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安辰特意起了个大早。
江香萍已经洒扫完毕,正在灶上忙活早饭,看到安辰不由又心疼着叫她多睡会儿。
安辰惦记着山上的笋,哪里能睡的安生,背着竹篓走到灶前,捏起两个刚从锅里起出来的杂粮饼子,迅速包进一块白布揣入口袋,抬腿就往门外走。
“你这孩子,着急忙慌的做什么,那笋子又不会长腿跑了。”
笋子是不会长腿跑,但长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保不齐就被哪个村民一窝端了。
“别担心娘,我挖完很快就回来了。”
安辰又拿起块饼,一口下去烫的直斯哈,步履不停出了院门。
走得远了,还能听到江香萍的声音:“上山慢着点,刚下过雨路滑。”
“别往深山去,万一碰到野兽……”
“知道了娘!”
安辰脚下没停,背对江香萍扬了扬手:“真碰到野兽咱们晚上就吃野味!”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
安辰三步并作两步,边走边在心中暗暗祈祷昨天发现的春笋一定要在。
行到山脚,迎面撞上一群人,看着都眼生,只那么一两个熟悉点,却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其中一个先搭了话:“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安大公子吗,病刚好就出门晃悠,你那爱子如命的娘亲不担心?”
这话听着莫名刺耳,安辰暗自翻个白眼,上前一步打着哈哈:“出来透透气,我娘亲放心的很,这位……呃大哥……”
“怎么,你小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难不成真像他们说的,一跤摔傻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虽听起来是玩笑,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却叫人无端生出一丝不快。
安辰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并未答话。
倒是队伍中有一个女声,柔柔地插了进来:“郎中说安辰哥是受伤失忆,这才忘了些事情,待休养一段时日,兴许会好的。”
人群里走出来一位姑娘,中等身高,虽穿着厚重的冬衣却让人不觉笨拙。黑亮的头发扎在脑后,那发量,只瞟一眼便足以叫安辰艳羡不已。发梢微湿,依稀还能看到清晨露珠的残影,映衬着这姑娘白的面庞红的脸颊,像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
“你……”
安辰瞧的眼睛发直不仅是因为这姑娘长得好看,还因为眼熟。
“我叫安清荷,安辰哥刚受伤那几日,我去你家瞧过,可还记得?”
是了,去过安辰家里的人并不多,这样好看的姑娘原本她也是不会忘记的,只不过那几天她脑袋一直昏昏沉沉,人也像是被灌了二斤老白干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有人去探病,但是模样却记不清楚。现在听安清荷这么一说,眼前的人倒是和记忆中的影子重合上了。
“不好意思啊小荷,我这病闹的,人都记不清楚了……”
“无妨的,安辰哥。”
安清荷抿嘴轻笑,声音柔柔的:“看到你已然大好,我们心中都觉欢喜。”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安辰循声望向最开始搭话那人,仔细瞧瞧,这人比起安清荷竟还要眼熟几分,像是……像是最近还见到过。
“自己堂哥都认不出,说什么大好?我说小荷妹妹,你可别自欺欺人了。”
说话的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那话却是激得安辰脑中灵光一闪:可不就是眼熟吗?自己天天照镜子,眼前的人眉眼之间和自己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不过他是低配版,我可是高配,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安辰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
安旭若知道眼下正被安辰腹诽,定然大怒,即便不知,他看安辰也没什么好脸色,尤其见安清荷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从安辰脸上移开过。
“行了,我看咱们这位安公子行色匆忙,定有急事,咱们也别在这耽误人家了。”
说着话就想去牵安清荷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躲开了。安旭脸上愈发阴郁,恨不得目光化作利刃,把安辰生剐了。
安辰一点也不喜欢眼前这位所谓的堂哥,看样子对方也不喜欢她。故对着安清荷微颔首道:“小荷,感谢你在我生病期间前来探望,以后有空常来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瞟也不瞟安旭一眼,径直走了。
“你!什么东西,给你三分颜色还开起染房来了?”
安旭骂骂咧咧的声音借着风断断续续飘进耳中,安辰不予理会,一门心思全在昨晚那片春笋上。
这群人大清早的上山,肯定不是为了看日出,这个时节,一场春雨过后笋尖都争先恐后的冒出头,她知道,村里人更是门儿清。说不定她那片大宝贝儿笋已经……
安辰越想越着急,脚底加速,几乎是跑着来到了昨晚发现春笋的地方。
地上脚印嘈杂,泥土外翻,别说笋,连片叶儿都没给她留下!
安辰欲哭无泪,不死心的拿着药锄四下里翻腾一番,心中懊恼着昨天就不该怕淋雨。
衣服淋湿了大不了晾一下,人淋湿了大不了病一下,笋……笋没了就真没了!
黄灿灿的太阳从山的那边冒出了头,安辰一番折腾下来人也冒出了汗。
懊恼归懊恼,既然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还得要往前看,这片笋没了,抓紧去找下一片。
可惜,运气这个东西它喜怒无常,飘忽不定,不是你够勤奋够努力就可以拥有的。直到日头中天,安辰再没能发现第二片笋地。就连她这几天挖惯了的草药,也奇迹般全部消失了。
肚子咕噜噜叫,安辰从背篓拿出水壶,浸湿了帕子擦干净手,摸出了怀里的饼。
一口一口吃着饼,再低头瞅一眼几乎是空荡荡的背篓,心情十分沮丧。早晨吃着还算可口的饼,现在味同嚼蜡。
亏得她出门前还大放厥词说要吃野味,依着现在的情形,再过几天她们娘俩就该揭不开锅了。
许是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山里的空气比之往常更见清冽,微风夹着青草香,扑面而来的时候让人不觉心旷神怡。安辰身下的大石头被她躺的微微发了热,半个时辰的修整也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这半山腰的笋和草药既然都被挖了,我再往深处里去找不就得了?何必要在这里怨天尤人。
说干就干,安辰把水壶里最后几口水喝干,减轻负重。手拿药锄,背好竹篓,目标直指大山深处。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脚下的路基本已看不见有人走过的痕迹,树枝也越见繁茂。
安辰时不时得用手中药锄来劈砍开路,惊得林中鸟儿四散。
“抱歉抱歉,你们去别处歇着吧。”
安辰一路为惊扰鸟儿道着歉,眼睛却未停止搜寻。
她大二那年曾选修过一门“生物多样性研究”的课程,认识不少“奇珍异草”。
虽说出于兴趣选修了该科目,主要目的却是为了顺利毕业修学分,不曾想,阴差阳错之下倒成了如今重要的谋生手段,对于这样的因缘际会,她也不知该不该庆幸。
一只鸟儿在枝头喳喳叫,抬头看去,是只喜鹊。
“这是暗示我好运要来了吗?”
安辰朝着喜鹊耍贫:“好鸟儿,要是真能找到宝贝,我下次进山给你们带好吃的哈。”
山上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也只能对着这些鸟儿自娱自乐了。
安辰这么想着,耳边叫声却戛然而止,再去看,刚才的喜鹊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么快就飞走了呀?”安辰嘟嘟囔囔:“别是我的好运也跟你一块儿飞走了吧?”
药锄继续尽职充当开路先锋,手起锄落,满目苍绿里突然混入了一抹红。
似是一团小火苗,分外扎眼。待离得近了,方才看出这“火苗”由数朵小花组成,其下一根翠绿主茎外延出三五枝丫,安辰越看越兴奋,抬手开始数:“1,2,3……”
足足六个枝叶杈子,每个杈子上都有五片叶子,竟然是一株六品叶人参!
这喜鹊哪里是报喜,分明是报恩来了!
安辰赶紧放下背篓和药锄,搓搓手,原地踱步,嘴里不停碎碎念:“之前那课上怎么说来着,挖人参要注意什么?”
“我可得挖深点,千万不能伤着这宝贝儿一分一毫。”
安辰弯下腰,拿起药锄朝着人参轻轻迈了一步。
耳边有轻微的窸窣声传来,安辰全然不在意,继续又迈了一步。
“不对!”
脑袋里灵光一闪,安辰停住了脚:“不是说人参会跑吗?”
也记不清是从哪本杂谈论还是哪个电视剧里看到的,她隐约觉得就该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这可是百年甚至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六品叶人参呀,任何离奇的说法都不过分。
安辰记得上面说得用红绳先拴住主茎,说来也巧,她还真就随身带着一根红绳。
是江香萍特意给她拴在背篓上的,说是红色辟邪,她大病初愈身子弱,万一在山上遇到什么妖灵邪祟……
安辰三两下解下红绳,屏住呼吸,凑上前轻轻把红绳一头系在人参主茎之上,小心翼翼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人参宝宝,人参娃娃,人参爷爷……你在这深山待得够久,想必也烦了吧,不如就跟我换个新鲜的地方玩玩儿怎么样?”
安辰拿起药锄再次靠近,一只喜鹊从远处飞来,正巧落在了人参上,低下头,似是要啄食。
“别呀,这可不是你能吃的……”
安辰说着话,正想上前驱赶,眼前忽的一暗,一抹黑影飞快窜向喜鹊,大口一张便将它吞入了腹中!
安辰猛地后退,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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