这主意挺好的吗?难道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苏帘迟却摇了摇头:“就算你想卖这个设定,这老巷子又没什么人。来来往往的不过只是些熟客,谁会管你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
顾不晚显得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笑着说:“好吧,听你的,你是金融高材生,我只是个门外汉。”
两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苏帘迟问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馄饨?”
苏帘迟转身喊道:“你是要让我把你和被子一起扛着去吃吗?”
要不说苏帘迟的温柔只能顾不晚一人独占,旁人无福消受呢?要是谁生着病,听到自己的伴侣这样讲话,定是觉得难忍一口恶气,非得吵到翻天不可,怎么会有人对病人如此“恶劣”的语气?可顾不晚有他独有的解释方式,他很是高兴,觉得心里暖暖的,仿佛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
“阿迟,那我们点外卖吧?”
苏帘迟只是假意问着吃什么,实际上心里想着自己去做饭。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厨艺相当差,差得都不能算是“厨艺”,就是那碗送给苏厚德的鸡汤都是顾不晚熬的。
他自然没有自信讲出口。他觉得要是顾不晚讲出来,自己也就不用那么难堪,可是顾不晚这时候偏偏猜不到,反而是宁愿吃不健康的外卖,也不愿吃他的饭。想到这,他就一阵气恼。
苏帘迟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在沙发上多躺些时间,可以装病。但你要是一直病着,我就把你扔出去,我可不想一直照顾着谁。”
顾不晚却说道:“那我去做饭好了,我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着,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苏帘迟一把拉住顾不晚,喊道:“你疯了吗?躺着。”
随即站起身,极小声地说道:“我去,做,饭。”
“做饭”那两个字像是憋着气吐出来的,显得木木讷讷。
苏帘迟背过身,正等着顾不晚发出一声惊叹:“阿迟,你,做饭吗?”
可是,并没有,身后那人只是温柔地说道:“好啊,阿迟你原来还会做饭,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
可苏帘迟每天都在吃顾不晚做的饭,就连他爸都喝过他熬的鸡汤。
他转过身,那人面若桃花,那一抹微笑如同阳光照进苏帘迟的心脏,春天将要降临。
苏帘迟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见里面装得满满当当,但却一排一排,摆得格外整齐。
从前,那栋小公寓里也是这样,虽然自己从来不会打开冰箱做饭,买了菜也是随便放在桌上,可那个自称“阿迟的专属御用厨师”的人却会一件一件把冰箱全部填满,好似把生活装进苏帘迟的心中。
这个冰箱已经空了五年了,放在这里形同虚设,这间厨房在这五年间除了藏污纳垢,毫无用处。可现在它却再次装满,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拉扯着苏帘迟的心脏,他无以言表,只是觉得这一刻无比幸福。
“顾不晚,你想吃什么?”他向厨房外喊道。
“随便,你做的都行。”
想也是如此,对苏帘迟,顾不晚向来是不挑的。
苏帘迟想着那就随便做几个菜好了,清炒自己还是会的。
可很快他就发现,他会的只有清炒,更甚,他连找油罐都难。
苏帘迟不禁诧异,自己说起来比顾不晚大上五六岁,可照顾自己的却一直都是顾不晚。
他踮起脚,仰头在上方的柜子中翻找着。
忽然,“哗啦”一声,所有的锅碗瓢盆倾泻而下,从苏帘迟身上弹跳,掉落在地。
“阿迟!”
苏帘迟听见顾不晚起身的动静,便喊道:“我没事,你不要过来!”
“可是……”
“顾不晚,跟你说,你给我好好躺着,你要是敢过来,今天就扫地出门。”
顾不晚只好无奈地笑道:“好好好,你有事叫我。”
自己笨手笨脚,做错了事,却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厨房新手干什么都不太熟练,顾不晚只能听着厨房那边叮叮咚咚,却像是被苏帘迟施了咒语,瘫坐在沙发,没法过去帮忙。幸好苏帘迟时不时问一句这个那个的在哪里,顾不晚真的怕苏帘迟把房子烧起来。
终于,煎熬地等过了一两个小时,苏帘迟总算是端出了三盘还看得过去的菜,他已经提前把垃圾桶里炒焦的、半生不熟的菜用黑色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丝狼狈的痕迹。
“都是…清炒?”顾不晚微微一笑。
“你吃还是不吃?”
“吃吃吃,我觉得我现在就适合吃得清淡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块白菜塞进嘴里。
拿着筷子的手却顿了顿。
“怎么了?”苏帘迟问道,随即自己也拿起筷子尝了尝。
面如土色。好像掉进了盐罐里。
他又分别尝了尝别的两盘菜:清炒瓢儿白——油太多、凉拌花菜——把盐当成了糖。
苏帘迟不知道顾不晚是不是天生的演员,反正顾不晚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是一边吃着一边满意地点点头。
“顾不晚,你是没有味觉吗?”苏帘迟终于忍不住说道。
“啊?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吃。”虽然笑得很勉强,可他还是挤出一个微笑,只是眼角却因为过度的咸味而微微泛红。
顾不晚还想将筷子伸入那盘酸倒牙的白菜,却被苏帘迟拿走了盘子。
“行了,别吃了。”苏帘迟叹了口气,“我去李叔那里打包馄饨回来。”
顾不晚却拉住了苏帘迟端着盘子的手,说:“阿迟,你学过做饭吗?”
“我学做饭干嘛?”
那意思不言而喻——我不是有你吗?
顾不晚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笑了笑,但眼神流转迁回,流露出淡淡的忧伤:“那这五年,谁给你做饭吃?”
苏帘迟淡淡地说道:“手机那么方便,点外卖呗。”
顾不晚却面色一沉:“可你自己不也说外卖不干净吗?”
“那你给我做饭吗?”
只是无心一问,却令两人都沉默了。要说悲伤也并没有,毕竟现在两人已同处一室。可在顾不晚心中,那五年是他缺失苏帘迟的五年,他对苏帘迟向来都有执着的保护欲,而在那五年里,苏帘迟却过着这样艰难的生活。哪怕做出分手这个决定的不是他,他也在心里暗暗恨着曾经的那个自己。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松开了手。
对于苏帘迟来说,那五年就是心上的一个窟窿,他已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点点修复起失衡的生活,到底是自己变得更坚强了,还是麻木了。其实,这并不重要,他在乎的只是,这五年会不会再一次重临?顾不晚会不会再一次离开?
他看着对方松开的手,心里空落落的。
苏帘迟率先打破了宁静:“有点晚了,再不去李叔就收摊了。”他没有看顾不晚,不是厌倦,更多的是没有勇气。
“阿迟,”身后那人叫住了他,“我教你做饭吧?”声音轻柔,却像一把钝刀在苏帘迟的心上摩得生疼。
轻飘飘的一句话,柔情似水的一句话,病怏怏的一句话,却好像门前的一道陡坡,令苏帘迟两眼一黑,跌下无尽的黑暗。
什么意思呢?苏帘迟以为,他至少会说“阿迟,没关系,我可以一辈子做饭给你吃。”,就像他从前说这话一样。为什么要和顾不晚学做饭呢?因为以后他不会再给苏帘迟做饭了吗?
幸好苏帘迟背对着顾不晚,才没让他看到自己惨白如月的脸色,只是那凉如水的音调还是暴露了他:“太难了,不会。”
几乎是哀求,苏帘迟多想听到一句:“没事,那就不学了,我做给你吃。”
但是这次,顾不晚没有随他的愿:“可是,要是我不在这里,你总不能一直吃外卖吧?”
“你为什么不在这里?”苏帘迟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脱口而出,换做以前的他是会任由顾不晚离去的吧。
原来,他已经离不开他了。
不是顶天立地,不是孤芳自赏,不是独处于世吗?现在竟然像是一条粘人的小狗,苏帘迟,你怎么懦弱成这个样子?人家都已经做好了走的准备了,说这些话,无非是给你的施舍,你到底在执迷不悟什么呢?
苏帘迟不知道,可他就是想让顾不晚留下来,无论内心的小人如何谴责自己,这次,他就是不想让顾不晚走。
“顾不晚,如果我说,我就想永远吃你做的饭呢?你还是会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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