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院里,陈恕寅时末就起身了,等墨竹端着铜盆进来时,陈恕已经换好了常服。
“少爷起的真早,等会儿梳头娘子就来了。”墨竹伺候陈恕洗漱,自家主子容光焕发,嘴角还噙着笑,他心里偷笑,再是沉稳的男子,成亲时也还是急迫的。
梳洗罢,陈恕用了点简单的早饭,下人收拾碗碟之后,他吩咐墨竹道:“让厨房晚上准备些点心。”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墨竹应下之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这是怕姜小姐饿着。
哦不,今天开始就不能再称呼姜小姐了,应该是少夫人。
前院里已经忙活开了,陈恕梳头的功夫,二夫人风风火火地进来转了一圈,见儿子这里有条不紊的,才千叮咛万嘱咐地出去了。
陈恕今日喜袍加身,乌发以金冠高束,他本是冷峻的长相,但满身的红,竟也中和了冷,长身玉立的模样,直让梳头婆子惊呼“好个俊俏的新郎官!”。
辰时初,陈恕骑上马,在陈府少爷们的拥簇下,前往姜家亲迎。
围观的百姓将陈家门前的两条街挤得水泄不通,陈家最有出息的小辈成亲,这样的大热闹,当然要来沾沾喜气。
墨竹挤在前院开道,沿街分撒铜钱和撒子,陈恕嫌马走得太慢,陈懋在一旁看出他平静面容下的着急,打趣道:“二弟莫急,这时辰都是算好了的,保准你过去就能接着新娘子!”
陈恕难得地对陈懋笑了笑,众人见新郎官高兴,更是欢呼声不断,累的撒喜钱的墨竹手都抬不起来。
姜家小院中也是挤满了人。
因为姜家在这边没有什么亲戚,于是陈莹便过来帮忙,二夫人让飞霜带着几个丫鬟也提前过来打点,虽然除了祖母和阿姆,没有别的亲人在身边,姜贞也感到十分温暖。
一大早她就被方妈妈喊了起来,昨日她睡得好,小脸白中透红,桃花似的粉嫩,方妈妈笑道:“咱们小姐这容色,都不用上胭脂了。”
姜老太太也附和道:“那可不是,贞贞打小就会长,小时候就是咱们县里最好看的小娘子。”
三人说笑了片刻,姜贞用了几块点心,没办法,婚礼的时间太长,又穿的繁琐,更衣不方便,只能吃点干的垫垫肚子。
梳洗之后,方妈妈拿了细细的白棉线给姜贞绞面,轻轻的刺痛之后,姜贞新奇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原本的额发被梳头娘子全部梳了上去,露出整张光洁的面庞,原本还有些稚气的脸,竟也变得妩媚了一些。
扑粉上妆,又点了唇脂,活脱脱是一个俏丽的新嫁娘了。
铜镜中,明眸皓齿的美人轻轻一笑,晨光都灿烂了几分。
陈莹痴痴地看着姜贞,不由赞叹道:“贞贞可真美,我二哥也太有福了。”
她与姜贞从小一起长大,直到今日,才发现昔日和自己一起踢毽子的小姑娘长成了这样美貌窈窕的女子。还是二哥聪明,早早地盯上了。
陈莹坏心眼发作,在姜贞身边小声道:“贞贞,晚上掀盖头,二哥肯定要看直了眼。”
穿着厚重的喜服不好挠她,姜贞嗔她一眼。
姜老太太笑着笑着,背过身去开始抹泪。
姜贞心中也涌起不舍,方妈妈怕她掉泪弄花了妆容,哄了几句,将红盖头盖上。
迎亲的唢呐声渐渐近了,不多时就到了姜家门前,小院子里闹哄哄的,红杏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被塞了满怀的喜钱、花红,笑着喊道:“姑爷在门口做催妆诗呢,这会儿功夫已经做了五首了!”
陈莹跳着脚道:“不行,我要出去拦着二哥,作诗可挡不了他!”
说完她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姜贞在盖头下偷偷地笑,陈莹打小就不是恕哥哥的对手,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陈莹在外面耍了好些花招,都没能将陈恕难住,他轻轻扣了扣门,轻声道:“我来接你了,贞贞。”
“嗯。”尽管他可能听不见,姜贞也在盖头中印了一声。
两家早就说好了,由陈家一个族弟来背姜贞出门,不过看着穿着盛装出来的姜贞,陈恕呼吸一滞,竟然忘了规矩,亲自去牵她的手。
“唉!姑爷这……”红杏忙出声喊道。
姜贞在感受到手中温热的触感时,就知道是陈恕,她轻轻牵起嘴角。
于是众人就见到,一向重规矩的陈二少爷,竟然在成亲这一天违背了规矩,亲自牵着新娘子出了门。
直到陈恕牵着姜贞走出房门,院子里的众人才反应过来,乐声继续响起,吹吹打打地将新娘子送进了轿子。
姜老夫人没有追出去,只是在姜贞离开前,含着泪低声对她嘱咐,好好同陈恕过日子。
陈恕扶着姜贞进去,轻轻放下轿帘,用只有二人听的到的声音道:“坐稳些,一会儿就到。”
盖头的流苏轻轻摇晃,陈恕笑了笑,翻身上马。
这一幕看得众人十分眼热,有人开玩笑道:“陈家二爷就是个宠妻的,生个儿子也像老子哈哈哈哈哈……”
更多的人则是对这位陈二少夫人多了几分敬重。
迎亲的队伍绕了几条街,在巳时中抵达了陈家。
陈恕下了马,拿一把小弓搭箭,射在轿头,轿夫落轿,姜贞轻轻踢了踢轿门,而后被红杏和方妈妈一起扶了出来。
一根红绸连接二人,陈恕牵着姜贞,踏上毡席,阴阳人拿着装了谷豆、钱果、草节等的木斗对着门抛洒,小孩们争相去捡。
姜贞由陈恕牵引着,小心的跨过马鞍、草和秤,进入福安堂的正厅。
陈家的长辈们都端坐在正厅,等着新人来拜见。
不止陈恕等了很久,陈家二房也等这一天等得心急,陈明修曾经还以为冷冰冰的长子将来是要孤苦一生,谁知道人家早就看中了媳妇儿。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对拜之时,姜贞只能从盖头下方看见陈恕一双皂靴,她忽然想到,小时候同陈愈和陈莹还有族中其他孩子玩家家酒,总是她扮演新娘子,陈恕每次看见他们,都要训斥一番,谁能想到多年之后,她竟然同他拜起了天地。
陈家长辈们都笑盈盈地看着这对小夫妻,哪怕是一向看不惯姜贞的白氏,今日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几声唱和之后,对拜礼完毕,姜贞被媒人扶进了新房,陈恕跟着进去。
接着是合髻礼。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陈恕和姜贞对坐在床上,各自剪下一段头发,用绸缎束在一起。
喝完交杯酒,姜贞和陈恕将空的杯盏掷在床下,酒盏刚好一仰一合,媒人大喜,祝贺道:“大吉大吉!二位可真是天作之合!”。
陈恕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愉悦,吩咐墨竹给了媒人大笔喜钱。
“新郎官挑盖头吧!”媒人得了赏钱,更加积极,将喜秤递给陈恕。
陈恕会试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细细的秤杆握在手中,差点打滑,他小心地挑起那方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
没什么声响,姜贞眼前的一片红逐渐散去,光芒涌了进来。
她轻轻抬头,看向陈恕。
屋里众人都被她的美貌惊艳住。
烛光下,姜贞肌肤如玉,眉如新月,眸似清水,她并非艳丽的长相,但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端坐在喜床上,仿若芙蓉出水,春水初生。
陈恕正如陈莹所料,愣了一瞬,炙热的目光将姜贞看的低下头去。
陈愈和陈莹对视一眼,都忍着笑,别过脸去。
姜贞一低头,头上的花冠珍珠一晃,让陈恕回过神来,他耳尖漫上绯红,顶着周围人的打趣,放缓了声音道:“我去前面敬酒,你想要什么可以吩咐墨竹。”。
姜贞轻轻点头。
前面已经开宴了,新郎官还在新房里舍不得走,媒人三请四请的,总算让陈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新房中其他人也跟着去了前院,屋子里总算安静下来,红杏整理着被褥上的干果金银,笑着道:“小姐可要先卸下首饰?”
没有外人在,姜贞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陈佳为她做的这顶珠冠十分华贵,她顶了大半天,脖颈有些酸痛,忙让红杏帮着拆下来。
方妈妈守在门口,忽然听见有人叩门,原来是送饭来的墨竹。
他笑着道:“二少爷嘱咐小的给二少夫人送些吃食。”
其实按照规矩,在新郎官回来之前,新娘是不可以离开喜床的,自然也不能进食。但陈恕今日已经破了例了,并不介意再打破规矩。
姜贞卸下钗环,又坐下来用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吃了几块点心,不久就感到精气神恢复了。
墨竹收拾碗筷又带上门出去了,姜贞坐回喜床上,等着陈恕回来。
原以为要等很久,然而天色刚暗,陈恕就回来了。
他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姜贞就知道他没有醉,虽然脚步有些踉跄,但是眼神十分清正。墨竹嘀咕道:“还好少爷会装醉,不然早就被灌的走不了道了。”
陈恕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并没有走上前,在门口站定,克制地道:“贞贞,里面有热水,你先去洗漱,我去隔壁。”
虽然他让陈愈和几个弟弟帮他挡了酒,但是自己也没有少喝,虽不至于醉的不清醒,但身上的酒气也很重,不要熏到贞贞才是。
姜贞看他皱着脸,就知道他在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抿唇一笑。
二人各自去洗漱,姜贞换了一身正红的寝衣,洗净脸上的脂粉,出来时陈恕已经收拾好了,正坐在床边等着她。
陈恕手中握着一本书,在等她的时间里,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书里讲的什么也不知道。等里面的帘子拉开,见到温温软软的妻子,立即放下书迎了上来。
红杏还在帮姜贞擦着沾湿的发尾,陈恕朝她要过帕子,让她和其他下人退了出去。
“坐到这儿来,我来帮你擦。”陈恕牵起姜贞的手走到镜台前。
屋里只剩下二人,微晃的烛火让气氛变得缱绻,陈恕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姜贞乌黑的发尾中穿梭,轻柔地流连。
“贞贞。”他垂眸轻轻唤她,声音低沉。
姜贞紧张地缩了下肩膀,不敢从镜子里看他的眼神,“怎么了恕哥哥?”。
陈恕的大手放在她肩头,握住她细瘦的肩,源源不断的热意隔着薄薄一层绸衣传来。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姜贞发顶,陈恕笑声清朗,“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让他一看见她就陷进漩涡了,敬酒时都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些。
姜贞面红耳赤,小声道:“恕哥哥今日也好看。”
这是实话,她没见过比陈恕还俊朗的男子,也从没见过穿红衣的陈恕,原来芝兰玉树的君子,也能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陈恕低声笑了,忽然甩开帕子,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姜贞骤然失重,忙搂住他的脖子,此举正中陈恕下怀,他两步跨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对着姜贞明澈迷茫的杏眼,心都化作了春水。
“贞贞,能娶到你,我三生有幸。”陈恕低声呢喃,二人头抵着头,她清晰地看到陈恕一张淡薄的细长凤眼中,逐渐蔓延的**。
不等她对他的情话做出回应,陈恕已经低头吻了上来。
先是极轻柔的一个吻,他还是君子,怕她害怕,温凉的触感稍纵即逝,他身上熟悉的草木清香将她包裹,姜贞目光迷离,有些留恋地扬起下巴。
陈恕再是什么端方君子,此刻也忍不了了,后面的吻便如疾风骤雨般落了下来。
姜贞被他亲的快要喘不过气,陈恕还要捏着她细瘦的腕子环在他腰上,寝衣松垮,一搂一抱之间已泄露大片春光。
陈恕眸光一暗,沿着姜贞的唇一路向下亲吻。
白皙的肌肤上绽放点点红梅。
陌生的情/潮让姜贞忍不住喘/息了一声,陈恕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挥手放下帐子,抱着姜贞进了床中。
一室春光融融。
陈恕从来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不过看了那册子两页,就将那招数用在姜贞身上,可怜小姑娘被他翻来覆去拆吃入腹,哭着求了几回饶,怜惜她累了一日,陈恕第二回之后便鸣金收兵。
此时床铺里已经见不得人了,姜贞被裹在被子里,还在平息,陈恕起身穿了条裤子,披上寝衣,将帐子合的严严实实,才让婆子抬水进来。
没让下人伺候,陈恕挥退了旁人,帮着姜贞沐浴。
姜贞后来都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第二日醒来时,身下已经没有那么酸疼了,仔细感受,陈恕好像给自己上了药。
陈恕看着她一醒来就在盯着帐子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脸越来越红,越发觉得她可怜可爱,搂着她又落下一记轻柔亲吻。
姜贞缩回被子里,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陈恕轻轻地笑,隔着被子将她拥住。
尽力了,大家发挥想象吧,总之,我们恕哥哥的学习能力很强。
诗句出自《子夜歌》,大婚的礼仪改自《东京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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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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