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山藏书楼浩如烟海,里面包罗万象,云舒在里面耗费了一整日光阴,指尖抚过无数玉简书卷,最终精挑细选出两本。
一本是《灵根蕴化经》,另一本则是《万化参同契》,前者偏理论,后者偏实战。
“先看这本。”云舒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灵根蕴化经》,银发垂落几缕,“自行领悟,若有滞涩不通之处,随时问我。”
逢渊仰着小脸,眼神清澈又带着点懵懂:“师父,我……是什么灵根?”
“木灵根。"云舒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顶级的。上次你酣睡时替你测的。”
“那我……很厉害吗?”逢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了星子。
“自然厉害!”云舒蹲下身,目光与他平视,语气 斩钉截铁,"什么狗屁天灾之体,全是下界人自己没本事,我们逢渊最厉害了。”
他拿起《蕴化经》,耐心解释道:“天灵根吸纳灵气迅疾,却也最易损伤根基。这本经书,便是教你如何固本培元,将这得天独厚的天赋稳稳驾驭住。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扎实最重要。”看着逢渊认真点头的模样,云舒心中甚慰。
这些时日精心调养,逢渊像吸饱了春雨的嫩竹,身形抽条得飞快。初见时只到云舒腰际,云舒还以为是个七八岁孩童,如今竟已蹿到他胸口,一问才知道已近十岁。
洞府空房甚多,云舒特意将逢渊安置在自己卧房隔壁,前几日半夜总会听到小孩半夜惊醒,于是他便寻了个“自己睡不着”的由头,哄着逢渊来同寝。
这些时日精心调养,逢渊像吸饱了春雨的嫩竹,身形抽条得飞快。初见时只到云舒腰际,瘦 小得像个五六岁孩童,如今竟已窜到他胸口。
于是每天晚上逢渊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乖巧的站在云舒房前,软声道:“师尊,我来和你一起睡了。”
第二日云舒先醒来,看到逢渊还在安睡,于是轻手轻脚离开,准备去隔壁查看逢渊屋子是否还缺些什么。
逢源房间布置得清新雅致,水色为主,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孩。床是上好的温养灵木所制,铺着能吞吐日精月华的灵玉床垫。云舒仗着白虎身份,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全堆给这小徒弟。
屏风后,隐约像逢渊的小天地,略显凌乱。云舒虽然好奇,但是小孩子也有**,强忍住了探究的念头,只是随手整理了掉落的物件。
衣角无意略过屏风,“啪嗒”一声,一本无名书被碰到在地,他想捡起来放回书架上,目光却被随意翻开的一夜死死矍住——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密密麻麻的死字,透露出血淋淋的血海深仇,平日乖巧听话的孩子,没想到内心翻滚的却是刻骨的恨意。
过去逢渊不愿说话,身世凄惨,云舒不忍揭开别人伤疤,只想着到愿意开口的时机自然会和自己说。是害怕被我看到阴暗的一面,所以宁愿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吗?
原来这些时日自己的关心是如此片面。
是去浮沱镇查问,还是直接问他?云舒心乱如麻,握着那本无名书,指尖冰凉。
“师父……”逢渊带着浓浓睡意的呢喃声传来。
云舒一惊,迅速将书册塞入袖中,快布走回自己房内。床上的小人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唤他,模样天真无邪,与满纸血腥判若两人。
“怎么了,师父。”
“你……”云舒喉头发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些伤疤,何必此刻揭开?他坐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逢渊细软的头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软, “逢渊,以后……若有任何伤心事,定要告诉师父。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模样,永远都是师父最喜爱的小徒弟。”
逢渊依赖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声音带 着未醒的慵懒,“嗯,我都听师父的。”
三两下起床洗漱完毕,逢渊正式踏上他的修行之路。
青龙和云舒皆以法力雄浑、操控天地元气见长,是正统的法修大道,不必像白虎一个剑修那般日日挥剑万次,苦磨筋骨,关键在于对自身灵根的极致掌控与浩瀚灵力的积累运用。
云舒翻开《灵根蕴化经》第一章,声音清朗:
“灵根者,乃生灵沟通天地之桥梁,感知、吸纳、 炼化灵气之根本。无灵根者,纵有通天法诀,亦如无水之舟,终生困于凡尘。此乃‘凡’与‘仙’之别,第一道天堑……”
逢渊听得极其专注,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 的,生怕漏掉一个字。
“可听懂了?”云舒合上书页。
“懂了!”逢渊用力点头。
“好,今日便到这里。你且静心,尝试感知引动周遭灵气。”云舒交代几句,便欲离开,给逢渊 留出独处体悟的空间。
顺便把无名书放回原处。
*
云舒自己修炼十年,才堪堪比得上当年从白虎那里薅来的法力。
要不是脱离白虎本体,此法行不得了,白虎估计就是云舒的固定人形丹药了。
所以他专心鸡娃,至少逢渊是货真价实的神兽,自己再怎么鸡,也只有一根毛的水平。
自从逢渊独自就寝后,日日清晨便雷打不动来请安。云舒不好意思赖床,每每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先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咒,下一刻,清脆敲门声准会响起。
“师父,徒弟来请安了。”逢渊站在门外,声音清亮。
云舒磨蹭着开门让他进来。
“师父,”逢渊一进门,看似平静的语气里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像个捧着珍宝等待夸奖的孩子,“我……能感知到灵气了。”
不愧是四大神兽之一的青龙,云舒心中再次喟叹。毛比人,气死毛,面上却故意露出几分不信,“哦?当真吗?”
“真的!”逢渊急切地点头,“我昨夜……看完了 《灵根蕴化经》,然后就……明白了。”
云舒回忆起那本典籍的厚度,意识到了不对劲,那本基础典籍绝非一夜能看完的。他眯起眼,审视着逢渊略显疲惫却强撑精神的小脸:
“昨夜……几时入睡?”
“子……子时。”逢渊下意识地搓着手指,不安地垂下头。
“为何熬到那么晚?”云舒语气带上了一丝责备,疑心是自己鸡娃太过。
“我……我以前都是子时才睡的……我不知道……”逢渊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绞得更紧。
“不对,”云舒皱眉,照书上说,凡人因为不能吸纳灵气,理应更需要睡眠来排出体内浊气。
“他们说……我是天灾之体,与常人不同……所以不需要睡觉……”逢渊的头几乎埋进胸口,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
一股酸涩的怒意直冲云舒头顶,下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逢渊一个失恬失恃的幼儿,肯定遭受过不少恶毒的谎言、刻意的磋磨。
“那是他们骗你的!”云舒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柔和,“以后,定要早早安歇,养精蓄锐。”
然而,逢渊的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节泛白,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他抬起泪眼,声音破碎而绝望 ,“师父……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求求你……别不要我……”
那一刻,云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室息。
*
整整一个时辰的安抚,逢渊才力竭睡过去,小手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攥着云舒的衣领。
“师父。”门外胧夜的声音刻意压低传来。
云舒小心翼翼地掰开那紧握的小手,为他掖好被角,无声地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门。
“逢渊睡了,去竹林说。”
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仙门有事?”云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胧夜恭敬垂首,“青龙星宿近日异动频频天帝发下法旨,召集您与龙族、鸟族首领,并玄武神君,共商要事。此前因您需静养,诸多邀约 均已推拒。此次乃天帝亲召恐怕无法再推辞,您销声匿迹百年,也是时候露面了。 ”胧夜始终低着头,直到告退转身,才远远地、极快地望了一眼云舒紧闭的房门,眼底情绪复杂难辨。
云舒回到房内,心绪未平。却见逢渊不知何时已醒,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寝衣凌乱,小脸上泪痕犹在,正惶惶不安地四处张望。
见到云舒,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瞬间盈满水光,带着哭腔扑了过来。
“师父!我……我以为您不要我了!”他像只受惊的幼兽,紧紧抱住云舒的腿,将满是泪痕的小脸深深埋进他的衣袍里,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
肯定是童年一次又一次被抛弃,才导致他如此害怕。
青龙气息未稳,降生伴劫,殃及池鱼,亲眷固然不幸,可这懵懂稚子,又何其无辜?他连选择出生的权利都没有。
云舒心中一痛,弯下腰,将逢渊冰凉的小脚丫托起,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暖着,另一只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莫怕,师父怎会不要你?我们逢渊这般可爱,招人疼还来不及。从今往后,再无人敢说你是灾星。师父在,天塌下来,也有师父替你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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