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异世初醒与鹿耳少年
林凡的意识如同沉船般，从漆黑冰冷的海底艰难地向上浮升。最后印入脑海的是系统2333那带着心虚语调的“强制休眠”宣告，以及自己那一声绝望的“喂，你给我回来！！！”的怒吼。
这声怒吼似乎耗尽了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所有气力，也彻底冲破了那层阻隔意识与现实的薄膜。
“唔……”
一声更显虚弱却真实无比的呻吟从他喉间溢出。与此前仅在意识层面与系统交流不同，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喉咙的干涩刺痛，以及身体传来的各种感知——身下垫着的兽皮粗糙而厚重，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动物腥膻和某种草药的味道；空气潮湿阴冷，吸入肺里带着泥土和柴火燃烧后的烟火气；还有不远处篝火传来的微弱暖意，轻轻熨烫着他裸露在兽皮外的皮肤。
最让他心惊的是，随着意识的彻底清醒，一种奇异的感觉弥漫全身。并非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感和细微的变化感。他下意识地想动动手脚，却感觉身体异常沉重疲惫，像是大病初愈，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颇为费力。
然而，比身体不适更先抵达的，是视觉的恢复。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彻底懵住。
不再是熟悉的地下车库的冰冷水泥柱和昏暗灯光，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原始而粗糙的环境。
头顶是凹凸不平的岩石穹顶，隐约能看到渗水的痕迹。光线主要来源于不远处一堆跳跃的篝火，火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影影绰绰。他正躺在一个用巨大石块垒砌的简陋台子上，身下垫着厚厚的、看起来就没经过精细处理的兽皮。散落在附近地上的是一些石碗、石盆，边缘粗糙，形状却勉强算得上规整。
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告诉他——系统2333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说的全是真的！他真的穿越了！到了一个名为西雅大陆的、疑似原始时代的地方！
而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被篝火旁的两个身影牢牢吸引住了。
其中一个背对着他的少年，身形略显单薄，正专注地俯身在一个架在火上的石盆前忙碌着，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小心地搅拌着。石盆里熬煮着什么东西，散发出浓郁而苦涩的草药气味。
让林凡瞳孔骤然收缩的是——那个忙碌少年的头顶，赫然有一双……毛茸茸的、棕白色相间的、随着他搅拌动作不时轻轻抖动的……鹿耳 ？！
不是装饰，不是幻觉，那对耳朵是如此自然灵动地长在他的头上！
林凡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系统之前介绍的“兽人”、“半兽人”、“亚雌”等词汇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撞击着他岌岌可危的世界观。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关切：“鹿，他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被称为“鹿”的鹿耳少年闻声回过头来。林凡得以看到他的正脸，那是一张颇为清秀的脸庞，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清澈，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一种纯然的担忧。他的目光先是看向询问者，随即下意识地瞥向石床。
四目相对。
鹿的眼睛倏然睁大，手中的木棍都差点掉进石盆里。他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无比的笑容，头顶的鹿耳因为情绪激动而快速地抖动了两下。
“啊！你醒了？！”他的声音清脆，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太好了！祭祀说的没错，退热了再喝下药就真的会醒！”
这时，刚才询问的那人也快步走了过来，进入了林凡的视野。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几岁的青年，约莫十**岁，身材精壮，穿着简单的兽皮衣物，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刻，眼神灵动中带着几分跳脱。他头上没有兽耳，但林凡注意到他身后似乎有一条……蓬松的、同样带着棕褐色斑纹的尾巴？正在好奇地晃动着。
青年凑到石床边，弯下腰，几乎把脸贴到林凡面前，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林凡，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嘿！真的醒了！你小子命可真大，烧了那么久，我们都怕你醒不过来了呢！”
他的凑近让林凡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移动，只能僵硬地躺着，接受这近距离的审视。青年身上带着一股阳光和青草的气息，与这山洞的潮湿阴冷截然不同。
“越，你吓到他了！”鹿轻轻推了那个叫越的青年一把，语气带着责备，但眼神里却没有太多怒意，显然两人关系十分熟稔。
越嘿嘿一笑，直起身子，摸了摸鼻子，但还是好奇地盯着林凡：“我这不是好奇嘛。看他样子，不像是我们附近部落的人。穿的兽皮也好奇怪。”他指了指林凡身上原本的现代衣物，在他們看来，那确实是样式古怪的“兽皮”。
林凡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鹿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转身从旁边一个石碗里，用一片宽大的叶子小心地舀了些清水，凑到林凡唇边：“你刚醒，肯定渴了，先喝点水，慢慢来，别急。”
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林凡贪婪地小口吞咽着。水的味道很原始，带着一丝土腥味，但在此刻无疑是甘霖。几口水下肚，他总算觉得喉咙舒服了些，尝试着发出声音。
“谢……谢谢……”声音依旧沙哑微弱。
“不用谢。”鹿的笑容很温暖，让人安心，“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凡艰难地摇了摇头。除了浑身无力、肌肉酸痛以及那种挥之不去的身体被改造后的异样感外，确实没有明显的痛楚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按照最俗套也最有效的穿越开场白来应对眼前的局面。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迷茫又脆弱，充分扮演一个失忆重伤员的角色，“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任何关于自身来历的解释都可能漏洞百出，“失忆”是完美的托辞。
果然，鹿和越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了“果然如此”和同情的神色。
越心直口快地说道：“看来祭祀猜对了，烧了那么久，脑子可能真的会出问题。你别怕，这里是黑石部落的山洞。我是越，”他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向鹿耳少年，“他是鹿。是我们部落的狩猎队在黑森林边缘发现你的。当时你浑身滚烫，昏迷不醒，身边也没有同伴和行李，就把你带回来了。”
黑石部落？黑森林？林凡默默记下这些地名。
鹿接着越的话，语气温和地补充道：“你已经昏睡了两天多了。祭祀来看过，说你受了很重的惊吓，又染上了严重的风寒，能活下来很不容易。你一直在发热，我们都很担心。”他指了指还在火上熬煮的石盆，“这是祭祀吩咐准备的药，对你恢复身体有好处。你醒了正好，等下温度差不多了就喝掉它。”
林凡看向那盆冒着苦涩热气的墨绿色液体，胃里下意识地一阵抽搐。但看着鹿真诚关切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鹿那双灵动的鹿耳和越身后摇晃的尾巴。
越注意到他的目光，咧嘴一笑，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颇为自豪地晃了晃他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怎么，没见过狼尾？哦对了，你失忆了。我是兽人，狼兽人！鹿是半兽人，鹿亚雌。你呢？你是什么族裔的？看你的体型和气息，感觉像是……兔族或者羊族的亚雌？”
亚雌！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了林凡一下。系统2333那坑爹的改造果然生效了！在這些原住民的感知里，他已经被归类为“可以生育的男性”了？！
林凡内心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但脸上却只能维持着虚弱和茫然：“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必须死死守住这个设定，绝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和被系统改造的秘密。
鹿体贴地打断了越的追问：“越，他现在刚醒，还很虚弱，你别问那么多。”他转向林凡，声音更加柔和，“想不起来没关系，先好好养伤。名字呢？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名字……这个可以说。林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本名，这可能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联系了。“凡……我叫凡。”他省略了姓氏，觉得在这个世界可能不需要。
“凡？”鹿重复了一遍，点点头，“很好听的名字。那你先休息，药马上就好了。”
越在一旁插嘴：“凡，你运气不错，遇到了鹿。他可是我们部落最善良的亚雌之一，这两天都是他主要在照顾你。哦，还有渊，”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调侃和不易察觉的敬畏，“鹿的守护者，今天特意跟着狩猎队去给你弄更多食物和那种奇怪东西去了，就怕鹿照顾你太辛苦，饿着了。”
林凡捕捉到“渊”这个名字，以及越语气里的特殊意味。他想起第一章里越和鹿的对话，那个和鹿“形影不离”、让越“怕被灭口”的强大兽人。
鹿的脸颊微微泛红，嗔怪地瞪了越一眼：“越！你话太多了！快去看着火，药要是熬干了我就告诉祭祀是你捣乱！”
“好好好，我闭嘴，我看火。”越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嘻嘻地又退回篝火边，但耳朵明显还竖着在听这边的动静。
鹿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凡笑了笑：“你别听越胡说。渊他……他只是比较负责。部落里谁有困难，他都会帮忙的。”
林凡看得出鹿在提到渊时神情的变化，那是一种混合了羞涩、依赖与骄傲的复杂情感。他心中了然，这两人关系绝对不一般。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多问。他现在自身难保，没太多心思去八卦别人的感情。
他的目光开始悄悄打量这个山洞。这里似乎是一个专门用于安置病人或者重要物品的地方，不算很大，但比较干燥，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其他人。洞壁上有一些简单的刻画痕迹，像是某种记录或装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兽皮、干草和石器工具。一切都透着原始和简陋的气息。
这就是他未来可能要长时间生存的世界吗？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现代文明的一切便利。食物需要狩猎和采集，生病了要靠苦涩的草药，居住在这样的山洞里……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席卷了他。即使他性格再佛系，面对如此巨大的变故，也不可能真的毫无波澜。回家的念头再次变得强烈，但一想到那个不靠谱且已经休眠的系统，以及那遥不可及的积分，他就感到一阵无力。
“药好了。”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鹿小心地将石盆从火上端下来，用一片干净的厚树叶垫着，将里面墨绿色的、散发着惊人苦味的药汁倒入一个石碗中。他轻轻吹着气，待到温度不那么烫手了，才端到林凡面前。
“可能有点苦，但是对身体好，一定要喝完它。”鹿鼓励地看着他。
林凡看着那碗颜色可疑、气味感人的液体，内心是拒绝的。但看着鹿殷切的眼神，再想到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确实需要恢复，他咬了咬牙。佛系心态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既然无法反抗，那就接受吧。
他努力撑起一点身子，鹿连忙上前帮忙扶住他。接过石碗，林凡屏住呼吸，仰头将药汁大口灌了下去。
苦！难以形容的苦！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冲向喉咙和大脑，让他差点直接吐出来。他强行忍住，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噗……”一旁的越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被鹿又瞪了一眼。
好不容易喝完药，林凡感觉自己的味觉已经暂时失灵了。鹿及时递过来一小片有点甜味的干果肉，让他含在嘴里压一压苦味。
喝下药后，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似乎真的舒服了一些，但也带来更强烈的疲惫感。
鹿帮他重新躺好，掖好兽皮：“药喝了会容易犯困，你再睡一会儿。晚些时候我再给你送些肉汤过来。”
林凡确实感到眼皮越来越重，身体的虚弱和药力共同作用，让他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对鹿和越轻声说了句：“谢谢……麻烦你们了……”
越摆了摆手：“没事，醒了就好。睡吧。”
鹿也微笑着点头。
在篝火噼啪的轻响和两位陌生又善良的异世少年注视下，林凡再次沉沉睡去。这一次，不再是昏迷，而是真正的睡眠。他的异世求生之旅，就在这苦涩的药味和温暖的关怀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那个叫渊的强大兽人归来后会如何对待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亚雌”，部落的其他人是否会接受他，他又要如何在这个世界利用现代知识活下去，以及……那坑爹的系统何时才会苏醒。
一切皆是未知。但至少，他活了下来，并且遇到了最初的一份善意。对于此刻佛系的他来说，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了。至于半兽人体质的问题……唉，睡醒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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