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
厚重的大门再一次关上，岩泽潜目送着叶原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老师，”
明恺乐站在身后，迟疑问道，“是不是跟他说太多了，万一……他跟季将军提起这件事怎么办？最近因为发热期被各方都知道的事情，季将军心情很不好。连聂家的孙子这次都折了进去……”
刚说完，明恺乐就意识到了不对，立马闭上了嘴巴。
倒是岩泽潜眉风不动，面色平静：
“聂家家大业大，区区一个Omega，对老元帅来说不算什么。倒是这次他们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发现这个特殊的Alpha即便有了发热期，也可以控制自己，恐怕更着急了。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小叶这根绳子，说不定可以率先得到情报。就算告诉他也无所谓，难道我们藏着掖着，他就查不出来了吗？”
明恺乐没有再劝阻。
岩泽潜的研究停滞不前，陷入了瓶颈，所有研究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可如今以那个人的地位，他已经无法再靠近，现在，终于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就如他当初看到叶原第一眼的那个瞬间，岩心底突然涌上的一些莫名的情绪。
青年修长的身影，淡漠的眼神，游离与世外的神情，眼眸深处是对这个荒诞世界的困惑和不解。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第六感告诉他，——在这个青年的身上，一定有秘密。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而且，是一个大惊喜。
岩泽潜低头看着资料上，被大卸八块、血肉模糊躺在试验台上的季嘉德照片，轻笑了一声，“等等吧，说不定他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
叶原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看完了岩泽潜递给他的资料，接受了太多信息，他此刻脑袋涨涨的，心里难受极了，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想吐可吐不出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各个大楼亮起灯光，隐约能看见亮起的窗口后面影影绰绰的几道身影，在试验台前忙忙碌碌。
院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楼下中央庭院内卫兵列队整齐站在对面的大楼前，严阵以待，——这个阵仗，一看就是季大将军出行的必备阵型。
庭院里静悄悄的，似乎在弥漫着奇怪的氛围，每个卫兵的脸上都是庄重严肃的表情。
或许是受了实验室里岩泽潜说的那些话影响，叶原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些不平静。
他不由也在心里想岩泽潜问他的那些问题——
对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知道黎同光以前背叛过他，却还要一起合作？
季嘉德到底想要在这里做什么？
他从这个研究院得到的东西，足以抵消掉当年黎同光对他所做的事情吗？
那个遭受过……非人折磨的人，到底是谁呢？会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
叶原眼前一阵阵发黑，血腥的片段在他脑中不停闪回，真实和虚幻交错。他实在不想相信，那个人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曾经遇到过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情。
他站在落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就在这时，寂静的中央庭院里忽然有了一些动静。
叶原低头，看见季嘉德穿着一身军装，从对面的大楼里走了出来，面色冰冷，身后跟着一串卫兵，在队伍的中间，正压着几个脑袋套着黑色头套全身戴着镣铐的人，身上统一穿着研究院的制服。
这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究竟犯了多大的罪，居然让季嘉德来亲自押运？！
叶原吃了一惊，凑近了看。
最前面踉踉跄跄被拖着走的男子，略微发福，个头不高，身上穿着特制的衣服，这种制服，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黎同光院长。
叶原眉心一跳，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走在最前面的季嘉德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忽然抬起头，脚步停了下来，视线直直看向叶原所在的楼层，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目光如炬，像是穿透了楼层的反光玻璃，直直看向了玻璃后的人影。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即便在黑夜中，季嘉德的目光也亮的惊人。
是熟悉的压迫感，是看到猎物时的兴奋眼神，是势在必得的表情。
他是这个世界的Alpha。
叶原微微后退了一步，闭了闭双眼。
在得知季嘉德和黎同光之间的恩怨之前，叶原对黎院长一直抱着一颗感恩的心。
当时的叶原走投无路，如果不是黎院长，说不定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被盛岫抓走了。
不过准确来说，这只是“叶原”的感受而已。
叶原对时间的感知很模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何时进入了这个世界，又是何时成为了这里的“叶原”，可他依然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不管从理智还是情感来说，这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而已。
不干涉这里的因果，不和他们有过多的牵扯，早点抽身走人，回到自己的世界，才是他的本意。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叶原不能阻止一个曾经遭受过背叛过的人，在功成名就归来之后，去寻求自己的正义，尤其在刚刚看完他的资料之后。
总不能仗着这位季大将军对自己的几分喜爱，不要脸地提出这种要求吧。
“……”
前面的将军忽然停下了脚步，游昊立马会意，抬手打了个手势，队伍在一瞬间像是摁了暂停键，全都停止了前进。
“……将军？”
游昊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季嘉德没有答话，抬头盯着大楼的那一抹身影，面不改色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下一秒，屏幕就亮了起来，上面闪烁着备注名“叶老师”的来电。
这还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叶老师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季嘉德勾起唇角，没有迟疑，立马接了起来，声音里满是低沉的笑意：
“——叶老师，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吗？”
叶原语气平静：
“季将军，有时间吗？聊聊。”
季嘉德瞥了一眼身后正在可怜呜咽的黎同光，明明知道叶老师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身后这个人渣，可他心情还是出奇的好。
这可是叶老师主动朝着他迈向的第一步！可喜可贺！
季嘉德故意停顿片刻，才有些为难地说道：
“抱歉啊，我现在有点公务要处理，叶老师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说吗？”
说完季嘉德等了一会，听见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这里……确实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季嘉德转过身，抬脚继续朝大门口走，身后的队伍也跟着动了起来。
“哦？”
他嘴角带着微笑：
“说起来，我也有件事要跟叶老师同步一下。上次我身体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冒犯了叶老师，现在已经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叶原顿了一下：
“是……研究院的人？”
“叶老师果然聪明，这些人分布在院内，在我进出的地方放置了干扰器，影响我的信息素，采集了我的数据，进而影响了我的身体，不过幸好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但罪责不可逃。”
季嘉德语气里带着安慰，“不过放心吧，这只是他们的个人行为，和研究院扯不上关系，叶老师可以继续上班，不用担心研究院会被牵扯其中。”
叶原安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直接问：“和黎院长有关吗？”
倒是单刀直入。
季嘉德勾起唇角：“咦？叶老师怎么知道？”
“季大将军，别装了，你不是都看见我了。”
叶原冷哼了一声道：
“见面聊吧。”
叶原下楼的时候，卫兵们早就带着黎同光撤离了，原地只剩季嘉德和游昊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庭院里。
季嘉德正抬头望着天空的一轮圆月，游昊离他半步远，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后，低着脑袋。
“叶老师，”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季嘉德扭头看去，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在看见叶原脸的一刹那就消散了，他快步走了过来，捧住叶原的脸颊，手轻轻抚摸他的眼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原怔住。
“谁欺负你了？”
季嘉德怒道：“怎么眼睛红红的？是岩泽潜那小子？！他是不是又对着你说难听的话了？”
该死的！
就不应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他手下留情！
季嘉德神情阴霾，心里早就已经把岩泽潜大卸十八块了。
那个嘴毒心狠的Beta，要不是早些年欠他一点人情，就他私底下做的那些实验，足够把这个阴诡的科学家拉到刑场枪毙八百回的了！
季嘉德在叶原所有经过的地方，都安装了监控设备，叶老师不在他身边的时间段内，他需要时刻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唯独岩泽潜的实验室是他没有办法监控的区域，那是独属于岩泽潜的地盘，是私人领地。
“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困了。”
叶原揉了揉眼睛，摇头说道。
季嘉德想到昨天书房亮了一整晚的灯，莫名有些心虚，心里的怒气也慢慢平息了下来，他沉默片刻，说道：
“下次想知道什么，直接来找我好了，我这里资源多的是，你权限太低了，很多东西……想查也没办法。”
今天的叶老师格外的乖巧，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即便被他抱在怀里，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也不挣脱他的怀抱，安静地趴在他的怀里。
叶原声音闷闷的：“……好，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季嘉德轻声说。
他真没用，怎么能让伴侣看起来这么疲惫。
叶老师一定受了委屈，就算他不想说，他也迟早能查出来。
宽大的后座上，隔板升了起来，足够容纳四个人的沙发，上面正叠坐着两个人。
季嘉德搂抱着叶原坐在自己的腿上，任由他虚弱地靠在自己的肩上。
叶原呆呆地看着季嘉德的领口。
他想起资料里的那些满是红色的图片，手不自觉地缓缓伸了出去。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每次遇见季嘉德，除了脸和手之外，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裸露过身体的任何部位，总是穿着一身正装，郑重庄严，衣服扣子总是连同最上面的一个都扣得紧紧的，喉结也被立领的制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脖颈间，凸起的束缚带痕迹，整个人被修身的制服包裹在其中，一点缝隙都没有。
季嘉德麾下的所有士兵，都是这样的穿着，叶原从来都没有想过，季嘉德这样穿，或许是因为，——他全身的肌肤曾经被全部扒下来过。
照片里的试验台上趴着一个血人，侧面流淌下来十几条细小的血流，顺着台子滴到了地面上，地面形成了小小的血色湖泊。
衬得周围白大褂的颜色，看起来格外刺眼。
明明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已经足够发达，可以做植皮手术，高等Alpha甚至可以用强大的信息素，让伤口自愈。
可叶原的手还是微微颤抖着，掀开了衣领。
——衣领下面，露出了下面光滑紧致的皮肤，以及上下滚动的喉结。
伤痕已经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可伤痛能淡去吗？剥皮割肉的痛苦，会忘记吗？
叶原的指尖停在喉结上面，稍一伸手，便触碰到了温热的肌体，他猛然回神，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抓住，摁在了上面。
掌下的喉结微微震动。
头顶上头一道声音传来：
“我倒是没有想到，黎院长竟然对叶老师如此重要，叶老师这是……在色诱我吗？真努力啊。”
听起来满满的酸味。
“……”叶原脑子里那些血腥的画面，和他心底那些不舒服的情绪，被一句话彻底打散，将他拉回了现实。
这个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Alpha！
“你想多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有没有戴着束缚带。”
叶原硬着头皮解释，他顿了一会，没好气地说道，“你堂堂一个将军，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
季嘉德拖长了尾调，“哦，我知道了，叶老师只是想多摸摸我罢了。”
哪里知道了！
季嘉德盯着叶原，目光直勾勾的，一手扶着叶原的腰，单手放在衣领上，解开扣子，连续接了两三个，看见叶原的视线随着自己的手指，笑意愈深。
叶原却毫无所觉，顺着解开的军装外套，看见了里面的衬衣，和衬衣扣子间，露出的肉色肌肤，隐约可见腹肌。
胸口上也没有半点伤痕，仿佛资料上的那些伤疤根本从来没有出现过，亦或是随着时间，已经慢慢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却是车内突然有些暧昧的氛围。
叶原只觉得屁股下面越来越热，好像是开了加热垫一样，沿着两人接触的部分，迅速蔓延开来。
被轰炸了一下午的脑子，此刻终于清醒了起来，叶原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屁股，试图离开热源：
“季嘉德！你注意一下！这是在车上！”
到底是哪个动作，触动了他的机关？！
这个四处发.情的狗男人！
叶原话还没有说话，肩膀被一只大手摁住，又按回了大腿上。
季嘉德的声音慢悠悠的：“叶老师不要激动，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他握住了叶原的手腕，一寸一寸朝上摩挲，交握住叶原的手，将他的手指扣在靠背上。
十指相扣。
他把玩着叶原的手指，喟叹一声：“叶老师的手真好看。”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握在手中爱不释手。
叶原只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被这只粗糙的手搓下来一层皮了。
虽然现在不是一个人格，爱做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在信息素的影响下，更变本加厉了。
他们新婚的时候，季嘉德就总是喜欢这样。
总是在欢爱的时候，细细亲吻着他的指尖。
轻轻的吻落在他的手上，却远比其他任何地方的吻，让他的身体更滚烫。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只要没有外人在，叶原的屁股下面就只能是他的大腿，不能坐在别的地方。
季嘉德为了能支撑起叶原的重量，常常锻炼下肢力量，在健身房一练就是两个小时起步，偶尔得意地拍着他坚实的大腿肌肉说：
“看！你老公的腿，多厉害！等七老八十了也能抱动你！”
回忆和现实交织，季嘉德握住叶原的指尖，缓缓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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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ABO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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