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雨停了,月光透过储物间的气窗,在地板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像一块被打碎的镜子。林雅诗蜷缩在缝纫机下,后背的鞭痕火辣辣地疼,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怀里的怀表硌着肋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小姨最后留下的那缕太阳花气还未散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门外父母的争吵声隔绝在外。
“……迟早被那个小贱人克死!明天就把她送去乡下给你那个瘸腿表哥当童养媳!”
母亲的尖叫撕破夜色,夹杂着父亲含糊的咒骂和酒瓶碎裂的脆响。
林雅诗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童养媳?她想起舅舅家那个三十岁还没娶媳妇的表哥,去年见他时,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像饿狼盯着肥肉。不行,她不能去!
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怀表背面,小姨说的“暗格”在哪里?她借着月光翻转怀表,黄铜外壳上刻着细密的缠枝纹,在某个角度的光线下,其中一朵缠枝花的花蕊微微凹陷——是这里!
她用指甲抠住花蕊,轻轻一旋。“咔嗒”一声轻响,怀表背面弹开一道细缝,里面果然藏着一片金属薄片,比指甲盖稍大,形状像一片蜷缩的槐树叶,正是小姨提到的“第一片花瓣”。薄片边缘用极细的刻刀雕着一行字:“槐书藏于灶王爷神龛下,钥匙在鸡窝第三块砖底。”
灶王爷神龛!外婆老屋的厨房!
林雅诗的心脏猛地一跳。外婆去世后,老屋就被舅舅锁了起来,堆着杂物。母亲说那里“晦气”,从不让她靠近。可小姨的线索指向那里,《安徒生童话》一定藏在神龛后面!
她小心翼翼地将槐树叶薄片塞回暗格,扣好怀表。此刻怀表不再发烫,反而透出一丝奇异的凉意,贴在皮肤上,竟让后背的疼痛减轻了几分。她低头看向表盘,黑暗中,那行“泪水值:45/90”的字迹依旧清晰,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四十五年的眼泪……原来她已经流了这么多。
天蒙蒙亮时,父母终于消停了。林雅诗听着父亲沉重的鼾声和母亲压抑的啜泣,悄悄从缝纫机下爬出来。储物间的门锁早就坏了,她只需轻轻一推就能出去。但她不敢——母亲说过,要是敢乱跑,就打断她的腿。
可“童养媳”三个字像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喘不过气。她必须去外婆家,必须找到那本《安徒生童话》!
趁父母熟睡,林雅诗溜进厨房。灶台边堆着半袋玉米面,她抓了两把塞进裤兜,又灌了一肚子凉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激起一阵战栗。走到院子门口时,她看见鸡窝旁的扫帚倒在地上,想起暗格里的提示——“鸡窝第三块砖底”。
鸡窝里的老母鸡被惊动,咯咯叫着扑腾翅膀。林雅诗屏住呼吸,蹲下身,手指摸索着潮湿的泥地。鸡窝是用红砖砌的,第三块砖果然松动了,她抠出砖块,底下压着一枚生锈的铜钥匙,形状像一片小小的太阳花,齿纹扭曲,显然是外婆自己打磨的。
钥匙入手冰凉,带着泥土的腥气。林雅诗握紧钥匙,心脏狂跳——这是通往自由的钥匙!
她没有回头。
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扫街老人的竹扫帚在路面上“沙沙”作响。林雅诗穿着单薄的旧衬衫,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水泥地上,裤兜里的玉米面硌着腿,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她不敢走大路,沿着墙根的阴影,一路向城郊的外婆老屋跑去。
外婆家在一片废弃的菜地里,三间土坯房早已斑驳,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开着紫色的小喇叭。林雅诗推开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惊起一群栖息在屋檐下的麻雀。院子里的老槐树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半人深的树坑,里面积着雨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她冲进厨房,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灶台上落满灰尘,铁锅锈得不成样子,只有灶王爷神龛依旧端正地贴在墙上——神像的脸被烟熏得发黑,嘴角却依旧挂着慈祥的笑。林雅诗踩着小板凳,伸手摸索神龛的背面,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木板,轻轻一抠,木板应声而落,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暗格。
里面果然躺着一本泛黄的《安徒生童话》!
书皮是硬壳的,边角磨损严重,封面上画着小美人鱼坐在礁石上,尾巴闪着珍珠般的光。林雅诗颤抖着翻开书,一股混合着槐花与旧纸张的香气飘了出来——是小姨的味道!她记得,小姨总爱把晒干的槐花夹在书里,说这样看书时就能闻到春天的味道。
书页间夹着许多东西:外婆剪的红双喜窗花、小姨用铅笔描的小鸡涂鸦、还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是外婆抱着襁褓中的她,小姨站在旁边,梳着羊角辫,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林雅诗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滴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嘀嗒。”
怀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她低头看去,表盘边缘的“泪水值”跳动了一下:50/90。
原来,喜悦的眼泪也算吗?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翻书。翻到第37页时,一张鹅黄色的灯芯绒布片掉了出来——正是五岁那年,小姨说要给她绣小鸡棉袄的那块布!布片上用红丝线绣着半只小鸡,鸡爪歪歪扭扭,旁边还绣着一个小小的“诗”字。
“小姨……” 林雅诗的喉咙哽住了。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第37页的页码是用钢笔写的,墨迹比其他页码深。她用指甲刮了刮,页码竟然掉了下来,露出纸页背面用铅笔写的一行小字:“阁楼木箱,锁芯向阳,三转一响。”
阁楼?外婆家的阁楼堆满了杂物,小姨生前总说那里“闹老鼠”,不让她上去。
林雅诗握紧书,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阁楼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气窗透进微光,灰尘在光柱中飞舞。角落里果然放着一个樟木箱,锁是黄铜的,形状像一朵太阳花,与她手里的钥匙完美契合。
“三转一响……” 她想起小姨以前摆弄收音机时说的话,“老式锁要先顺时针转三圈,听到‘咔嗒’一声再逆时针转一圈。”
她将钥匙插进锁孔,顺时针转动——“咔嗒、咔嗒、咔嗒”,三声响后,再逆时针转一圈。“啪嗒”,锁开了。
箱子里铺着一层旧棉絮,棉絮下是一叠叠小姨的日记。林雅诗抽出最上面的一本,封面写着“1998年”,正是小姨去世的前一年。她颤抖着翻开,字迹娟秀,带着少女的天真:
“3月5日,晴。雅诗今天在幼儿园被小朋友欺负了,说她没有妈妈。我抱着她哄了好久,她却反过来给我擦眼泪,说‘小姨就是妈妈’。傻孩子,小姨怎么当得了妈妈呢?”
“6月12日,阴。妈妈(外婆)的咳嗽越来越重了,医生说要住院,可家里没钱。今天去废品站卖了攒了半年的报纸,换了23块5毛,够买三天的药了。雅诗说要把她的小猪存钱罐砸了,被我拦住了——那是她的‘大学基金’呀。”
“9月17日,雨。今天咳血了,偷偷藏在帕子里,没让雅诗看见。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我走了,雅诗怎么办?妈妈已经不在了,她爸妈又那样对她……太外婆留下的怀表说‘泪至九十,影生魂醒’,可雅诗的眼泪那么珍贵,我怎么舍得让她哭……”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沾着一小块暗红色的血迹,像一朵凝固的花。林雅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砸在纸页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字迹。
“嘀嗒、嘀嗒、嘀嗒……”
怀表的轻响接连不断。她低头看向表盘,“泪水值”正在飞速跳动:60…70…80…85…
当最后一滴眼泪落在怀表上时,数值定格在——90/90!
“嗡——”
怀表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表盘自动弹开,里面的“忆水”剧烈翻涌,化作一道银色的水流,顺着林雅诗的手臂向上攀爬,最终悬浮在阁楼的空气中,凝聚成一面水镜。
水镜里雾气弥漫,隐约能看见一片无尽的森林,月光透过树叶洒下,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雾气深处,身形挺拔,头发被风吹起,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是他!小姨说的“他”!
林雅诗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想开口喊他,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
雾气散去,露出一张极其俊秀的脸。眉眼深邃如寒潭,鼻梁高挺,嘴唇是近乎透明的淡粉色,皮肤白得像月光凝成的玉。他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像蒙着一层薄雾,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温柔与……悲伤。
他不会说话。林雅诗想起小姨的话。
她看着他,看着他浅灰色的眼睛里映出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想起小时候小姨给她讲的童话:“每个孤独的影子里,都藏着一个等待被唤醒的灵魂。”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对着她的方向。
林雅诗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手,伸向水镜。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水镜的瞬间,镜面泛起涟漪,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仿佛真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林雅诗屏住呼吸,凑近水镜。
雾气中,他的声音像碎裂的冰,又像融化的雪,带着初醒的沙哑,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雅……诗。”
是她的名字。
他说的第一个词,是她的名字。
水镜突然剧烈晃动,金光黯淡下去。怀表的“泪水值”清零,镜面化作银色的水流,重新缩回表盘。那个身影在雾气中渐渐模糊,最后只留下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仿佛在说:“等我。”
阁楼恢复了昏暗。林雅诗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怀表和日记,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他出现了。他真的出现了。
她低头看向怀表,表盘内侧的地图上,第二个小点开始闪烁微光,旁边刻着两个字:“雾林”。
楼下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伴随着舅舅粗鲁的喊叫:“死丫头!果然躲在这里!你妈让我来抓你回去!”
林雅诗猛地站起身。
她不能被抓住!
她抓起小姨的日记和《安徒生童话》,冲向阁楼的气窗。气窗很小,但她身形瘦弱,勉强能钻出去。她爬上窗台,回头看了一眼阁楼里的樟木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
“等我。”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像在承诺,又像在告别。
然后,她纵身跳了下去。
(泪水值:0/100 | 男主正式登场,解锁新地图“雾林”,获得关键物品:小姨日记、鹅黄色灯芯绒布片、太阳花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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