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照着予景微苍白而专注的脸。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浏览器。指尖冰凉,心跳如鼓,每一次敲击键盘都像是在进行一场豪赌。网吧嘈杂的环境音——键盘的噼啪声、游戏的音效、玩家的叫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在外,他的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这块发光的屏幕前。
第一个念头:搜索“灵魂互换”、“身体交换”。
跳出来的结果光怪陆离,大多是小说、影视剧、论坛里的怪谈帖子和一些似是而非的民间传说。什么古老的巫术仪式、意外撞击、执念成真……看起来没有一个像是靠谱的方法,更别提如何“换回来”。予景微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种荒诞又绝望的感觉攫住了他。难道他和淮几就要这样永远错位下去?
不,不可能!淮几明显是知道方法的!否则他是怎么做到的?
予景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换了一个方向。
搜索:“淮几”。
这个名字并不常见。然而跳出来的结果依旧寥寥,大多是一些无关的同音词或生僻典故。没有社交媒体账号,没有新闻记录,没有任何能指向这个人的有效信息。仿佛“淮几”这个人,在网络上根本不存在。
予景微的后背泛起一股凉意。一个在现代社会没有任何数字痕迹的人?这本身就不正常。
他想起淮几那双冰冷戒备的眼睛,床缝间的金属寒光,还有那训练有素的反击……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他手指更加僵硬,几乎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击,在搜索框里输入:
“予景微失踪”
“予景微意外”
“予景微最新消息”
这一次,浏览器短暂地加载后,猛地弹出了无数新闻链接和推送!
【豪门继承人予景微昨日于私人画展后神秘失踪,警方已介入调查】
【予氏集团股价受少主失踪影响出现波动,集团发言人呼吁公众勿信谣传谣】
【独家爆料:予景微失踪前最后现身画面曝光,神情恍惚疑似受挫?】
【知情人士透露:予家内部对予少失踪原因意见不一,或涉家族纷争?】
配图是他熟悉的、穿着高定西装、在闪光灯下笑容漫不经心的自己。还有模糊的监控截图,是他离开画展时的背影。
予景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真的“失踪”了。在所有人眼里,他不见了。
而占据了他身体的淮几,现在正躲在那肮脏破败的蓝桥公寓里,重伤呕血,身边还藏着武器……
警方在找他。家族里的人在想什么?股价波动……那些平日里对他笑脸相迎的叔伯股东们,此刻又在盘算什么?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立感将他淹没。他现在顶着的这张脸(淮几的脸),就是一个绝对的陌生人。他甚至不能站出来说“我就是予景微”,那只会被当成疯子抓起来,或者……引来更可怕的、隐藏在“失踪”背后的危险。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瘫软在电脑前时,屏幕右下角的一个小型广告窗突然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极其简陋的、仿佛十几年前风格的文字对话框。
没有标题,没有来源。
只有一行冰冷的、仿佛直接烙印在他视网膜上的文字:
【你不该接触的人,更不该查。想活命,立刻离开。】
予景微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猛地抬头,惊恐地四下张望!烟雾缭绕的网吧,沉迷游戏的人群,打着瞌睡的网管……一切如常。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常。
是谁?!
谁在警告他?!淮几的同伙?还是……别的什么盯着“予景微”失踪这件事的势力?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因查到信息而产生的微弱希望。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处眼睛的监视之下!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关闭那个对话框,却发现鼠标指针在那片区域完全失灵!那行字就像跗骨之蛆,死死钉在屏幕角落!
直到十几秒后,它才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予景微猛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廉价的电脑椅上,发出吱呀一声响。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滑落,浸湿了他的鬓角。
他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息,手指冰凉颤抖,久久无法从刚才那诡异的警告中回过神。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里也不安全!
他几乎是手脚发软地站起身,踉跄着推开椅子,看也不敢再看那屏幕一眼,低着头,快步朝着网吧门口走去。
网管看到他,还想打招呼:“兄弟,这就走了?卡给你开好……”
予景微像是没听见,一把推开网吧的玻璃门,仓惶地冲到了大街上。
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但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那个警告……“你不该接触的人”指的是淮几?“更不该查”的是他自己失踪的事?
这意味着,淮几的身份极其危险,而他的“失踪”,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快步走着,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该怎么办?能去哪里?
回蓝桥?去找淮几?那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很可能把警告他的未知危险也引过去。
去找警察?说出一切?谁会信?更何况,那个警告让他不敢轻信任何人。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顶着一张被未知势力盯上的、属于危险分子淮几的脸……
予景微停下脚步,靠在路边一根冰凉的电线杆上,感到一阵阵眩晕和绝望。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时,口袋里的某个东西硌了他一下。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是那部从淮几床底黑包里找到的、老旧的、早已关机的手机。
鬼使神差地,他掏出了那只手机。
冰凉的金属外壳,沉甸甸的。
他犹豫着,拇指摩挲着侧面的开机键。
现在开机,会发生什么?会被定位吗?会收到更可怕的警告吗?还是……会有一丝渺茫的、能联系上某个或许能帮助他的人的希望?
开机,可能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不开,他可能真的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死在这个冰冷的城市角落里。
予景微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
微弱的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
如同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老旧手机的屏幕闪烁了几下,亮起一片单调的蓝光。开机动画简陋而缓慢,伴随着嗡嗡的轻微震动,像一头垂死的野兽在发出最后的喘息。
予景微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几乎盖过了街上的嘈杂。他紧紧攥着手机,指尖冰凉,仿佛握着的不是通讯工具,而是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屏幕终于稳定下来。背景是最原始的网格图案,图标少得可怜,只有最基本的通话、短信和设置功能,连一个游戏或者社交软件都没有。干净得诡异,就像一个临时准备的、用完即弃的工具。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短信收件箱。
空的。
已发送信息。也是空的。
通讯录。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没有署名,只有一串冰冷的、毫无规律的数字。
予景微的呼吸窒住了。唯一的联系人。这会是谁?同伙?上线?还是……?
他盯着那串数字,仿佛能从中看出隐藏的答案。要不要打过去?打通了说什么?“你好,我是占了淮几身体的人”?还是“淮几快死了,在蓝桥公寓”?
任何一种,都可能立刻招致杀身之祸。
就在他盯着那串数字,内心激烈挣扎时,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没有铃声,只有无声的震动,嗡嗡地刺激着他的掌心。
来电显示——正是通讯录里那个唯一的号码!
予景微吓得几乎把手机扔出去!他猛地抬头,惊恐地四下张望,仿佛那个打电话的人就藏在附近的某个角落,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手机在他手里持续震动着,固执而冰冷,像一条毒蛇在嘶鸣。
接?还是不接?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知道,这个电话一旦接通,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不接呢?对方会不会立刻定位到他?那个刚刚在网吧里的警告,是不是就是这个人发出的?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最终压倒了一切。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拇指颤抖着,划开了接听键。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屏住呼吸,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也是一片死寂。
只有极其轻微的、规律的电流嘶声,证明通话正在连接中。
这种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予景微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声音。
几秒钟后,就在予景微几乎要承受不住这压力而崩溃时,一个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平稳语调,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冰冷得如同机器。
他只说了三个字。
“抬头看。”
予景微的血液瞬间冻结!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猛地抬起头,视线慌乱地扫过街对面!
车流穿梭,行人匆匆。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了。
街对面,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似乎冒着些许热气,但他并没有碰。他微微侧着头,视线隔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予景微的脸上。
距离有些远,予景微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种强烈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感。
男人拿着手机,放在耳边。
隔着一条喧嚣的马路,两人通过一部老旧手机,无声地对峙着。
予景微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冰冷的视线,像实质的针一样刺在他脸上。
电话里,那个沙哑平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只有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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