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大会的晨钟响彻云霄时,谢长宴正在为白暮雪系腰带。
“别动。”他按住师尊不安分的手腕,“伤口会裂。”
白暮雪皱眉:“啰嗦。”却还是停下挣扎,任由徒弟摆弄。晨光透过窗棂,为他霜白相间的长发镀上一层金边,也照亮了脸上未愈的伤痕。
距离葬星原一战已过去半月,白暮雪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慢。混沌之力的反噬加上旧伤未愈,让这位曾经的寒霜君变得异常畏寒,即便在初夏时节也要裹着厚衣。
“今日非去不可?”谢长宴系好玉带,又取来狐裘大氅,“那群老东西无非是想探听混沌之力的秘密。”
白暮雪抬手任他披衣:“正因如此,才要去。”异色双瞳中闪过一丝锐利,“让他们知道,有些念头动不得。”
谢长宴忍不住微笑。这才是他的师尊——即便虚弱得站不稳,骨子里的锋芒也未曾减损分毫。他低头为白暮雪系好大氅系带,趁机在那苍白的唇上偷了个吻。
“逆徒!”白暮雪耳尖泛红,抬手要打,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
谢长宴连忙将人扶住:“弟子知错。”手却不安分地滑到师尊腰间,“要不我陪您去?”
“...随你。”
这个回答已是最大让步。要知道在以前,白暮雪从不让徒弟陪同出席正式场合,认为那是弱者行为。谢长宴欣喜之余,又有些恍惚——从‘师尊’到‘道侣’的转变,他们都在适应。
仙盟大会设在重建的凌霄殿。当白暮雪踏入殿门时,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数百道目光齐齐投来,有敬畏,有好奇,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贪婪——混沌之力的诱惑太大了。
谢长宴跟在半步之后,敏锐地注意到几个掌门交换眼神的小动作。他不动声色地贴近师尊,随时准备出手。
“寒霜君。”昆仑掌门率先起身行礼,“伤势可好些了?”
白暮雪径直走向主座——尽管他已不是寒霜剑尊,但实力为尊的修真界依然自动为他留出了最高位置。落座时他轻微地蹙了下眉,谢长宴立刻在座椅暗处输入一股温和的灵力,化作无形软垫。
“本座今日来,只为一事。”白暮雪开门见山,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混沌之力非尔等可觊觎,妄图者——”
他指尖轻敲案几,一道剑气无声掠过,昆仑掌门的一缕胡须飘然落地。
“——犹如此须。”
殿内鸦雀无声。谢长宴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掩饰。这般孩子气的威慑方式,以前的师尊绝不会用。
“当然,当然。”药王谷主打圆场,“今日主要是商议魔宗余孽清剿事宜...”
会议进行到午时,白暮雪明显有些精力不济。谢长宴看他脸色越发苍白,正想找借口离席,却见师尊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是他的身份玉牌!
“还有一事。”白暮雪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从今日起,谢长宴与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谢长宴心跳加速,看着师尊将自己的玉牌系在那柄从不离身的佩剑剑穗上,与原本的寒霜令并列。
“道侣。”白暮雪扫视全场,“有意见?”
谢长宴瞪大眼睛。虽然两人关系在私下早已明确,但公开宣布完全是另一回事!他看见各大掌门张大嘴的滑稽表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敢笑场就睡书房。』白暮雪的传音在脑海响起,带着熟悉的威胁意味。
谢长宴立刻绷紧脸,却藏不住眼中的笑意。师尊这副强装威严的模样太过可爱,让他想立刻把人抱回寝殿好好疼爱。
“这...这不合规矩吧?”唐门长老脱口而出。
白暮雪冷笑:“规矩?”他轻抚剑穗上的玉牌,“我的剑,就是规矩。”
一句话堵得所有人哑口无言。谢长宴心中暖流涌动,知道这是师尊在用他的方式给自己名分——修真界弱肉强食,唯有实力才是硬道理。而白暮雪,无疑是站在实力巅峰的那个人。
回程的云辇上,白暮雪终于卸下伪装,疲惫地靠在谢长宴肩头。初夏的风带着花香,吹起他霜白交织的发丝。
“师尊今日真威风。”谢长宴揽住那细瘦的腰肢,感受着怀中人比从前单薄许多的身形。
白暮雪闭目养神:“...聒噪。”
“那道侣之事...”
“怎么?”白暮雪睁眼,异色双瞳直视他,“不愿意?”
谢长宴低头吻住那总是说出气人话的唇:“求之不得。”
白暮雪轻哼一声,却也没推开他。云辇穿过层层云雾,下方是烟火人间,而他们终于从血雨腥风中抽身,得以品尝这红尘温暖。
白暮雪的畏寒症状持续了整个夏季。
七月初的某个午后,谢长宴从集市回来,发现师尊裹着厚毯在书房睡着了。案头摊开的是《清规戒律》——青云剑宗弟子人手一本的守则,白暮雪居然在批注。
好奇心驱使下,谢长宴轻手轻脚地凑近查看。这一看差点笑出声——厚厚的典籍中间竟夹着几页春宫图!更绝的是白暮雪用朱笔在一旁做的批注:
“此式气行涌泉,不利剑气回转。”
“腰力不足,易伤经脉。”
“双修当以气海交融为先,此图谬矣。”
谢长宴肩膀直抖,生怕吵醒师尊又忍不住想笑。原来那些夜晚的‘实践’,都是剑尊大人精心研习后的教学?难怪每次都要调整姿势,还美其名曰“灵力运行需要”。
“看够了?”
凉凉的声音吓得谢长宴一激灵。白暮雪不知何时醒了,正眯着眼看他,耳尖却红得滴血。
“师、师尊...”谢长宴干笑,“这研究资料挺...专业?”
白暮雪一把合上典籍:“为学术故。”
“学术需要实践验证。”谢长宴趁机将人连毯子抱起,“弟子愿助师尊...深入研究。”
“放我下来!”白暮雪挣扎,却因畏寒而往他怀里缩了缩,“逆徒...唔...”
抗议被吻封在口中。谢长宴大步走向内室,途中不忘用脚勾上门。窗外夏蝉鸣叫,而屋内春意正浓。
八月十五,中秋夜。
谢长宴在院中摆好月饼和桂花酿,回头看见白暮雪倚在门边,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师尊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异色双瞳在夜色中熠熠生辉,长发只用一根素带松松系着,显得随意又慵懒。
“师尊,来赏月。”
白暮雪缓步走来,衣袂飘飘如谪仙。他在石凳上坐下,却因石面冰凉而微微蹙眉。谢长宴立刻解下外袍垫上,换来一个‘多事’的眼神,但师尊还是坐下了。
“尝尝这个。”谢长宴献宝似的推过一碟月饼,“我亲手做的。”
白暮雪挑眉:“能吃?”
“师尊!”谢长宴委屈,“弟子厨艺进步很多了。”
白暮雪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表情从警惕变成惊讶:“...尚可。”
这已是极高评价。谢长宴笑眯眯地看着师尊小口吃月饼的样子,像只矜持的猫。月光下,他注意到白暮雪发间的霜色又多了几缕——混沌之力的反噬仍在持续。
“看什么?”白暮雪察觉他的目光。
“看师尊好看。”谢长宴实话实说。
白暮雪别过脸去,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他取过桂花酿轻抿一口,突然道:“我收到玄清子的信。”
谢长宴动作一顿。自从掀了青云剑宗山门,他们就再没回去过。
“他说什么?”
“求和。”白暮雪冷笑,“想请我们回去执掌青云剑宗。”
谢长宴嗤之以鼻:“当初赶我们走,现在看混沌之力厉害,又想拉拢?”
“我拒绝了。”白暮雪望向月亮,“红尘甚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谢长宴心头一热。他知道对白暮雪这样曾经高高在上的剑尊来说,放下身份甘于平凡是多么不易。
“那师尊想做什么?”
白暮雪沉思片刻:“开个剑塾吧。”他眼中闪过久违的光彩,“教真正想学剑的孩子。”
谢长宴仿佛看到未来——小小的院落,孩童的欢笑,还有他们共同执教的时光。没有阴谋杀戮,只有平淡温馨。
“好。”他握住师尊微凉的手,“一起。”
桂花香中,两只手十指相扣。白暮雪的指尖不再如从前般冰冷,而是染上了人间温度。
当夜,谢长宴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站在一片虚无里,四周漆黑如墨。突然,一双巨大的龙瞳在黑暗中亮起,金黄竖瞳中满是戏谑。
“小魔龙...”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虚空,“你以为...朱雀为何偏偏选你?”
谢长宴想追问,却见龙瞳渐渐隐去,只留下一串诡异的笑声。他猛然惊醒,发现窗外已是黎明,而怀中的白暮雪睡得正熟,长发散在枕上如铺开的银河。
轻轻吻了吻师尊额头,谢长宴将那个梦抛到脑后。无论有什么阴谋或宿命,他都会保护好怀中这个人。
毕竟,他们还有很长的红尘路要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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