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峰的清晨，总来得格外宁静。第一缕熹微的晨光穿透薄雾，温柔地洒落在精舍的窗棂上，惊扰了满室安谧。
凌萧素来醒得早，多年清修早已刻入本能。他甫一睁眼，便察觉怀中不同以往的温软触感与清浅呼吸。云澈仍熟睡着，侧身蜷在他怀里，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腰间，脸颊贴着他肩颈处的衣料，睡得毫无防备，平日里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安静地闭着，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唇瓣微启，气息温热。
昨夜零星记忆回笼，是这人赖在自己榻上不肯走，絮絮叨叨说着大典细节，说着说着便没了声响，竟是就这般睡熟了。凌萧本欲将他送回房，但看他睡得沉，终究未能动作。
此刻晨光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竟显出一种难得的乖巧与纯粹。凌萧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竟有些移不开。他极少有机会这般仔细地、毫无干扰地打量云澈。印象中，这人总是鲜活跳脱的，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或是永不停歇的溪流，鲜少有如此静谧的时刻。
他小心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试图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起身。
然而云澈似乎被这细微的动作惊扰，眉头无意识地蹙了蹙，搭在他腰间的手收拢了些，含糊地呓语一声，非但没松开，反而更往他怀里钻了钻，寻求热源般蹭了蹭他的颈窝。
凌萧身体瞬间僵住。
那柔软的发丝蹭过下颌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温热的呼吸毫无阻隔地喷洒在颈侧，激起一片难以言喻的战栗。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息紧密地包裹着他，陌生却又……并不令人排斥。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依恋的姿态，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暖石，漾开圈圈涟漪。最终，他重新放松下来，放弃了起身的打算，任由云澈继续霸占着他的怀抱，甚至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晨光悄无声息地移动，室内一片静谧温馨。
……
另一间厢房内，顾昭也已醒来。多日调养，他的生物钟也逐渐恢复。甫一睁眼，便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亮晶晶的眸子。
林曦不知何时醒了，正侧躺着，用手支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角弯着甜蜜的弧度。见顾昭醒来，他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顾师兄，早。”
“早。”顾昭回应，嗓音因初醒而略显低哑。他看着林曦近在咫尺的笑脸，心中一片宁和温暖。
“我昨晚梦见大典了，”林曦兴致勃勃地分享，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好多好多人，好热闹！我们都穿着新衣服，特别好看！”他说着，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描摹顾昭的眉骨，“顾师兄，你真的越来越好看了。”
顾昭握住他作乱的手指，低声问：“只是好看？”
林曦脸一红，凑上前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最好看！我最喜欢！”
顾昭眼底漾开笑意，将他连人带被子揽入怀中。两人又在榻上温存耳语了片刻，直到窗外鸟鸣声渐喧，才起身洗漱。
用过早膳，云澈便风风火火地拉着凌萧，又叫上顾昭林曦，说要最后敲定大典的流程细节。
四人于院中石桌旁坐下，云澈拿出一枚玉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项安排。
“吉时定在辰时三刻，迎宾、祭天、盟誓、宴饮……这些大体都差不多了。”云澈指着玉简，“就是这盟誓之后的‘心香互燃’之礼，你们看看，是用常见的‘同心香’，还是用碧海阁特有的‘长相守’？前者寓意佳，后者香气更特别些，能萦绕百日不散。”
这“心香互燃”是道侣大典上一个颇有意趣的环节，新人各执一束特制的灵香，以自身心火点燃，交换插入对方案前香炉中，寓意心意相通，气息交融，福泽绵长。
林曦闻言，立刻看向顾昭，眼神期待。那“长相守”是碧海阁一处秘境特有的灵植所制，香气清幽独特，确实能留存许久，他私心里是更偏向这个的。
顾昭接收到他的目光，了然于心，便对云澈道：“但凭师尊与云澈师尊做主。”语气虽平淡，却悄然将选择权递了回去，隐含支持林曦偏好的意思。
凌萧对此等细枝末节并无意见，只道：“皆可。”
云澈看看自家徒弟亮晶晶的眼神，又看看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纵容的凌萧，心下明了，桃花眼一弯，拍板道：“那就用‘长相守’！寓意好，味道也好闻！”他说着，促狭地朝林曦眨眨眼。
林曦顿时喜笑颜开。
又商议了几处细节，流程便大致定了下来。云澈心情极好，又想起一事，对凌萧道：“对了，大典那日，你我需得各自为顾昭和曦儿束发加冠，以示长辈祝福，你可别忘了。”
修真界道侣大典，并无凡间那般繁琐的拜高堂环节，但由师尊亲手为弟子束发，戴上象征成婚的特定发冠，却是一项极重要的仪式，代表着师长的认可与期许。
凌萧颔首：“嗯。”
此事他自然不会忘。
商议既定，云澈便收了玉简，心情愉悦地拉着凌萧，说要去库房清点一下届时要送给宾客的回礼。凌萧虽觉繁琐，却也由着他去了。
院中只剩下顾昭与林曦。
阳光正好，梅花冷香浮动。林曦看着顾昭，忽然道：“顾师兄，我帮你束发吧？提前练习一下！”
顾昭今日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挽，几缕发丝垂落额前，更添几分随性的清俊。他闻言微微挑眉：“练习？”
“对啊！”林曦理直气壮，“大典那天，师尊要帮你束发，我……我也想试试嘛。”他说着，脸上泛起薄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期待和一丝撒娇的意味，“让我试试好不好？我手艺很好的！”
顾昭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忍拒绝，便点了点头，于梅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好。”
林曦立刻欢喜地绕到他身后，取出随身携带的玉梳，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玉簪取下。如墨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光滑如缎。
林曦的手指穿过顾昭的发间，动作轻柔而仔细，生怕弄疼了他。他的指尖偶尔划过顾昭的头皮或颈侧，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痒意。
顾昭闭上眼，感受着身后人轻柔专注的动作，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心中一片安宁。他能想象出大典那日，师尊为他束发时的庄重，而此刻，林曦的动作则充满了亲昵与爱恋。
“顾师兄，你的头发真好。”林曦一边笨拙却认真地试图将头发拢起，一边低声赞叹，“又黑又滑。”
他费了些功夫，才勉强将头发束好，插上玉簪。虽然不及平日顾昭自己束得那般一丝不苟，略有几分松散随意，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好了！”林曦转到顾昭面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没有你自己束得好。”
顾昭抬手摸了摸束好的发，眼中带着暖意：“很好。”
林曦顿时笑逐颜开，得寸进尺地道：“那……我也要你帮我束！”
顾昭从善如流地起身，让出位置。林曦立刻坐下，仰头看着他，满眼期待。
顾昭拿起玉梳，动作略显生疏，却极其耐心温柔地梳理着林曦柔软微卷的发丝。他的手指远不如林曦灵巧，束发的过程甚至有些磕绊，但眼神却专注无比，仿佛在进行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阳光透过梅枝缝隙，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的光晕。一人低头专注，一人仰首含笑，画面静谧而美好。
许久，顾昭才勉强将林曦的头发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簪子。
林曦抬手摸了摸，笑得眼睛弯弯：“顾师兄束得真好！”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样式，甚至有些歪斜，在他口中却成了最好的。顾昭看着他的笑容，心中柔软，轻轻“嗯”了一声。
微风拂过，吹落几瓣梅花，落在两人肩头髮梢，香气清冷而悠长。
此时，库房方向隐约传来云澈提高的嗓音，似乎在为什么东西与执事弟子争执，紧接着是凌萧一句淡淡的“随他”，然后云澈得意洋洋的笑声隐隐传来。
顾昭与林曦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温暖与期待。
大典将至，所有的忙碌与琐碎，都因身边之人，而染上了甜蜜的色彩。
清晨依偎的师尊组和互相束发练习的徒弟组~甜度超标啦！大典的细节越来越具体，心香互燃和束发加冠都是很有仪式感的环节呢！下一章就是万众期待的大典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晨光熹微间与心字香缱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