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采集与初试
接下来的两天，林凡在山洞里的生活逐渐形成了一种简单的规律。
每天，鹿都会准时出现，带来清水、熬煮好的草药（依旧是苦得令人发指，但林凡已经能稍微面不改色地灌下去了）以及食物。食物主要是肉汤和烤熟的肉块，偶尔会有一些味道或平淡或古怪的根茎和野果，甜脆根和刺果粉的出现频率也逐渐高了起来，显然渊他们的那次采集收获颇丰。
越也时常会溜达过来，带来一些部落里的新鲜事，或者单纯就是来逗弄一下林凡和鹿，他那活泼跳脱的性格给养伤的日子增添了不少生气。
林凡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那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敏锐。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比他自己原来的身体更具柔韧性，五感也似乎更加敏锐——他能更清晰地听到洞外的风声鸟鸣，能更细致地分辨出空气中不同食物和植物的气味，甚至夜视能力也似乎有所增强。
这大概就是系统2333所谓的“半兽人体质改造”的结果。每次意识到这一点，林凡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一方面，更好的身体素质无疑能增加他在这个世界的生存几率；另一方面，这改造背后的含义又让他有些膈应。他只能努力让自己佛系看待，暂时忽略后者，专注于前者。
他也曾多次尝试在脑海中呼唤系统，但那家伙就像彻底死机了一样，毫无反应。没有任务提示，没有积分说明，没有商城界面……金手指处于完全宕机状态，回家的路渺茫得仿佛只是一个幻觉。林凡不得不接受现实——至少在系统醒来之前，他得完全依靠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第三天清晨，当鹿再次到来时，林凡提出了请求。
“鹿，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采集。”他活动了一下手臂，示意自己已经好了很多，“我已经能走动了，不想一直躺在这里白吃食物。”
鹿有些惊讶，仔细打量着他的气色：“你的身体真的可以吗？采集虽然不像狩猎那么危险，但也要走很远的路，会很累的。”
“没关系，我觉得我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太闷了，我也想出去看看，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林凡再次祭出“失忆”**，眼神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渴望和迷茫。
鹿犹豫了一下，看着林凡确实比前几天精神了许多，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你要跟紧我，不能乱跑。森林里即使是我们常去采集的地方，也可能有隐藏的危险。”
“放心吧，我一定紧紧跟着你。”林凡保证道。
他跟着鹿走出了居住的山洞。阳光瞬间洒满全身，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黑石部落的全貌。
部落居住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缓坡上，背靠着陡峭的山壁，易守难难攻。周围用粗大的木桩和石块混合垒砌起了简易的防护墙。大大小小的山洞分布在岩壁上，显然是族人们的主要居所。空地上有着好几处篝火的痕迹，一些妇女和老人正在忙碌着，处理兽皮、晾晒肉干、打磨石器。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发出欢快的笑声。
整个部落充满了原始粗犷的生活气息，虽然简陋，却也有着一种井然有序的活力。
看到鹿和林凡出来，不少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林凡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大多集中在自己的穿着和陌生的面孔上。他保持着低调，紧紧跟在鹿身后。
鹿一边走，一边低声向他介绍：“那边是部落首领的山洞，旁边是祭祀的山洞。最大的那个山洞是大家聚会和分配食物的地方……那边是处理猎物的地方，味道比较大，我们绕开走……”
林凡默默记着路线和布局。
很快，他们来到了部落的出口大门处。这里已经有十几个人在等候了，大多是亚雌，也有几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兽人负责护卫。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种用藤蔓和树枝编成的背篓，手里拿着石刀或削尖的木棍。
看到鹿带着林凡过来，大家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鹿，这就是狩猎队带回来的那个孩子？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一个年纪稍长的亚雌阿姨笑着说道，她的头上有一对圆圆的、毛茸茸的耳朵，像是某种鼠类。
“凡，你也要去采集吗？你的身体行不行啊？”另一个年轻些的、身后拖着一条蓬松大尾巴的亚雌关切地问。
林凡能感受到这些目光中的善意和好奇，他学着鹿的样子，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嗯，我好多了，想跟大家一起去试试。我叫凡，麻烦大家了。”
他的态度谦和，加上“失忆”带来的天然弱势感，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好感。众人七嘴八舌地表示欢迎，并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负责护卫的一位老兽人战士（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深刻的疤痕，看起来经验丰富）也走过来，严肃地对林凡说：“小家伙，跟着队伍，听指挥。林子里眼睛要放亮，耳朵要竖起来，闻到不对劲的味道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立刻要告诉我们，知道吗？”
“我知道了，谢谢您。”林凡认真地点头。
很快，采集队伍出发了。队伍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小径，走进了部落附近的森林。
一进入森林，林凡立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官体验所包围。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野花和无数陌生植物的混合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他的半兽人体质在此刻凸显无疑。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远处松鼠在树枝上跳跃的细微声响，能分辨出不同鸟类的鸣叫来自哪个方向。他的嗅觉也能捕捉到更丰富的信息——哪棵树分泌的树脂带着甜香，哪片草丛下可能藏着可食用的菌类，甚至能隐约闻到地下水汽的湿润气息……
这让他感到新奇，也有些不适应。信息量太大了。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亚雌们显然对这片区域极为熟悉。她们分散开来，但又保持在互相可见的范围内，开始熟练地寻找和采集各种资源。
鹿一直待在林凡身边，耐心地指点他：“看，这种矮灌木下面经常会有这种红色的浆果，很甜，但要小心它的刺。那种叶片像手掌的植物，它的块根挖出来煮熟可以吃，就是味道有点涩……哎呀，那个颜色鲜艳的蘑菇不能碰，有毒的！”
林凡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他强迫自己记忆这些植物的特征、用途和采摘方式。这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发现这些亚雌拥有着极其丰富的、代代相传的生存知识，哪些植物在哪个季节生长，哪些地方更容易找到它们，如何采摘才能不破坏根系以便来年再生……这些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宝贵经验。
他也尝试着动手。采摘浆果时被刺扎了几下，挖掘块根时弄得满手泥土，效率远不如旁边的亚雌们熟练高效。但他学得很认真，态度也很谦逊，不时向鹿和其他人请教。
他的表现赢得了采集队成员们更多的善意。大家看他确实是在努力学习和帮忙，而不仅仅是好奇玩玩，也更愿意指点他。
休息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带来的水和少量食物。一位兔亚雌阿姨还特意塞给林凡一小块用蜂蜜浸泡过的果干，甜得他眯起了眼睛。
“凡，你学得很快嘛。”鹿夸奖道，“虽然动作还有点笨笨的，但很认真。”
林凡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大家教得好。”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些知识固然宝贵，但效率实在太低了。挖掘一个块根往往要费好大劲，寻找浆果也需要仔细翻找，还要避开各种危险。
他的现代思维开始不自觉地和眼前的原始采集方式进行比较。
他看到一些亚雌在费力地用石片切割坚韧的植物藤蔓用来编织背篓，看到她们用反复摩擦的方式艰难地取火（通常他们会保留火种带回部落），看到因为工具落后而不得不放弃一些深埋地下或外壳坚硬的食物资源……
一个念头逐渐在他心中清晰起来——**改进工具和方法**。
他或许不认识这个世界的特定植物，但他拥有基础的物理、化学和生物知识。他知道杠杆原理可以省力，知道金属比石头更坚硬锋利（虽然这里似乎还没有金属），知道摩擦生热的具体技巧，知道轮子可以节省运输体力……
虽然系统休眠了，但他自己的大脑就是一个宝库！
下午的采集过程中，林凡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大家使用的工具和遇到的具体困难。
他看到一位亚雌试图挖掘一种据说淀粉含量很高、但根茎极深的植物（被称为“地薯”），累得满头大汗却收效甚微。
林凡走过去，没有直接上手帮忙，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植物的根系周围。然后，他找了一根相对粗壮、一端带有天然弯钩的硬木树枝。
“阿姨，您试试这个。”他将树枝递过去，比划着，“把弯钩的这一头卡在根茎下面，找一块石头垫着这里，然后往下压这根长柄，可能能省点力气。”
那亚雌将信将疑地接过树枝，按照林凡说的方法尝试。她用力向下一压树枝的长端，果然，借助杠杆原理，那截深埋的根茎被明显地撬松动了！
“咦？！真的轻松多了！”亚雌又惊又喜，几下就把那之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挖不出来的地薯给撬了出来。
周围的几个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那根简单的杠杆树枝。
“凡，你是怎么想到的？”鹿惊讶地问。
林凡挠挠头，装作不确定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觉得很费力，脑子里好像就有这么个想法……好像叫……杠杆？”他再次把功劳推给“模糊的记忆”。
大家纷纷赞叹“失忆”前的凡一定是个很聪明的人。
这只是个小试牛刀，却让林凡信心大增。他也更加留意其他可以改进的地方。
他看到大家搬运重物全靠肩扛手提，便开始思索有没有可能制作简单的拖车或者轮子——虽然目前看来工艺要求有点高。
他看到取火依然是个麻烦事，便回忆着钻木取火的更高效技巧，比如选择合适的木材、制作取火弓等……
他甚至注意到大家采集的植物种类虽然多，但似乎都是完全依赖野外寻找。他萌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人工种植**。
在一次休息时，他拿着几个不同品种的块根和种子，状似无意地问鹿：“鹿，我们把这些种子就种在我们部落附近，或者把吃不完的块根埋到土里，它们会不会自己长出来？这样我们就不用每次都跑这么远来找了呀？”
鹿和周围的亚雌们听了，都露出了惊讶又觉得有些好笑的表情。
“种在部落附近？”鹿摇摇头，“凡，这些东西都是森林赐予的，它们只在特定的地方、吸收森林的养分才能长大。我们把它挖出来移到部落，它们会死掉的。而且野兽有时候会冲到部落附近，会破坏掉的。”
其他亚雌也附和道：“是啊，以前也有人试过，但都没成功过。”
林凡没有争辩。他知道“驯化植物”是一个漫长且需要专业知识的过程，对于还处于依赖狩猎和采集的部落来说，确实有些超前和难以理解。但他把这个想法默默记在了心里。这或许是他未来能够做出的最大贡献之一。
一天的采集结束了，大家的背篓里都装满了各种浆果、块根、可食用的嫩叶和草药等收获。林凡的背篓里东西不多，但他感觉自己的收获远比背篓里的丰富。
回程的路上，夕阳透过林梢，洒下金色的光辉。队伍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在讨论着今天的收获。
林凡跟在鹿身边，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心情却难得的轻松和充实。他通过自己的观察和一点点小小的实践，初步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可能的价值所在——不是作为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亚雌”，而是作为一个能够带来“改变”和“效率”的智者。
当他们回到部落入口时，正好遇到狩猎队也满载而归。
渊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汗珠，衬着他结实的身躯和冷峻的面容，在夕阳下如同镀金的战神雕像。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很快锁定了鹿的身影，随即也看到了紧紧跟在鹿身边、背着个小背篓、满身泥土却眼神发亮的林凡。
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林凡这么快就能跟着出去采集，而且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鹿欢快地迎了上去，开始叽叽喳喳地向渊讲述今天的收获，还特意提到了林凡用“巧方法”帮大家挖出了难挖的地薯。
渊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扫过林凡。那目光依旧深沉，但少了些最初的审视，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和……或许是一丝认可？
林凡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心里却莫名地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看来，展示价值，是获得这个强大兽人认可的第一步。
夜幕降临，部落的空地上燃起了更大的篝火。今天狩猎和采集的收获都很丰富，气氛格外热烈。食物被分配下来，大家围坐在火堆旁，分享着食物和一天的见闻。
林凡分到了一大块烤得滋滋冒油的兽肉和一碗浓稠的、加入了刺果粉的肉汤。他坐在鹿的身边，听着周围人们用粗犷而直白的语言交谈、说笑，甚至偶尔有人即兴唱起调子古怪却充满生命力的歌谣。
他慢慢咀嚼着食物，感受着篝火的温暖和周围热闹的氛围。
身体依旧残留着劳动的疲惫，手心因为使用粗糙工具而磨得有些发红，嘴里烤肉的味道也远不如现代社会的调料丰富。
但是，一种奇异的、缓慢流动的踏实感，开始在他心底滋生。
他依旧想家，依旧惦记着不靠谱的系统，依旧对自己的半兽人体质感到别扭。
但在此刻，看着跳跃的火焰，听着陌生的歌谣，吃着亲手参与采集得来的食物……
他忽然觉得，或许，活下去，甚至活得好一点，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这个世界，开始向他展露 beyond 生存之外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活”的模糊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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