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谈风在离开校园后径直回了家,她这一早上接收到的信息有些杂乱,需要理一理。
回到家,端坐在书桌前,于谈风回想起了班主任说的那番关于钟宁没有玩得好的同学的那一段话。她握笔的手不自觉的撑在了右脸上。
既然钟宁高中时期没有玩得好的朋友同学…
她又低头去看左臂压着的那张白纸,“钟致远”这个名字已经被她用红笔画了一个圈,旁边箭头标注了两个字“已死”。
钟致远…钟致远…她声音细若蚊蝇的念着。
她突然又回想起了班主任后来说的一些不经意的话。她当时没注意,而现在看来十分可疑。
一个能上清北的好学生,会主动给自己报考二本学校吗?
于谈风摇了摇头。
这绝对不可能,除非她是个傻子。可钟宁并不傻。
那是因为什么?什么原因致使了她毁掉了自己的前途?
于谈风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了她在兰城时吴争说的一段话。
“你说钟宁?自从我大姐离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听说她跟她爸搬走了,搬去了哪里我们不知道,也没有联系。”
于谈风心里的弦突然被人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噪音。青天白日艳阳高照她却不自觉的头昏脑涨起来,一个从脑子里蹦出来的不可思议的想法使她浑身发凉,心脏收紧。
钟致远,这个钟宁的亲生父亲,相依为命的亲人,篡改钟宁的高考志愿?
于谈风不可置信的把这个结论推翻、重组、再推翻、再重组,直到她确信这个结论符合逻辑、极具可能。
最后,她整个人精神不济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整个脑子仿佛变成了个空壳,只有两句话阴魂不散的充斥在脑海里:钟致远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她浑身疲惫的直躺在床上,她的眼睛依旧圆睁着——她想不通。
但按这个逻辑的话钟宁倒确实有弑父的理由,可也并不足够充分。因为钟宁现在还好生生的生活着,悠然自得的忙碌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样子人生也并没有因高考志愿被篡改而毁掉。她活的很好。再说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她会因偶然翻起旧账而一怒之下杀死亲生父亲吗?
于谈风撇了撇嘴。心里只有两行大字高悬着——动机不足、疑点重重。
放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于谈风随手拿过来一看,单位群里发了一长串的消息,总结下来两个字——开会。
于谈风深深叹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踏上了熟悉的路线。
单位的会依旧如往常一般冗长无趣。会务人员进来倒水,快走到她跟前时,她赶紧把已经喝见底的泡满浓茶的保温杯盖子拧开,把杯子往桌前推了推。紧接着在又一次杯子被灌满后一饮而尽以抵抗自己连绵不绝的困意。
刚开完会,于谈风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桌子一端的王局向她招了招手。王局年轻时也是个优秀刑警,后来被提拔后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签文件,每天最多的运动也就是从办公大楼穿过斑马线走到对面政府大楼开会。现在整个人膘肥体壮,大腹便便,手指也肿胀了起来,于队每次看到他感觉都像是看见了一只海豹。
于谈风整了整自己内心的杂乱想法,腰杆挺直的走了过去。王局把她带到一边,问:“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
于谈风不卑不亢的说:“目前进入了瓶颈期。还需要一些时间。”
王局抿了抿唇,不紧不慢的说:“怎么就进入瓶颈期了?跟我说说。”
于队便把最近的调查结果和自己的分析给王局掐头去尾的讲了一遍。王局边听边点头,最后沉吟了半天说:“方向不对。”
王局最后手往虚空中一指,凝眉说:“你再去调查一下那个何嘉嘉。她一定还有一些话没有说!”
何嘉嘉第二次见到于谈风时,是在松城公安局里。一个警察带她弯弯绕绕的不知走过了多少走廊,穿过了多少道门,最后终于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
于谈风坐在沙发上,没有穿制服,依旧是跟上次一样短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但看着就是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像是有人套了层她的皮,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内里完全不一样了。
“坐。”于谈风起身招呼她。
何嘉嘉裹着衣服哆哆嗦嗦的坐下了,不过只敢坐沙发的三分之一,像是生怕把沙发压坏了似的。
于谈风只听见她嗓音发颤的说:“您、您是警察啊。”
于谈风“嗯”了一声,又说:“知道这次为什么找你吗?”
何嘉嘉摇了摇头,胆怯的说:“不知道。”
于谈风垂了垂头,又马上直起来了,她看着何嘉嘉平静的说:“还是关于钟宁的事。”
何嘉嘉内心既慌乱又惊异的问:“钟宁她…怎么了?”
于谈风的眼睛像是被冻住的湖水,冷的异常,“这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答完了你就可以走了。”说完,她好似想起什么,又好似觉得自己态度太强硬,她歪了下头,嗓音温柔了些许:“好吗?”
何嘉嘉无措的点了点头,“好。”
“好。那我开始问了。”于谈风把双手交握着,身子坐直看向她:“钟宁跟她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何嘉嘉摇了摇头,“不怎么样。她从来不提她爸一个字。挺无情的。”
于谈风点了点头,眼睛看向角落,何嘉嘉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看到房间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双腿缩在一张椅子上,正在放在双腿上的纸上记着什么。
“好。下一个问题。钟宁有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
何嘉嘉想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答了:“没有。我很肯定。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接触的。她、她去图书馆什么的都是一个人。”
于谈风的目光盯着她,像是猎豹在盯自己锁定的猎物一样,“哦。还有呢?”
“她、她爸经常来学校找她。”
“找她干什么?”于谈风疑惑的问。
“不知道。可能是想他女儿吧。她爸只有她女儿嘛。”
于谈风想到自己之前的结论皱了皱眉,急不可耐的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父女俩就回家了。”何嘉嘉脖子往后缩了缩。
于谈风的眉皱得更深了:“学校那么大,钟致远怎么可能知道钟宁在哪儿?”
“啊,他问我们的,我们就跟他说了。”
“他问你们?”于谈风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个“川”字,她不自觉的抿紧了嘴唇,又问:“他都问你们些什么?”
何嘉嘉疑惧的看了看于谈风,想了想,说:“就是问问钟宁在哪儿,吃了什么,睡了没有,现在在做什么这种。”
“还有呢?”
何嘉嘉小脸皱了皱,为难的说:“没有了。”
于谈风把双臂收了回来交叉在胸前,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女人,像是生怕她长翅膀飞了似的,“你最好把能说的都说了。知道吗,何嘉嘉。”
何嘉嘉失落的点了点头,回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楼下一阵吵闹声传进宿舍。宿舍里的几个女生迷迷糊糊醒来,一个松软的胳膊拉开床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不耐烦问:“谁在吵啊。烦死了。”
一个离阳台最近的女生三两下下了床,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阳台门打开时,午后夕阳的余晖、燥热的空气和楼下大家齐喊的吵闹声一齐涌了进来。几个坐在床上面带不满的女生听见外边的人声隔着门不清不楚的说:“楼下好像有人在表白。”
一个女生撇了撇嘴,“哦。真没意思。睡了。”说完便像虫子似的蛄蛹了几下钻进被窝,还顺手拉上了床帘。
看她躺下,其他几个人也不知道是该继续睡还是干点别的什么事,正在这时,宿舍门“咚咚咚”的被人敲响了,一个人横冲直撞的开门进来,丝毫不管不顾是否还有人在睡,只是面带喜色的说:“你们不去看看吗。你们宿舍的钟宁在楼下正被人表白呢。”
她这么一说,刚躺下的那个人腰上像被人安了弹簧似的坐了起来。她惊喜的一把拉开床帘,“真的?赶紧给钟致远发消息。”
其他女生也反应过来,笑开了花,“对对。不知道钟致远是什么反应。年纪轻轻就要当外公了。哈哈哈哈哈哈。”
“让他等着吃女儿的喜糖吧。哈哈哈哈。”
大家正笑着,钟宁从门外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几个人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因为她们看见钟宁的手上既没有抱着捧花又没有面带喜色,而是冷着脸,那表情比平时还要冷。她没有去看坐在床上的其他几个人,而是把帆布包里的书拿出来归位,然后就出去了。
几个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之时,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是钟宁父亲钟致远发给她们的消息。
“我马上就来。”
第二天,她们没有看到钟宁,第三天,她们没有看到钟宁,第四天,旷课两天的钟宁出现了。她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独自一个人走在不知道去哪儿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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