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曲的原则圈里大多数人是知道的,也就商郁敢明目张胆和他说要塞人。
不过,那是以前的商郁了。
现在他们之间不和,他就盼着哪天这家伙有不得不求他的事,他好美美出口恶气,现在就是好时候。
所以先不论推荐的人好坏,他先出口气再说。
“为什么?我还没说是谁。”商郁眉头夹得死紧。
何曲一点也不在意对方要推荐谁:
“我还以为商影帝自诩清高呢,没想到也是个里外不一的嘴脸,也就那么回事嘛。”
商郁愣住,片刻后反应过来,意味不明笑一声:
“我本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何导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你——”
何导气的跳脚,心想怎么这家伙没彻底摔傻,这嘴毒的本事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不管,男二我已经有人选了,你休想!”
商郁轻轻笑一声,抬眼刚好看见院门里立在花圃前细细端详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满足,脸上的忧愁融化,声音都温柔不少,呢喃道:“来年种些他喜欢的花草。”
“啊?”那边何曲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什么。”
商郁收回眼神,嘴角的笑也落下去,问:“怎么样你才能答应?”
何曲冷哼:“你求我。”
“求你。”
“……”
长达一分钟沉默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何曲压低的严肃声音:
“姓商的你老实告诉我,这回是不是真让那个狐狸精给收了?”
他们虽然不和,但商郁的性子从来都没变过,这回居然为别人破例,看来是真出事了。
“唔……是让人给收了,不过不是最近,大概很久以前就收了吧。”
商郁抬起手按到心口,隔着一层皮肉,清晰感受到心脏正在为院子里那道孤独单薄的影子狂欢。
“商郁!”
何曲差点没绷住破口大骂,气得一脚踹开小马扎。
凳子飞出去,落在匆匆走过来的场记脚上,吱哇一声惨叫,场记惊惧交加地扭头跑开。
商郁也被他这反应吓一跳,品味许久后,表情由复杂到一言难尽,眉头紧紧皱起,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才沉重道:
“你不会以前暗恋我,然后我们才……”
话没说完,那边咆哮起来:“滚!谁他大爷暗恋你!”
“我是因为——”怒吼戛然而止,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何曲喘了一口气:“你说吧,谁?能用的话我考虑一下。”
商郁神色一暗,看来他好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或者,何曲没说出口的事连他都不知道。
雪下大了,搬家公司搬完东西,夏却结账,他们离开了,院子里没有人。
房檐底下,祁宴初仰头看着天上茫茫然的雪花,神色不明,似乎陷入某种沉思,手指在大腿侧有节奏的敲。
“他叫祁宴初。”
“谁?”
“祁宴初。”商郁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
何曲没再说话。
要不是还能听见电话里传来的人声,商郁还以为他挂了。
檐廊下的人神情更专注了,像雪中久久沉寂的象牙雕塑,一动不动。
商郁等得不耐烦,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那边抢先一步开口:
“你要是有本事把人带过来的话。”
商郁有些疑惑,正准备问缘由,何曲却把电话挂了。
他只好作罢,推开车门下去。
走进院子,远远朝檐廊望去。
这个时候的祁宴初有种说不出的——虔诚。
剧组里,场记和几个暂时没戏的演员攒在一起,一同张望着站在镜头后面凝固成雕塑的导演,眼睛里一半好奇一半恐惧。
好久没见导演发这么大脾气了,虽然何导无时无刻不在发火。
何曲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从诗词歌赋思考到人生哲学,从宇宙诞生想到生命意义,终于缓缓吐出一□□气,木然拿起手机,翻出刚才的通话记录。
时间显示,一个半小时前他和备注为“亲亲外甥”的人通话过。
过了一会,场记和几个演员就看着他们导演又哭又笑,最终大大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眼角皱纹堆成菊花的样子。
何曲原地转了个圈,蹦蹦跳跳的,看见他们几个,前所未有地露出堪称慈祥的笑容,朝他们招招手:“过来啊,站那么远干什么?”
众人:“……”
“在看什么?”
商郁倚在门框上看了一会,突然刮起大风,冷得人一个激灵,这才走过来温声打断画卷般的一幕。
祁宴初收回目光。
那一瞬间,他身上沉静安然的气息不见了,好像又变回没有生命的精致木偶娃娃,只剩一副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的身体。
商郁站上台阶,侧身替他挡住忽然刮过来的一股寒风:“外面很冷,进去吧。”
祁宴初没说话,兀自转身走进去。
他抬脚即将跨进门槛时,突然停下,商郁也跟着停下。
他回过头,眼睛却盯着地上,一张脸在阴影,仅能窥见一点落下去的唇角。
“商郁,别墅顶层那间小阁楼别碰,也别进去。”声音不大,有点低沉,却异常清晰。
商郁心脏一停,难以言喻的难过升腾而起,嗓子有点干,他咽了一口唾沫才以同样的音量回答:“好。”
“汪汪!”
“喵~”
一大一小午餐铃响了,殷勤地扑过来,围着祁宴初打转。
“该吃午饭啦。”
祁宴初蹲下身,左手猫右手狗,温柔笑起来。
眼前投下一道阴影,狗碗和猫碗放过来。
抬起头时,商郁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不熟练地招呼这俩吃饭。
咖啡犹豫了一瞬就抵抗不住食物的诱惑,埋头苦吃起来。
缅因还蹲坐在那里,优雅的梳理毛发。
扭头瞥了一眼吃得忘乎所以的“狗盆友”,鄙视地打个哈切,站起来,朝祁宴初脚边挪了挪,又靠倒下去继续假寐,对商郁的热情完全视而不见。
商郁一噎,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伸过去想把它抓过来。
“喵!”
汤圆忽然亮出锋利的爪子发难。
眨眼间,商大影帝尊贵的手背上出现一长一短两道血印子,刺疼像白酒后劲一样姗姗来迟。
挠完人,它又若无其事收回爪子,还凑到嘴边嫌弃地舔了舔。
祁宴初脸上的温柔稍微淡下去一点,掌心罩住它的脑袋微微用力顺了顺毛:“汤圆,不许伤人。”
商郁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尖。
这家伙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过节?
“抱歉,它不太懂事。”
祁宴初站起身,露出几分歉意。
商郁也站起来,下意识把受伤的手藏到背后,看向恶狠狠盯着他的猫,问:“怎么没有给它剪指甲?要是被伤到会很疼。”
祁宴初转坐去沙发边,嘴唇干得发白,大概是渴了。
他给自己倒一杯水,端起来却不喝,而是抬头看向跟过来的商郁:“它们很乖,从来没伤过人,我出门也不会带。”
喝了一口水,嘴唇的颜色恢复一点,像白纸上抹下的粉色油彩。
他转头看向窗外,大雪纷飞,盖住了所有颜色,不知不觉就出神了,喃喃道:
“困在永远也走不出去的世界角落,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要是再折断它们的羽翼,抹除它们的天性,就真的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商郁视线落在苍白的侧脸上,又透过这个视角望向窗外。
虽然看到了一样的风景,但他却始终看不到祁宴初眼里真正的光景。
他们明明说的是汤圆,可他的心脏又密密疼起来。
虽不知道为什么事心疼,但一定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祁宴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神了。
“你那伤处理一下吧,汤圆虽然打了疫苗,但天气冷,要是伤口恶化了,会影响拍戏,让粉丝和观众看见了也不好。”
“好,你别担心。”商郁点点头,心里又甜滋滋的。
喝完玻璃杯里最后一口水,祁宴初问起眼前的事:“我住在哪里?”
“右手那间。”
商郁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回答指路一气呵成。
平层视野广阔,客厅比别墅还要大点。
家具都是暖色,亚麻色居多,有点新中式的味道,但装饰又没有太严谨压抑,反而有生机盎然之觉。
客厅两侧是其他房间,门和背景完美融合,看起来很舒服。
顺着商郁所指方向看去,目测是这栋房子里最大的卧室,门口还放着个眼熟的箱子。
商郁把他要扔掉的那箱子东西也搬来了,正和他的行李放在一起。
“我住主卧不合适。”
祁宴初收回目光。
商郁一噎,心想他们是领过证的合法伴侣,有什么不合适的。
心里想是一回事,嘴里说的又是另一回事:“我去拍戏很久都不一定能回来,主卧空着也是空着。”
“我只住几天。”
“……几天也没事,只管住就好。”
商郁愣了好半天,垂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来都来了,他还能让祁宴初回去?
咖啡和汤圆早不见踪影了,大概是吃饱喝足巡视新领地去了。
“饿了吧,午饭想吃什么?”
商郁拿出手机。
“不饿。”祁宴初翻开茶几上的报纸。
“想吃蛋糕吗?”商郁低头翻手机:“草莓味怎么样?”
没一会,他抬起头,扬了扬手机:“买好了。”
祁宴初抬头看他:“……”
叮当——
手机一响,商郁收回来,页面顶上弹出一条消息,还是短信:
“拍摄进度不能耽误,要是人没死就快点过来,给你三天时间。另外,记得把人带过来,要是办不到,你也收拾包袱滚蛋。”
虽然只是几行字,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何导对他的怨气比鬼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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