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已连着下了一整天,整个镇都被一层雾气围绕着,宛若仙境。
无尘坐在客栈的窗前,看着窗外雨滴砸在对面屋顶的瓦砾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乎占据了他整个世界。
不知在那趴了多久,一道灵光穿过雾气落在无尘面前,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那是一道传信的灵笺,灵笺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天地偌大,记得回家。
是师傅写给他的。
无尘将那道灵笺攥在手里,几日来积攒的悲痛仿佛在这一刻倾巢而出了,所有酸涩争先恐后的蜂拥而上,眼泪夺眶而出。
于北冥而言,他是挚友,是兄弟,肩上有责任,有承诺,可对于师傅而言,他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心性单纯懵懂,由师傅护着下山挑水,陪着参禅念佛,天塌了都有师傅顶着。
可脱离了师傅的保护,他才发现自己的无助,没能守住承诺,没能护下挚友,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那种痛彻心扉的打击,甚至不知该如何表现出来。
他撇着嘴,委屈的如孩童一般哽咽着,时不时的拿袖子擦一把停不住的眼泪。
此时若师傅在他面前,他定是会扑进师傅怀里哭个痛快。
四脚独眼龙嘴里叼着个烧鹅从窗户里蹿进来,正要吐槽这家店连个肉都没有,害得他跑大老远淋成落汤鸡,扭头便瞧见无尘悄悄抹眼泪了。
它点脚窜到窗户上,摇了摇身上的雨水,“怎么了无尘,你怎么还哭上了,来,本大爷今日心情好,赏你半个鹅腿,顺便拿二两银子帮大爷把账结了!”
“别闹,”无尘推开潇洒啃剩的半个鹅腿鹅腿,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潇洒,我想我师傅了,我想回寺庙去看看师傅,你呢?”
四脚独眼龙乌拉乌拉的吃起来,“当然是跟你一起回去了,万一你就此回去一辈子躲在寺庙里吃斋念佛敲木鱼,长虫还救不救了?长虫可跟我说了,他只是魂魄被半月歌压制住了,不是死了,只要半月歌不死,他就没事,我听你一句话,救还是不救?”
“阿弥陀佛,”无尘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冲潇洒笑了笑,“潇洒,你说得对,人自然是要救的,是我狭隘了,待雨停了,我们便即刻动身。”
“孺子可教也,”四脚独眼龙吃的满嘴冒油,拿着啃剩的鹅肉朝无尘比划了两下,“也就你是个和尚,否则今日高低我得分你半个鹅腿。”
无尘看着无尘一口把剩下的鹅腿吞进嘴里,奶声奶气的笑了笑,“没关系没关系,你吃吧,我吃一碗素面就好。”
四脚独眼龙看到无尘眉眼带笑的模样,嘴角扯的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自从知道苏醒的是半月歌,无尘就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又有伤在身,害得他连吃饭都不敢大声,生怕他再一冲动返回头去仗着二两胆儿找半月歌算账,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哄?
想起北冥在他耳边交代的事,四脚独眼龙啧了啧嘴,果然还是长虫了解他啊,给点希望就能好好成长。
第二天雨停了后,两人便坐上马车启程回寺庙了。无尘果然恢复了往日的纯真乐观,一路上同潇洒说个不停。
无尘:“潇洒,你说北冥身上的伤好了吗,半月歌能治好吗?”
潇洒:“我怎么知道。”
无尘:“半月歌是回魔界了吗,万一咒息天不认他,他们俩打起来怎么办?”
潇洒:“你一个和尚,关心两大魔尊的事儿,是不是管的有点宽?”
无尘:“仙界要是知道半月歌复活了,会不会派人去杀他?”
潇洒白眼儿翻上天,“连仙界的事儿都操心上了。”
“咱们怎么才能让北冥醒过来?”
“万一咱们打不过半月歌怎么办?”
无尘赶着马车,时不时的问一句,几句过后再没听到潇洒回话,他疑惑的掀开车帘朝马车里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
正当他以为潇洒又不知道跑去哪儿找吃的了,这时,不知哪传来一阵酣睡声。
他伸着头朝上看了看,只见那车顶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只黑漆漆的四脚独眼龙,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满嘴哈喇子,此起彼伏的呼噜越来越响。
“额……”无尘习以为常的抓了抓脑袋,也不觉得尴尬,从小包袱里拿了个干净衣服给四脚独眼龙搭上了。
仙界大陆天界玉矶宫,九竹飞身而来,点脚立于角亭里,扫了一眼喝的酩酊大醉的书百卷,一把夺过他的酒坛子,顺手丢出去了,“污染了君留醉不算,连天宫都不给我留个清净地儿,元太真君一会儿就来了,你现在最好醒醒酒!”
书百卷喝的双眼酡红,半眯着快要睁不开了似的,冲九竹竖起大拇指,“还是九竹殿下面子大,别人面见元太真君,需提前三日吃斋静心,沐浴焚香,我们小九竹是差人捎了句话,让元太真君来见你,厉害!”
“少点儿废话,”九竹嫌弃的挥散那股浓烈的酒味儿,寻了个对角坐下了,“老白怎么没来?”
书百卷仰着脖子打了个酒咯,“不知道,分明约好的,他却急匆匆走了,走时没留一句话。”
“交给你的事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书百卷摇了摇头,“不仅没查出来,而且又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我亲自去了一趟萧家庄,发现几万年来受天地灵气聚集之地,现在灵气竟有了溃散之象,镇妖窟的法阵也都松了,若非我及时赶到,重新加固了封印,只怕届时那一片村落就遭殃了。”
“灵气溃散?”九竹疑惑的一愣,似乎想到什么了,轻嘶了一口气,“难道说,萧家庄的灵气并因为天时地利,而是有什么人或物待在那里?”
书百卷抬了抬手,摇着脑袋捏着戏腔道:“聪明,孺子可教也~”
九竹心头隐隐几分震颤,忍不住直起身子,“据说,那个叫北冥的人便是小和尚从镇妖窟里救出来的,莫非?”
书百卷见九竹眼神儿一会儿笃定一会儿否认,啧了啧嘴,挥手又勾来一坛酒,“有何不敢确定的,魔魂入体,千冢阵归邪剑伤,哪一个不比你此时想的叫人震惊。”
“说的也是,”九竹长叹了口气,原本他认为挺轻松的事,此时却有种处处碰壁的感觉,“我查了仙魔两界所有卷宗,尤其是千冢阵,没有一点线索,北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好像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一切。”
“什么刻意抹去他的一切啊?”人未到声先至。
书百卷听到来人声音,忙翻身站起来行礼,“拜见元太真君。”
元太真君抬手示意他,“起来吧,不必多礼。”
九竹身子起了一半儿,见状干脆又散漫的坐回去了。
元太真君也不生气,反倒是有几分宠溺的看着九竹,挨着他不远处坐下了,“小九,你让人唤为兄来可是那件事有什么发现了?”
九竹耸了耸肩,“疑惑一个没答案,反倒是越来越多了,小仙能力低微,有负元太真君所托,真君还是将这重担交到别人手上吧。”
“哦?”元太真君闻言,紧接着看向书百卷,“书百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书百卷忙将他们方才说的事跟元太真君细细交代了一下,一字一句,没有半分酒气,“真君,此事颇为蹊跷,难道真有人能把一个人的一切痕迹都磨灭的一干二净吗?”
九竹白了一眼书百卷那不值钱的样子,扭头看向远处。
元太真君听到他的话,思索了片刻,“相传,自混沌初开,幽冥川弱水河畔尽头便出现了一神石,神石中记载着这世上所有生灵,任何无论神魔都无法抹去其中痕迹,本君曾到过弱水河畔尽头,但并未发现传说中的神石。”
九竹依稀想起什么了,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传闻,我儿时也听父神讲过,当时年纪尚小,只当是个故事,难道真有神石?”
元太真君摆了摆手,“既是一个传说,也不必在意,眼下有件更为棘手的事,方才下届传来消息,怡悦身死,半月歌复活了。”
“什么!”九竹和穷宿白惊的同时一声呵。
半月歌复活,仙界星象异动,只怕要再生劫难!
穷宿白俯身作揖,“真君,北冥身负归邪剑伤,即便怡悦仙子以命换命,半月歌的修为也不可能重回巅峰,请真君下旨,小仙这就立刻赶往魔界一探究竟。”
“不必了,已经有人赶去了,”元太真君抬手拒绝穷宿白的请求,“毕竟半月歌用的是北冥的身体,若他不承认,我们只会陷入被动,本君已派穷宿白去了。”
穷宿白?怪不得那个老家伙一大早的就火急火燎的跑没影儿了,连句话都不留,原来是着急去见半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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