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数学社活动室总是格外安静,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将灰尘照得清晰可见。
活动室的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散落的几张草稿纸,被风卷得在地面上慢慢滑动。我装模作样背着书包溜达,脚步放得很轻,鞋底蹭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刚溜到门口,就看见陈默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攥着个黑色文件夹,边缘有些磨损,显然用了很久。他的动作很轻,蹑手蹑脚地,像是怕被人发现。
“陈默?”我下意识地轻轻说了一声,声音却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猛地回头,身体瞬间僵硬,像被按下暂停键。
看到我时明显愣了愣,眼睛睁大了些,文件夹被他往后藏了藏,贴在身后的墙壁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手腕都在微微颤抖。
这动作像根针,瞬间刺破了我努力维持的平静。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刻意的疏离,“藏着什么东西?是销毁你和张妍伪造成绩的证据吗?”
陈默的喉结滚了滚,上下滑动得很明显。“我只是在整理竞赛资料,你的义务劳动这段时间都是我在承担的……”他的声音有些发虚,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目光落在我的鞋尖上。
“整理资料需要躲躲藏藏?”我逼近一步,距离他只有不到一米,目光死死钉在他身后的文件夹上,能看到文件夹边缘露出的一角纸张,上面似乎有字迹,“还是说,里面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你们伪造的成绩单,或者分配名额的名单?”
“林晚!”他突然提高声音,音量比平时大了许多,文件夹被捏得变了形,边角都有些凹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有些事……”
“有些事见不得人,是吗?”
我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余光瞥见走廊拐角处的周燃——他一直站在阴影里帮我放哨,背靠着墙壁,双手插在口袋里,此刻更是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里带着警惕。
看到周燃在,我心里的底气更足了,说话也没了顾忌:“陈默,你敢把文件夹打开给我看看吗?要是没做亏心事,何必怕我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我不是怕你看!”他像是被踩到痛处,脸颊涨得通红,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你根本不知道当初……”
“当初什么?”我步步紧逼,几乎要贴到他面前,每个字都带着质问,“当初你和张妍合起伙来挪用名额?还是当初把我推、下、楼、梯?”
最后几个字刚出口,周燃突然从拐角走了出来,脚步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很沉稳。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我身侧半步的位置,目光沉沉地看着陈默,无声地宣告着他的立场。
陈默的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一圈,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笑容。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点燃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脱口而出:“林晚,你真让我陌生!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吗?”
“你失忆前,我们约好一起进队的啊!”
这句话像块巨石砸进冰湖,我瞬间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一起……进省队?这五个字带着熟悉的暖意,撞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间,那个推我下楼梯的男生的脸又浮了上来,他怒吼的“别想拿奖”在耳边炸开,声音嘶哑,充满恶意,和陈默这句“一起进队”形成尖锐的对峙,两种声音在脑海里交织,让我头痛欲裂。
别想拿奖……
一起进队……
如果陈默真的想和我一起进队,那记忆里的人是谁?
那些关于他是“罪魁祸首”的猜测,突然在脑子里松动起来,像原本坚固的堤坝出现了裂缝。
“你…说什么?”我下意识地往前倾身,身体微微发抖,声音都在发颤,几乎要贴到他脸上,“你再说一遍。”
陈默的脸色瞬间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看。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牙齿咬着下唇,都快要出血了。最终他也只是死死攥着文件夹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到墙壁,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怕被看穿什么,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
“陈默,”周燃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不如把话说清楚。这件事一直是小晚的心病,你这样藏着掖着,只会让她更怀疑。”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如果和你没有关系,我是不会怪你的。”我顺着周燃的话往下说。
陈默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抓住的小偷,又迅速被某种决绝取代。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燃,目光在我们脸上来回扫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幅度很大,转身就往楼梯口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几乎是小跑起来。
“喂!”我想追上去,心里的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必须得到答案。却被周燃拉住了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攥得我有些疼。
“别追了。”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传递过来的温度让我稍微冷静了些,“他现在不会说的,情绪太激动,追上去也没用,反而会被晚上值班的保安抓到。”
我望着陈默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手里的书包带子被攥得变了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走廊的地面上,随着光线的移动慢慢变化。
周燃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带着一丝试探:“刚才他说的话,你有想起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思绪混乱:“没有…具体的想不起来。只是那个推我的人…好像说过‘别想拿奖’之类的话。”
“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他会说出如此自相矛盾的话呢?”
“推我的人,目的或许就是阻止我参加竞赛,害怕我拿到奖项。”我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周燃,“可如果不是陈默,又会是谁?谁会有这么大的敌意,要把我推下楼梯?张妍吗?她虽然针对我,但似乎还没到这个地步。”
周燃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急,总会查清楚的。况且人在危机的情况下往往会选择说谎来保全自己。陈默刚刚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晚风带着几分秋日的凉意,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往前飘。
我看着数学社活动室紧闭的门,门板上还贴着“数学社”三个字的贴纸,边角有些卷起。深深叹了口气,胸口像是压着块石头。
“今天先不查了,”我像个泄气的气球,浑身无力,拉着周燃转身往回走,“不会有结果的,证据早就被转移了,他刚才跑那么快,肯定是把东西藏起来了。”
脑子很乱,各种猜测和疑问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早知道今天晚上就不来了,不仅没查到什么,反而多了更多谜团,心里更难受了。
“其实也不算没收获。”周燃的声音很平静,“至少你认定了陈默和张妍真的勾结在了一起,不是吗?”
我沉默着,没说话。
是啊,陈默的反应太奇怪了,要是真的清白,为什么不打开文件夹证明自己?为什么要跑?
走到教学楼门口,门卫大叔正在锁大门,看到我们,笑着点了点头:“同学,这么晚才走啊,快锁门了。”
“嗯,马上就走。”周燃回了一句,拉着我加快了脚步。
走出校门,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发出橘黄色的光,照亮了路面。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明天我们去问问秦学长吧,”我突然开口,想起那个告诉我们张妍有问题的高三学长,“他在社团时间长,说不定知道陈默和张妍的关系。”
周燃点点头,同意了:“可以,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他可能也不清楚内情。”
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陈默的文件夹里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隐瞒?推我的人到底是谁?那个“别想拿奖”的声音,和陈默的声音如此相似,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小钩子,在我心里挠着,让我不得安宁。我知道,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必须查下去,不管真相有多难接受,都要弄清楚。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默那句“你失忆前,我们约好一起进队的啊”一直在耳边回响,带着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像是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触动了。
我努力回想,脑海里却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阳光明媚的教室,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看竞赛书,笔尖在纸上写写画画,笑声很轻……
这些片段让我心里暖暖的,却又抓不住具体的内容。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和陈默以前的关系一定很好,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失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陈默的名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现在打电话,他肯定不会接,就算接了,也不会说实话。
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有多难,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不仅是为了名额的事,更是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弄明白自己和陈默、周燃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夜很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汽车驶过的声音。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依然在回放着刚才在走廊里的一幕,陈默的慌乱,周燃的冷静,还有自己心里的动摇……
这场关于真相的探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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