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的喧闹持续了许久。琼浆玉液，灵果佳肴流水般呈上，宾主尽欢。云澈果然如他所说，成为了最耀眼的存在，言笑晏晏，周旋于各派宾客之间，将气氛烘托得极为热烈，那身绯红礼服在他身上，当真如燃烧的火焰般夺目。
凌萧依旧沉默寡言，大多时候只是端坐主位，偶尔应酬几句，目光却时不时掠过身旁那团跃动的“火焰”，见他与人谈笑风生，酒杯不空，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几次。案几下，那枚被云澈调侃为“定情信物”的寒玉戒指，早已被他妥帖地收进了内袋，紧贴着胸口皮肤，带着一丝微凉的暖意。
顾昭与林曦作为新人，自是众人关注和敬酒的焦点。顾昭虽性子冷，但礼数周全，一一应对，只是每每有人向林曦劝酒，他便不动声色地挡下大半。林曦酒量浅，几杯灵酒下肚，脸颊已飞起两抹红霞，眼眸水润，笑得愈发甜软，依赖地靠在顾昭身侧，偶尔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些什么，顾昭便微微侧头倾听，眼底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纵容。
这一幕落在不少宾客眼中，更是坐实了这对新人鹣鲽情深的印象，引来更多善意的调侃和祝福。
夕阳西沉，琉璃灯盏次第亮起，将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宴席渐近尾声，已有宾客开始陆陆续续告辞。
云澈喝得不少，虽用法力化解了大半酒意，但眼角眉梢依旧染着醺然的春色，比平日更添几分秾丽风流。他正拉着一位相熟的门派长老侃侃而谈，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他诧然回头，对上凌萧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该送客了。”凌萧语气平淡，不容置疑地将他从那位意犹未尽的长老身边带开。
“哎，我还没说完……”云澈试图挣扎，却发现凌萧的手劲大得惊人。他瞥见凌萧冷硬的侧脸线条，心里嘀咕了一句“小气鬼”，却莫名有点甜丝丝的感觉，便也顺势跟着他，一同走向那些准备告辞的宾客。
送客的过程繁琐，凌萧话少，大多时候只是颔首回礼，云澈便承担了大部分寒暄应对。两人并肩而立，一冷一热，竟也配合得异常默契。
待到将所有宾客送走，喧嚣了一整日的寒潭峰，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执事弟子们忙碌收拾的身影，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长相守”的冷香与酒菜香气混合的余韵。
月光如水，洒落在重新变得空旷的广场上，映照着残席与灯笼，别有一番静谧之感。
忙碌骤歇，酒意和疲惫便有些上涌。云澈揉了揉眉心，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比跟人打一架还累。”他转头看向凌萧，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喂，凌萧，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凌萧看了他一眼。那人绯衣映月，发丝微乱，眼角泛红，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偏偏眼神亮得灼人，像只等待夸奖的大型犬类。
他沉默了一下，道：“尚可。”
又是“尚可”！云澈不满地撇撇嘴，刚想反驳，却听凌萧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未曾出错。”
这大概是凌萧能说出的、最接近肯定的话了。云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这时，顾昭与林曦也走了过来。林曦似乎更醉了些，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顾昭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小声嘟囔着：“顾师兄……头有点晕……”
顾昭一手揽着他的腰，让他靠稳，向凌萧和云澈行礼：“师尊，云澈师尊，弟子先送林曦回去休息。”
云澈见状，立刻上前，摸了摸林曦发烫的额头，关切道：“曦儿没事吧？喝了多少这是？”
林曦抬起水蒙蒙的眼睛，软软地笑：“师尊……我没事……就是高兴……”说着，又往顾昭怀里缩了缩。
顾昭道：“只是浅酌，有些酒意，休息便好。”
“快带他回去吧，好好照顾着。”云澈忙道，看着自家徒弟那依赖人的小模样，又看看顾昭那沉稳可靠的样子，心里十分满意。
顾昭颔首，再次行礼，便半扶半抱着林曦，转身向他们自己的院落走去。月光将两人相携的身影拉得很长，亲密无间。
看着徒弟们走远，云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因长时间应酬而有些僵硬的筋骨：“好啦，小的们去洞房花烛，咱们老的也该歇歇了……”他说得随意，说完才觉失言，偷眼去瞄凌萧。
凌萧正看着他，月光洒在他玄色的衣袍上，泛着冷硬的光泽，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云澈心里一跳，赶紧找补：“我是说……各回各房，睡觉！睡觉！”说着，转身就想溜。
“云澈。”凌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听不出喜怒。
云澈脚步顿住，僵硬地回头：“干嘛？”
凌萧迈步走近他，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一步之遥。他比云澈略高一些，此刻垂眸看着他，月光被遮挡，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今日之事，尚未了结。”凌萧的声音低沉，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了、了结什么？”云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跳莫名加速。酒意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但本能却警觉起来。凌萧这架势……怎么有点像兴师问罪？可他今天没闯祸啊？
凌萧的目光落在他因酒意而泛着绯色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回他的眼睛，语气依旧平淡：“你今日，收了我的戒指。”
云澈一愣，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放戒指的位置：“……是啊，怎么了？你不是说……给我拿着玩吗？”他试图用玩笑化解这奇怪的气氛。
“嗯。”凌萧应了一声，又逼近半步，“那便是我的了。”
两人距离极近，云澈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清冽的寒气，和他呼吸间极淡的酒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味道。他被笼罩在凌萧的影子里，有些呼吸不畅，脑子也更晕乎了：“是……是你的……然后呢？”
“然后，”凌萧缓缓抬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云澈的下颌，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我的东西，不是白拿的。”
云澈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凌萧，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沉的、近乎危险的暗流。酒意和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对峙让他腿脚有些发软，心脏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你……你想怎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莫名的、刺激的期待。
凌萧没有回答。他的指尖终于落在了云澈的下颌上，微凉的触感让云澈轻轻一颤。
下一刻，云澈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揽了过去，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他惊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眼前阴影压下，微凉的、带着酒香的柔软便覆上了他的唇。
云澈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凌萧……在吻他？
那个万年冰山、刻板无趣、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的凌萧……竟然在吻他？！
触感并不温柔，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掠夺意味，有些粗暴地碾磨着他的唇瓣，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混着彼此唇齿间残留的灵酒甘醇。
云澈僵在原地，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挣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被触碰的地方，酥麻的感觉从唇瓣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浑身发软，只能依靠凌萧揽在他腰间的力量支撑着。
凌萧的吻毫无技巧可言，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和宣告，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索取清晨那个未尽的、被打断的旖旎。
许久，直到云澈因缺氧而发出细微的呜咽，凌萧才缓缓退开些许，但揽在他腰间的手并未松开。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错，都有些急促。
云澈大口地喘着气，脸颊红得滴血，桃花眼里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眼神迷离，仿佛还没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回过神。
凌萧看着他那副懵懂又诱人的样子，眸色更深，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得厉害：“……这便是代价。”
云澈眨了眨眼，混沌的脑子慢慢开始运转。代价？什么代价？戒指的代价？
所以他是因为送出去一个戒指，觉得亏了，所以要亲回来？！
这他妈是什么强盗逻辑？！
云澈终于反应过来，一股说不清是羞恼还是好笑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猛地抬手推开凌萧——虽然没推动——气得笑骂：“凌萧！你他妈……唔！”
话未说完，再次被堵了回去。
这一次，凌萧似乎摸索到了一点门道，不再是单纯的碾磨，而是轻轻含吮着他的下唇，舌尖试探性地撬开他的牙关。
云澈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陌生的情潮如同海浪般席卷而来，冲击着他本就因酒意而不甚清明的神智。推拒的手渐渐失了力气，最终软软地搭在了凌萧的肩上，甚至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玄色的衣料。
月光静静流淌，笼罩着广场中央紧密相拥、无声亲吻的两人。远处收拾的弟子们早已悄然退去，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他们。
寒潭峰的夜，静得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和暧昧的水声。
……
另一边，顾昭半抱着林曦回到属于他们的新房。
新房布置得喜庆而温馨，红烛高燃，锦被鸾枕，窗棂上贴着大红的喜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长相守”的冷香。
顾昭将林曦小心地安置在铺着软垫的榻上，转身想去给他倒杯醒酒茶。
手腕却被拉住。
“顾师兄……别走……”林曦软软地靠过来，脸颊贴着他的手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咪。他醉眼朦胧，仰头看着顾昭，声音又软又糯，“顾师兄，今天……我好开心……”
顾昭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春水。他重新坐下，拂开林曦额前微乱的发丝，温声道：“嗯，我知道。”
林曦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烛光和他的倒影：“我们真的……是道侣了。”他伸出手，细细描摹顾昭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色泽偏淡的唇瓣上，指尖带着微烫的温度和一丝颤抖，“顾师兄，我可以……可以真正地拥有你了吗？”
他的话语直白而充满爱恋，带着醉后的胆大和毫无保留的渴望。
顾昭捉住他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眸光深邃如夜，声音低沉而肯定：“一直都是你的。”
话语消失在相接的唇瓣间。
不同于广场上那带着掠夺和试探的吻，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充满了怜惜与爱意。顾昭细致地描摹着林曦的唇形，耐心地引导着他，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品尝着那甘甜的灵酒与独属于林曦的、温暖纯净的味道。
林曦生涩而热情地回应着，手臂环上顾昭的脖颈，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红烛噼啪作响，映照着榻上紧密相拥的身影，空气渐渐升温，弥漫开旖旎的气息。
衣衫渐落，露出年轻而美好的躯体。细密的吻如同雨点般落下，从眉心到眼睫，从鼻尖到锁骨……带着无尽的珍视与爱怜。
林曦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巨大的幸福和期待。他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身上之人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和那双只倒映着自己、盛满浓烈爱欲的眸子，软软地呼唤：“顾师兄……”
“我在。”顾昭吻去他眼角的生理性泪珠，动作极尽温柔，“曦儿，别怕。”
红帐悄然滑落，掩去一室春光。烛影摇曳，模糊了交叠的身影，只余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喘息与呜咽声溢出，很快又被温柔的吻堵回。
窗外月色羞怯地隐入云层，似乎也不忍打扰这一室缱绻柔情。
夜还很长，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才刚刚开始。
而广场之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终于结束。
云澈瘫软在凌萧怀里，气喘吁吁，唇瓣红肿，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意，偏偏嘴上还不肯服输：“……凌萧，你……你以下犯上！”
凌萧看着他被吻得艳色逼人的模样，眼底暗流汹涌，揽在他腰后的手缓缓下滑，在那挺翘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致命的危险：“哦？那你要如何治我的罪？云澈……师尊？”
最后那声“师尊”，叫得低沉缱绻，与其说是尊称，不如说是某种情趣般的挑衅。
云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称呼激得浑身一颤，一股热流直冲小腹。他猛地抬头，对上凌萧那双似乎终于不再掩饰**的眼睛，心脏狂跳。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块冰山……好像真的要化了！而且化得……十分凶猛！
凌萧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喂！凌萧！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云澈惊呼挣扎，手脚并用。
凌萧轻而易举地制住他的扑腾，抱着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精舍走去，声音融在夜风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代价……还没付完。”
师尊组也要起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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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萧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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