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渊的归来与苦涩根茎
林凡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现代社会的车水马龙与原始部落的篝火山洞交织穿插,系统2333机械的电子音和鹿清澈的关怀声交替回响。最让他心悸的是,梦中总有一双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伴随着汽车引擎疯狂的咆哮声,一次次地朝他冲撞而来……
他猛地惊醒,心脏怦怦直跳,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山洞里依旧昏暗,只有篝火的光芒稳定地跳跃着,将影子拉长又缩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炖煮食物的香气,取代了之前浓郁的草药味。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隐约能听到风声掠过洞口发出的呜咽,以及更远处一些模糊的喧哗人声,似乎是部落的其他人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正在聚集休息。
“做噩梦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凡转过头,看到鹿正坐在石床边的地上,手里拿着一块光滑的石头和一把看起来有些锋利的薄石片,正在仔细地削着什么植物的根茎。他的动作熟练而专注,篝火的光芒在他清秀的侧脸和微微抖动的鹿耳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嗯……”林凡沙哑地应了一声,慢慢撑着手臂坐起来一些。他发现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比之前醒来时多了几分力气,至少自主坐起来不再那么艰难无比。那碗苦得惊人的药似乎确实有些效果。
“刚醒来是会这样的,身体还没适应。”鹿放下手中的活计,关切地看着他,“感觉好些了吗?饿不饿?肉汤快要好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林凡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了“咕噜”一声响。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取代了噩梦带来的心悸。他昏迷了两天,仅靠一点清水和药汁维持,此刻闻到食物的香气,胃里立刻开始了强烈的抗议。
林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鹿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看来是好多了,知道饿了就是好事。”他起身走到篝火旁,那里架着一个比之前熬药更大的石盆,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炖煮着东西。他用一根长木勺搅动了几下,盛出满满一大碗汤,小心地端了过来。
碗是宽大的石碗,边缘依旧粗糙,但被打磨得还算光滑。汤色浑浊,呈现出一种乳白偏黄的色泽,里面能看到一些撕成小块的、炖得烂熟的肉类,以及少数几块林凡不认识的根茎或块状物。热气腾腾,香味浓郁,虽然调味料似乎极其简单(林凡几乎只闻到肉本身的味道和一点淡淡的、类似盐分的咸味),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他来说,这无疑是绝世美味。
“小心烫。”鹿将碗递给他,又递过来两根削尖了的细木棍,“可以用这个。”
林凡接过木棍,愣了一下。这是……最原始的筷子?他尝试着夹起一块肉,肉质有些粗韧,但炖得极其软烂,入口即化,带着最纯粹的肉香。汤的味道很原始,盐分似乎不足,但对于需要补充体力的他来说,这碗热汤下肚,仿佛每一个细胞都重新被激活了。
他吃得有些急切,甚至顾不上烫。
鹿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吃,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继续拿起刚才放下的根茎和石片削起来。那些根茎外表呈黄褐色,削去皮后,露出里面白皙的肉质。
“慢点吃,还有很多。”鹿轻声说,“渊和狩猎队应该快回来了,他们会带回更多新鲜的肉食。”
这已经是林凡第二次听到“渊”的名字了。他放缓了进食的速度,忍不住问道:“鹿,越之前说的渊……他……”
鹿削皮的动作顿了顿,脸颊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又微微泛红,眼神也飘忽了一下,才低声道:“渊……他是我们黑石部落最强大的战士之一。也是……我的守护者。”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带着明显的羞涩。
“守护者?”林凡对这个词感到好奇。听起来不像是简单的伴侣或者恋人关系。
“嗯。”鹿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一些,“强大的兽人战士通常会选择愿意守护的亚雌,提供保护和食物,一起生活,共同养育后代。亚雌则负责采集、处理食物、照顾部落的幼崽和伤者……就像我现在照顾你一样。”他试图用解释部落习俗来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
林凡明白了。这似乎是一种基于生存需求而形成的、相对固定的伴侣关系,带有明确的责任分工。兽人提供武力保障和主要肉食,亚雌则负责后勤和部落内部事务。那么,越之前调侃的“形影不离”和“怕被灭口”,大概是因为渊对鹿有着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正想着,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闹声,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兽皮摩擦声、以及男人们粗犷的说笑声和某种重物被拖拽在地上的摩擦声。
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猛地站起身,连手里削了一半的根茎都忘了放下:“是他们回来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和喜悦,那双鹿耳也因为兴奋而竖得笔直,轻微地转动着,捕捉着洞外的声音。
林凡也下意识地停止了咀嚼,目光投向山洞入口的方向。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那个被越形容得极其强大、让鹿如此期待的兽人战士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被归类为“亚雌”的陌生人?
脚步声在洞口停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大半个洞口,遮挡了外面微弱的天光。篝火的光芒勾勒出他极其魁梧挺拔的轮廓,肩宽背阔,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身上穿着简单的兽皮衣物,露出线条分明、覆盖着结实肌肉的手臂和小腿,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形成的古铜色。他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刚刚结束狩猎后的气息——血腥味、汗味、泥土和森林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雄性荷尔蒙气场。
林凡的目光向上移动,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英挺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野性的脸庞。额头宽阔,眉骨很高,鼻梁挺拔,嘴唇的线条显得有些薄而坚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同夜晚的森林,眼神锐利而沉稳,此刻正精准地落在石床上的林凡身上。
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探究,像鹰隼锁定猎物般,让林凡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呼吸都为之一窒。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锐利的视线。
“渊!”鹿欢快地叫了一声,快步迎了上去,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亲昵,“你们回来了!今天顺利吗?”
被称为渊的男人这才将目光从林凡身上移开,看向鹿时,那锐利的眼神几乎瞬间柔和了下来,虽然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大,但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那么具有压迫性了。他低沉地“嗯”了一声,伸出手,似乎很自然地想碰碰鹿,但看到自己手上可能沾染的血污和尘土,又收了回去。
“还好。”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言简意赅,“你要的东西,带回来了。”
这时,越和其他几个同样身材壮硕、散发着狩猎者气息的兽人战士也陆续走进了山洞,他们拖拽着好几头体型不小的猎物,看起来像是某种鹿科或野羊类的动物,还有一些用宽大树叶包裹起来的东西。
山洞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嘿!凡你醒着啊!”越一眼看到了正在喝汤的林凡,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又对鹿挤挤眼睛,“看吧鹿鹿,我就说渊一出马,肯定能搞定那些麻烦的刺果和脆根,还能顺便给你打这么多好吃的!”
渊的目光再次扫过林凡,这次停留的时间短了些,但审视的意味依旧浓厚。他对着鹿,用下巴微微指了指地上那些树叶包裹:“这些,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鹿欣喜地蹲下身,小心地打开那些树叶包裹。里面是一些林凡从未见过的植物块茎和果实。一种外表布满尖刺,但破开后里面是绵软的黄色果肉;另一种则是细长的根须状,表皮是淡棕色。
“是!就是这些!”鹿高兴极了,拿起一根那种细长的根茎,对林凡解释道,“凡,这是甜脆根,煮熟了很好吃,也能晒干储存。这些刺果的果肉磨成粉,可以让肉汤变得更浓稠顶饿哦!这些都是很好的食物,只是比较难采集,通常长在危险的地方或者很深的地下,只有渊他们才能弄到这么多……”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渊的崇拜和感激。
渊似乎对这样的夸奖并无反应,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清点猎物和安排后续事情上,指挥着同来的战士将猎物堆放好,并吩咐其中一人去请祭祀过来清点分配。
林凡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叫渊的男人,话不多,气场强大,行动力极强,显然是这个狩猎小队乃至整个部落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对鹿确实与众不同,那份下意识的温柔和关注是掩饰不住的。但对于自己这个陌生人,他保持着警惕和距离。
这时,祭祀也来了。那是一位年纪颇长的亚雌男性,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带着皱纹,但眼神慈祥而睿智。他穿着相对整洁的兽皮,脖子上挂着用兽牙和彩色石子串成的项链。他先是对渊和狩猎队表示了感谢和慰劳,然后仔细检查了带回来的猎物和采集物,开始熟练地指挥跟进来的其他亚雌进行初步处理和解剖分配。
山洞里顿时更加忙碌起来。亚雌们拿出各种石刀、骨刀,开始分割猎物,孩子们帮忙传递工具和收集流出的血液(似乎那也是重要的食物或材料),气氛热烈而有序。
林凡这个“病号”则暂时被遗忘在角落。他乐得清闲,一边小口喝着已经温凉的肉汤,一边默默观察着这个原始部落的运作方式。这一切对他而言既陌生又新奇。
祭祀在忙碌的间隙走了过来,和蔼地看了看林凡的气色,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林凡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但忍住了)。
“嗯,热确实退了,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不少。”祭祀满意地点点头,“鹿照顾得很好。再休息一两天,应该就能下地走动了。孩子,想不起来的事情不要着急,黑石部落不会抛弃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族人。”
老人的话语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林凡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您。”
祭祀笑了笑,目光扫过林凡之前喝药的石碗和正在吃的肉汤,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正在帮忙处理猎物的鹿说道:“鹿,那些苦根茎,也给这孩子吃一点吧,对他恢复有好处,能清理身体里不好的东西。”
鹿闻言,立刻从自己刚才坐的地方拿起那几根他削好皮的白皙根茎:“我已经准备好啦。”他拿起一根,走到林凡面前,递给他,“凡,这个你可能不太喜欢,味道很苦,但是祭祀说了,对身体好,像吃药一样,吃一点好吗?”
林凡看着那根白皙水嫩、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根茎,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想起那碗苦得惊天动地的药,对“苦”这个字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他接过那根茎,犹豫了一下,在鹿鼓励的目光和祭祀慈祥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一股极其猛烈、难以形容的、纯粹至极的苦味瞬间在他的口腔里爆炸开来!这苦味甚至远超之前那碗药汁,霸道地席卷了他的所有味蕾,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眼泪几乎瞬间就飙了出来!
“噗——咳咳咳!”他完全无法控制地将那口根茎吐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灌下去的肉汤都差点反涌上来。
太苦了!这到底是什么魔鬼植物?!
他的剧烈反应把鹿吓了一跳,连忙帮他拍背。一旁的越看到他的惨状,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凡,你的表情太好笑了!是不是比疾风狼的胆汁还要苦?”
就连一直表情严肃的渊,目光扫过林凡那副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样子时,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祭祀也笑了起来,摇摇头:“看来这孩子确实吃不了苦。算了算了,良药苦口,但也不是非吃不可。鹿,给他拿点甜果肉压一压吧。”
林凡好不容易缓过气,嘴里那恐怖的苦味依旧萦绕不散,让他心有余悸。他泪眼汪汪地看着那堆“苦根茎”,仿佛看着什么绝世毒药。
鹿赶紧给他拿来了之前那种甜滋滋的果干,林凡连塞了好几片,才勉强压下了那恐怖的苦味。
这场小小的风波让山洞里的人都注意到了林凡这个“新来的”,大家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都善意地笑了起来,气氛反而更加轻松了。
林凡一边嚼着果干,一边心里五味杂陈。穿越而来,被当成亚雌,身体被改造,系统宕机,喝苦药,做噩梦,被强大的兽人审视,现在还被一根苦根茎弄得形象全无……这开局,真是糟糕中透着一丝滑稽,悲惨里带着一点无奈。
他叹了口气。算了,佛系,佛系。至少暂时安全,有吃有住,还有人照顾。
苦味慢慢散去,甜味回升。他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再次对上了渊的视线。
渊已经处理完了狩猎队的事务,正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鹿。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凡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审视依旧,但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锐利,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甚至是一丝极淡的、对于他刚才那番表现的了然和……几乎难以察觉的趣味?
林凡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啃着果干。
这个叫渊的男人,给他带来的压力,似乎比那根苦根茎还要强烈得多。
夜渐深,猎物分配完毕,众人陆续散去。渊帮着鹿将分到的那份肉食和采集物收拾好,又看了一眼似乎准备继续留在山洞照顾林凡的鹿,沉声开口道:“他看起来好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鹿看了看林凡,有些犹豫。
林凡连忙开口:“鹿,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你不用一直陪着我的,回去休息吧。”他确实不想再过多麻烦对方。
鹿这才点点头,仔细叮嘱了林凡几句,比如夜里如果冷了就扯过旁边备用的兽皮盖上,水就在旁边的石碗里等等,然后才跟着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山洞。
越也早就溜走了。热闹的山洞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凡一人,和一堆闪烁的篝火。
他躺回兽皮里,听着洞外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那种奇异轻盈感,心情复杂难言。
渊的归来,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和力量差距。那个男人像山一样强大而稳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之一。而自己,则是一个孱弱(相对而言)、来历不明、甚至被归类为需要被保护群体的“亚雌”。
前路漫漫,回家无期。
他闭上眼睛,试图在脑海中呼唤系统2333,依旧毫无回应。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消散在潮湿的山洞空气中。
唯一的好消息是,身体似乎在一点点好转。先活下去,其他的,再说吧。
带着纷乱的思绪和嘴里残留的一丝苦涩与甘甜交织的怪异味道,林凡再次沉入睡眠。这一次,或许是因为疲惫,或许是因为那苦根茎还有安神效果,他没有再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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