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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深潭

深潭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丝不真切的暖意,却让沈芷衣如坠冰窟。

“你回来了。”

“我也回来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她耳中,却扭曲成模糊的轰鸣。

他知道她袖中毒药的名字。

他知道她……回来了?

他还说……他也……

荒谬!

骇人!

难以置信!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沈芷衣猛地挥开他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连退数步直至背脊撞上冰冷的书架,震落几卷古籍。

她瞳孔剧烈收缩,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被彻底撕去伪装的男人,声音绷紧到极致,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什么回来?

谁回来了?

他怎么可能——

裴瑾的手停滞在半空,看着她眼中全然的戒备与惊骇,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快的痛色,随即被更深的晦暗吞噬。

他缓缓收回手,并未逼近,只是那样望着她,仿佛要透过她惊怒的表象,看到灵魂深处同样震荡的核心。

“是不是胡言乱语,”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褪去了方才那一丝诡异的温柔,只剩下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静,而这平静却更令人心悸,“你心里最清楚,芷衣。”

“赤焰谷的风,很冷吧。”

沈芷衣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一瞬间,万箭穿心的剧痛仿佛再次席卷而来,冰冷刺骨的谷风呼啸着灌入耳膜,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绝望的嘶喊。

他怎么会知道?!那是她死前的感知!

“还有那支淬了‘枯荣’之毒的冷箭,”裴瑾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剖开她最深最痛的记忆,“并非来自北狄王庭,对吗?”

沈芷衣脸色煞白如纸,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依靠尖锐的疼痛来维持摇摇欲坠的冷静。

他说的分毫不差!

前世临死前,她看清了那支角度刁钻、直取她心脉的箭矢尾羽,那独特的灰褐色纹路,绝非北狄制式!

那是……

一个模糊的、她不敢深思的猜测被骤然掀开一角,露出底下狰狞的寒意。

“你……”她喉咙干涩得发疼,“你究竟……”

“我究竟是如何知道的?”裴瑾替她问出了这句话。他转身,步履略显沉重地走回书案边,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满墙书册上,显得孤寂而压抑。

“因为我就在那里。”他侧过头,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声音轻得像尘埃落下,却重逾千斤,“在你倒下之后……我找到了你。”

沈芷衣浑身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找到了她?在她战死之后?在赤焰谷?

怎么可能?那时他远在京城,是稳坐高堂、与她沈家势不两立的权相!

“你骗我!”她脱口而出,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那些细节,若非亲身经历,绝无可能知晓!

裴瑾发出一声极低极沉的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欢愉,只有无尽的苍凉和自嘲。

“我也希望那是一场骗局。”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显出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可惜不是。”

他猛地抬眼看向她,目光如炬,带着一种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沉痛:“我看着你浑身浴血,看着你……在我怀里一点点冷下去。我动用影阁所有力量,寻遍天下奇珍异药,甚至……”

他甚至了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将那未尽之语连同某种极其剧烈的情绪一同狠狠咽下。

但那未尽之语,以及他眼中那无法伪装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楚与疯狂,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芷衣的心防上。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之间汹涌的暗流照得明灭不定。

沈芷衣靠着书架,身体僵硬,大脑一片混乱。

恨了两世的人,忽然告诉她,他目睹了她的死亡,甚至可能试图挽救?这太荒谬,太颠覆了!

可那些细节……那些她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濒死感受……

还有他此刻的眼神……

她猛地想起前世最后那模糊的意识里,似乎确实有一股冰冷又强大的力量闯入那片杀戮场,然后……是一双颤抖得厉害的手臂,和一个嘶哑绝望到扭曲的、不断呼唤她名字的声音……

难道……那不是幻觉?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忽地问,“你既然……既然在场,为何不救……”为何不早点出现?为何前世在朝堂上还要那般打压沈家?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

裴瑾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因为那时的我,也才刚刚‘回来’不久。布局未成,力量未稳,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会连最后替你复仇的机会都葬送。”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不再试图触碰她。

“芷衣,朝堂上的针对,军饷的克扣,甚至那些看似打压沈家的举动,”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仿佛怕她听漏分毫,“都是为了麻痹那只藏在最深处的黄雀,是为了让沈家暂时退出漩涡中心,至少……能保住你父兄的性命。”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狠毒与迫不及待,低估了他们与北狄勾结的深度……我没能护住你。”

最后五个字,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自责与悔恨。

沈芷衣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深重的青黑,看着他衣袍上尚未干涸的血迹,看着他身上那种与年龄和地位不符的、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的沉郁。

恨意仍在胸腔里翻滚,那是两世累积的惯性,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并且疯狂汲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破土而出。

如果……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前世的她,乃至整个沈家,恨错了人?

真正的敌人,另有所在?

甚至……高坐明堂?!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你让我……如何信你?”她听到自己艰涩地发问。这一切太过惊世骇俗,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裴瑾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问。

他转身,从书案最底层的暗格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平安符,递到她眼前。

那平安符的样式再普通不过,边角甚至有些磨损,但上面用红线绣着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安”字——

沈芷衣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是她十三岁第一次随父出征前,偷偷跑去京郊香火最盛的护国寺,磕了无数个头,求来的平安符。

她求了两枚。

一枚给了父亲,另一枚……在她十四岁那年的上元灯节,被她赌气扔给了那个在冷宫里替她挨了罚、浑身是伤却依旧沉默寡言的少年宦官裴瑾。

她早已忘了这件事。

可他竟然……还留着?

而且看样子,珍藏了多年。

“你……”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浓烈,几乎要将她溺毙。

“我从未忘过。”裴瑾低声道,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安”字,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你的每一次凯旋,每一次遇险,每一次在朝堂上与我争得面红耳赤……我都看着。”

“打压沈家,是为了让你们暂时沉潜,避开最致命的锋芒。求娶你,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对你下手,只有将你放在我眼皮底下,我才能确保你不会再次……”

再次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沈芷衣听懂了。

她看着那枚平安符,又看看眼前这个权倾朝野、心机深沉、此刻却在她面前流露出巨大软弱的男人。

恨意与某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剧烈交织,几乎将她的理智撕裂。

书房外,更鼓声遥遥传来,已是四更天。

裴瑾眼中的脆弱迅速收敛,重新被冷静和锐利覆盖。

他将平安符小心收回怀中,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他声音恢复了些许平稳,“但边关军情紧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他指着她手中那份影阁密报:“赤焰谷的陷阱已经布下,只等你率军回援,自投罗网。

你父兄那边,我已另有安排,暂时无性命之忧。当务之急,是找出朝中与北狄勾结的内鬼,粉碎他们的计划。”

沈芷衣紧紧攥着那卷密报,指甲几乎要嵌进铜管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滔天巨浪,抬眸看向裴瑾,眼神依旧复杂,却多了几分冰冷的锐利。

“你想要我怎么做?”

无论信与不信,边关数万将士的性命,沈家的冤屈,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裴瑾看着她迅速冷静下来的模样,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配合我,演好这场‘怨偶’戏码。”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留在府中,暂避锋芒。影阁的力量,从今日起,随你调用。”

“我们要做的,是——”

他的话未说完,书房外廊下,忽然传来管家刻意拔高的、带着谄媚的声音:

“相爷,夫人,宫里来了赏赐,说是陛下和贵妃娘娘体恤您二位新婚辛劳,特赐下百年合卺酒一对,命您二位即刻共饮,以沐天恩!”

沈芷衣心头猛地一凛。

宫里的赏赐?

新婚夜四更天送来合卺酒?

还“即刻共饮”?

裴瑾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他看向沈芷衣,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一丝嘲讽,“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来验证一下,这桩婚事到底有没有‘成效’了。”

他的目光落在沈芷衣腰间那枚藏着“相思断肠”的银戒上,意有所指。

“夫人,”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邀请的姿势,语气忽然变得疏离而符合外界预期的淡漠,“看来这杯‘御赐喜酒’,你我躲不掉了。”

“且随为夫,一起去谢恩吧。”

沈芷衣看着那只曾经染满鲜血、此刻却干净修长的手,又想起前世那杯疑似毒酒的“御赐庆功酒”……

她眼底寒光一闪,终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触手冰凉,却仿佛有滚烫的暗流,在两人相触的肌肤下,汹涌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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