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周相旬打狗棒拄地,一双细目瞪道。
来人身负一柄长枪,上身着一件玄色交领右衽窄袖上衫,下装着同色束口裤,裤脚塞入长靴,外披一件无袖武士长袍,长发半扎,容貌英丽,许是年岁渐长,神色中也多了些许沧桑。
来人稳步而来,身负一柄玄铁长枪,上身着一件玄色交领右衽窄袖劲装,下身着同色束口武裤,裤脚利落地收进乌皮长靴中,外罩一件无袖藏青武士袍,墨发半束,几缕散在额前,面容英丽不凡,只是眼角眉梢已染上岁月风霜,目光沉静如水,透着几分洗尽铅华的沧桑。
少年之时,一柄长枪便已舞得出神入化,枪出如龙,寒芒掠影。当年百丈漈天下群雄会武,一杆长枪单挑无数高手,枪尖所指,锋芒所向,与那位名动九州的剑仙难分上下。自此,“枪仙”之名不胫而走,与“剑仙”并称于世,成为江湖中一代传奇。
“在下何识贞,陈仓人氏。”来人先是拱手,语气不急不缓,“周帮主,别来无恙。”
周相旬冷哼一声,语带讥诮:“‘枪仙’果然一诺千金,这‘逢乱必出’四个字,倒真被你当作箴言一般恪守了。”
何识贞并未动怒,只是微微颔首,淡笑道:“周帮主言重了。倒是您,早年与谢兄好歹有过生死之交,一同刀头舐血的情分犹在。如今谢兄尸骨未寒,您却步步紧逼,追杀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周帮主此举,岂不让谢兄九泉之下难以安息?”
周相旬执念已深,入骨入髓,闻言不由仰天发出一声嗤笑,嘲讽道:“一个个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枪仙既然逢乱必出,当年谢家满门遭难、血染阶前之时,你却身在何处?如今倒跳出来充什么仗义执言的公道人了!”
何识贞不接话茬,对谢拂之道:“周帮主闹出如此动静,怕是那武林盟的人也得了消息,谢贤侄怕是有些麻烦要处理了。”
谢拂之早有预料,于是对何识贞拱手道:“多谢前辈提醒。”
周相旬拦住人:“小子,武林盟的人马上就到,还敢潜逃!”
话音刚落,长街尽头一行人疾步而来,申屠奚的声音如约而至:“谢拂之!竟敢无视武林盟擅自违约,你置天下人安危于何地!”
谢拂之瞪了周相旬这个武林走狗一眼,忽而换了副神色对申屠奚打招呼:“盟主好久不见!此话怎能如何讲?什么叫置天下安危不顾?这不是公然污蔑我的名声吗?”
申屠奚眼神示意谢拂之狡辩。
谢拂之扯淡道:“盟主不是说要我前往魔教求和吗?若是让旁人盯着我的行踪,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破坏中原与魔教关系!这不,我才出此下策以身入局,盟主可要好好补偿我啊!”
“呵!”申屠奚冷笑道,“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抓紧北上,反而跑来元安城作甚?”
谢拂之方要出声,申屠奚又打断道:“同人厮混不务正业也罢,但你可知与你厮混之人可是什么身份?嗯?若是误了大事你该如何交代?”
楼君玉不再隐藏,上前一步同申屠奚对峙:“申屠盟主。”
申屠奚自是回应道:“教主大人可知按照五十年约定,魔教之人理应不踏足中原一步,如有违反,休怪武林无情。如今教主大人公然违反盟约,究竟是何居心?”
话音一落,众人皆惊。
“江湖传言,此人杀人如麻,心性残暴至极!为篡夺教主之位,他竟亲手斩下了抚育他长大的前任教主的头颅!这还不够,更将其尸身鞭挞七七四十九日,挫骨扬灰,最后……更是抛于荒野,任由野狗分食,以此血腥手段震慑教众,巩固其位!”
“如此草菅人命之人,竟敢现身于元安城内,混迹我中原地界,其心可诛!盟主,还请下令即刻捉拿此魔头!万不可放其为祸天下!”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箭羽翁鸣,直指那人脚前三寸青石板地。
宁濯骑坐于高头大马,长弓将挽,身后魔教中人纷纷整装以待,无声列阵,只等宁濯一声令下便可踏平武林。
“好大的口气,胆敢伤我魔教教主!”
宁濯眼神锐利,声音压倒现场骚动,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怒意,“竟敢伤我魔教教主?真当我魔教是软柿子好捏。”
“是魔教护法!”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完了!魔教教主和护法同时现身元安城,武林危矣!”
谢拂之故作惊讶:“你你你!你竟然是魔教教主!果然隐藏的够深!说!故意跟在我身边究竟有何企图?!!”
楼君玉被这人无赖的样子给气笑了:“不是说武林与魔教有意义和吗?原来这就是武林的诚意,随便指派一个人就作为人质,一路上不知遭遇了多少追杀,若是本教主不来接应,按这追杀的频率,怕是连祁连山的山脚都摸不到吧!申屠盟主,本教主还想问问你呢,你这武林盟究竟有无与我魔教义和的想法,若是未有诚意,我魔教即日出兵,希望武林能有与之一战的实力。”
内里真相如何,楼君玉与申屠奚二人心知肚明,奈何这出戏已被几人唱到了如此地步,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假的,也须得当成真的,做给这天下人看。
申屠奚面上肌肉微微抽动,勉强咬出一个堪称和煦的笑容:“原来如此……竟是我武林盟失察,闹出这般大的误会,冲撞了教主,实乃我武林盟之过。”
他顺势拱手,语气缓和,带着几分故作诚挚的歉意道:“为表赔罪之心,今夜戌时,金鳞台恰设‘拾花宴’,届时各方豪杰齐聚,勉强算是一桩盛事。若教主不弃,还请赏脸莅临,容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楼君玉目光扫过周遭,从容应下:“申屠盟主盛情相邀,本教主自然却之不恭。”
几方人马各怀心思,暂且收敛锋芒,各自散去。
宁濯财大气粗,早先就直接买了套四合院,之前就命人守着,此时倒是直接入住。
楼君玉坐于堂前主位,接了下人递的茶轻啜。
宁濯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教主大人,属下来迟还请恕罪!”
楼君玉睨他一眼:“起来说话。”
宁濯起身:“教主,属下已传出讯号,其余几位护法正日夜兼程赶来元安。教内叛乱,大部已然肃清,残余党羽皆已伏诛。”
“然确有少数叛贼隐藏极深,见大势已去便蛰伏不出,一时难以尽数挖出。为防万一,属下已命鹤重疑留守教内。一旦察觉任何异动,便可即刻出手,斩草除根,绝其后患。”
楼君玉嗯了一声,转头开始算账:“谢拂之!”
谢拂之换了副讨好的神色:“教主大人有何吩咐?”
楼君玉冷笑一声,谢拂之心里打鼓:“怎滴?见了武林盟的人就跟我撇清关系,是怕被人看见,与我这魔教教主纠缠不清,坏了你好事?”
谢拂之被他说得面皮一热,无力地反驳道:“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楼君玉直起身,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冷淡,打断了他的话,“不必解释。如今众目睽睽,你已是我魔教中人,既然你与那申屠奚联手搭了个戏台,我自是没有掀台子下场的道理,戏,既然开场了,就得唱到底。在金鳞台的拾花宴开始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我说过,之前诺言仍然作数,但在此期间你若是给我搞什么幺蛾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拂之立马保证:“放心,我绝不会毁约的。”
楼君玉:“行,先信你一回。”
————
金鳞台。
拾花宴归根结底,乃是合欢宗的手笔。
那位合欢宗主神功大成,正值气血鼎盛、精力蓬勃难以宣泄之际。
按申屠奚的刻薄说法是:“那老妖婆清心寡欲憋闷得太久,不过是假借盛宴之名,干些搜罗面首的勾当罢了!”
奈何天下许多男子,终究难逃温柔陷阱,闻得合欢宗仙子们魅惑之名,又听闻此宴别有“深意”,便是龙潭虎穴也趋之若鹜。
申屠奚背后不知讥讽嘲骂了多少回,真是误他大事。
金鳞台内部极尽奢华,与平常青楼构造不同,中央竟是一个极为开阔的挑高大厅,地面乃是由光可鉴人的暖玉铺就,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围绕这中心舞台,十九层楼阁呈环形层层向上垒砌,似众星拱月一般。
每层皆设有雅间回廊供宾客凭栏俯瞰。仰头望去,楼顶极高处直抵苍穹,数十条红绸自穹顶飘然落下,显然是留给身怀绝技的优伶炫技娱宾之用。
此地等级分明,楼层越高,视野越佳,其内所坐之人的权势地位便愈发尊贵显赫。最高几层更是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寻常人更是难以探寻。
宁濯没亮出魔教的身份,只是以富商身份进去坐到第七层。
谢拂之脸上覆着一张遮掩了上半张脸的精致银纹面具,只露出下颌与一双滴溜转动、透着几分机灵的眼眸。他那一头原本随意束起的墨发,此刻被精心编成了数十根细密的小辫,其间还缀着几颗不起眼的深色珠子,颇具边陲异域的风情。
如今中原与西域关系尚且还行,仍有外地商人间断往返中原与西域之间,如此谢拂之等人穿着倒也不算违和。
楼君玉只看了眼人兴致勃勃,也没出声。
想来也是年岁尚小,未曾见过些什么稀奇事物,便由着他去了。
有人没,吱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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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魔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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