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方圆要娶我!”
澹台嬅震惊地抓住苏夫人的陪嫁李妈妈的手臂,怀疑人生,再看看飘进方房屋的日光,天还没黑,做什么荒谬毫无逻辑的梦啊!
李妈妈面上吃痛,“小姐,您没听错,白大人上门提亲,指名道姓想求娶您。”
她不动声色娴熟地拿开澹台嬅的双手,解救出自己的手臂。
“白大人正在前厅,夫人让老奴请您过去,夫人说您的婚事您做主。您若是满意白大人,便说‘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若不是不愿意嫁他,便说’自己还想在父母身边尽孝‘,婉拒白大人。”
“切记不可妄言。”
李妈妈转头道:“羡鱼一江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小姐梳妆打扮。”
羡鱼和一江僵持片刻,被李妈妈唤回神,即刻为大脑发昏发胀的澹台嬅重新描眉更衣。好一顿忙活,澹台嬅才踏入前厅。
“父亲母亲。”澹台嬅向父母行礼,眼眸却定在白方圆身上细细审视,男子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掩盖不住炯炯有神的眼珠,天青色衣袍悬挂一款成色尚佳的玉佩,往那一站好似一棵青松。
前几日宫宴之上,怎么没发现他长得挺俊俏的。
冒犯的眼神闯入白方圆深棕色的瞳仁中,双方谁也没有低头,两人直愣愣四目相对,最后还是白方圆垂下了头颅,竖起泛红的耳尖。
苏夫人咳嗽几声:“嬅儿。”
澹台嬅收回视线,落座于白方圆对面。
“嬅儿,你觉得方圆贤侄如何?”澹台尚书直切正题,澹台嬅愣怔一瞬,脱口而出,“父亲,您怎么如此直接?”
又说:“好歹委婉几句”
澹台府众人:“……”
活久见!
往常只有旁人劝说澹台大小姐说话莫要直来直往,哪像如今这般轮到她说旁人说话不委婉。
澹台嬅见众人不说话,继续发言:“怎么你们让我委婉,你们反倒直言不讳。”
原来是在这样啊。
他们险些以为她破天荒转了性,懂得自己往日净说些让人心惊胆战之话,开始照顾他们一颗颗脆弱的心脏。
白方圆:“澹台小姐,觉得在下如何呢?”
再为自己和澹台尚书的开门见山解释道:“因着在下先前得罪于周王两家,唯恐贸然前来牵累澹台家,故并未正式请长者上门,自作主张前来询问小姐的意见。”
说着,他起身拱手:“还望小姐原宥在下的唐突。”
“无论小姐是否拒绝在下,今日这事绝不会有外人知晓分毫。”
苏夫人和澹台尚书最初得知白方圆上门拜访之际,是发懵的。他们两家并未有过交际,他贸然拜访实属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拜访他们家。
后,白方圆说明来意,夫妻俩当场被这道惊雷劈得外焦里嫩,整个人是晕头转向的。
澹台尚书问他:“金猪你看上我家卷心菜哪点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含蓄。苏夫人使劲咳嗽,哪有这样说人家和自家闺女的。澹台尚书接收到妻子的眼神,老脸一红,遗忘上一句,再度开口:“白贤侄啊,你看上我家嬅儿什么了?”
白方圆:“小姐性情直爽果敢,令人情不自禁欣赏。”
“就这?”澹台嬅也问了白方圆“看上她什么”的问题,白方圆一字不改地回复。“你难道就因为我的性情这点吗?你不想高攀我的家世吗?有个对你仕途有助力的岳家,你往后青云直上可不在话下。我爹娶我娘的主要原因便是我外祖的家世。”
所有人:“……”
口不遮拦。还是他们熟悉的澹台大小姐。
苏夫人扶额,不知道多少次感慨:有澹台嬅这样的女儿是她的“福气”。
澹台尚书两撇胡子往外一蹬,双眼放火,很不得烧了自家卷人心弦的菜,免得自己被她气死。
对,他是图苏夫人的家世,但能不能说得委婉一些!说他娶苏夫人是图她为人处事有大家风范,而不是说他像个凤凰男似的,要将岳父家吃干抹净,最后把他们母子三人赶出家门,让他们露宿街头命丧黄泉。
——澹台嬅真是一点漂亮话都不会说!
白方圆上前一步,再次拱手:“没想过是不可能的,但最重要的是在下欣赏小姐的直率。”
哦,他更喜欢她这个人。
澹台嬅仰起高傲的头颅,柔光攀上她的脸庞,映出不断升高的嘴角。
“咕咚咕咚……”
小院中的晒得正慌的枝叶挤进清凉的小窗内,精致解暑的小食置于随手可触的矮桌之上,四周是盛放冰块的银塔,冰冷的寒气飘出银光闪闪的镂空,为三个依坐在一块儿的花样年华女子驱散夏日炎气。
“然后呢?”苏知乔十分好奇表姐怎么想的,团扇加速摇动,催促喝水的澹台嬅继续往下说最关键的一点——她的意见。
“别急别急…窝喝口水……”澹台嬅润润嗓子,双手往前一递,澹台姝顺手接过她的茶盏,与苏知乔一起眼巴巴等她说后续。
苏知乔到诚王府相告她和祁鑫时,只说了白白圆上门征求澹台嬅意见之事,至于结果如何尚未可知,这才有她们一道前来询问正主之一的澹台嬅全过程的场景。
“我说:‘你等我几天,我考虑考虑再告诉你我的意见’。”
“啊?!”
这个结果是澹台姝和苏知乔始料未及的,有种黏腻的糕点扒在喉间、上又上不来、下又下不去的急躁感,瞬间感同身受大喊“烂尾”的祁鑫。
“你什么想法?”苏知乔迫不及待想知道澹台嬅的答案,同时对白方圆做出点评,“白方圆虽然出身不高,但他年纪轻轻中了状元,模样嘛略逊表哥,是个俊公子,只要不像戏文中有个糟糠妻或者未婚妻,表姐你还是能考虑考虑的。”
澹台嬅白了苏知乔一眼,“咱们前两日可刚得罪周王两家,现下我与白方圆结亲,无异于公然打她们两家脸面,向她们宣战,彻底结下不可化解的死仇!”
端午宫宴贵女之争说到底是女子家拌嘴的是非,几家如果想冰释前嫌,大可相互低头一笑泯恩仇,不像杀父罢官之类的仇恨非要不死不休方可剜除心头的一道疤。
白方圆也是因这点,所以没有大张旗鼓上门提亲,而是私下征求澹台嬅的意见。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澹台姝开口,“你得想清楚,毕竟可没有第二人再帮你替嫁。”
苏知乔和澹台嬅齐齐转头看向她,前者吃惊:“姝姝你……怎么变得和表姐一般畅所欲言,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后者眯起双眼,“她没变,只是背后有人撑腰了,所以暴露本性了。”
澹台姝抿嘴欲辩解:“我……”
澹台嬅打断她,“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当初替嫁心中有怨,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不愿嫁貔貅吗?”
澹台姝权益利弊沉默半响,“我嫁。”
“王爷性格和善,年轻俊美,身份尊贵,除了你不愿高攀,我非常乐意高攀。”
祁鑫分她钱财、尊重她是意外收获。
苏知乔呼出沉重的一口气,庆幸两人没有起争执,不用她看着澹台嬅把澹台姝按在地上摩擦,然后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最后祸及自身,被澹台嬅顺手收拾。
澹台嬅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三妹妹我很喜欢你现在有什么说什么的嘴脸。”
说着,她眸中划过一抹精光,“不过,你有句话说得不对。”
澹台姝疑惑:“哪句?”
苏知乔跟着好奇,“表姐,你别卖关子啦,说完赶紧回到正题,说你对白方圆有没有想法。”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澹台嬅勾起嘴角,“三妹妹,你说没有第二人帮我替嫁,此话差矣——”
“你们看我干嘛?”苏知乔不由吞咽口水,扭动身躯两人远些。
澹台姝勾起嘴角,点点头,“嘶,我确实说错了。”
“知乔亦可替嫁。”两人声线交织成网,逼得苏知乔连滚带爬躲到床边,拉过帷帐遮挡自己。“你们别太过分哈。”
澹台嬅和澹台姝对视一眼,发出坏笑,一左一右包抄苏知乔,用薄被把她捆绑得结结实实的。
苏知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终生无可恋地陪同两人嬉闹了半天。
“表姐,你别拖延了,快说你是怎么想的。”苏知乔挣脱掉束缚,捞起团扇扇风。
澹台姝用绣帕擦拭汗珠,“长姐迟迟不说想法就已经言明她看上白方圆了。”
“……你别乱说。”澹台嬅梗着脖子,爬上脸颊的红润分不清是玩闹热的,还是因被澹台姝说中心事的羞涩。“我还在考虑呢。”
“哦哦。”苏知乔露出使坏的笑脸,“姝姝啊,我突然觉得白方圆挺不错的,要不我嫁了吧。”
“也不是不行。”澹台姝与她挤眉弄眼,澹台嬅翻了一个白眼,不理会她们幼稚引她上当吃醋的把戏,“好啊,我这就去禀明母亲,让舅舅舅母向白方圆说亲。”
她起身就走,苏知乔跳脚一把拉住人,“我开玩笑的。”
“哼,我没开玩笑,一个男人罢了,你看上了你就拿去。”澹台嬅说的是心里话,天底下男人多的是,妹妹喜欢白方圆,大可拿去。
三条腿的蛤蟆不常见,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姐姐姐我的亲姐,我真的不喜欢白方圆,你别同我说笑了。”苏知乔抱着澹台嬅的胳膊都快哭了。
澹台姝“噗嗤”笑出声,转眼间被其她两人按在床上蹂躏。
“我错了,我不笑了,饶了我吧……”
可惜为时已晚。
过了一会儿,澹台姝与苏知乔看对眼,合力反扑澹台嬅,反倒被其双手控制,二对一没打过……三人之后反复两两结盟或各自为战嬉闹。
半柱香后。
三人亦如从前玩闹过后,累的并排躺在床榻上,发丝凌乱,衣裙交互,双手各持一扇使劲摇动,候在外间的侍从们轻手轻脚置换融化成水的冰塔,再悄无声息退出房门。
澹台嬅和苏知乔很快丢开扇柄,转头见澹台姝依旧烦闷扇动凉风,各自捡回一扇,前者跨过她的身子,将人挤到中间,后者边为其扇风边问:“姝姝,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们三个臭皮匠一起商量对策。”
澹台姝叹了一口气,“唉……”
“不知我如今和小娘认错是不是晚了?”
“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
春小娘再次见到澹台姝,心间多日来的忧愁瞬间消失大半,眼含晶莹的泪水连连摇头,上前一把抱住日思夜想的女儿。
澹台姝听到小娘与澹台嬅苏知乔一模一样的话术,彻底信了她们后来所言:“——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