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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直到他们再次遇见。

大年初十,同学聚会。

前几年周嘉廷一直没来,便有人闲嘴,说他是土鸡飞进了凤凰窝,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了。

那年,他顶着青年才俊、风险投资人的头衔再次站在这些老同学的面前,堵的人哑口无言。

只是他确实不认识几个同学了,

然而她帮了他。

两人的座位挨着,所以每来一个人,她都会先与那人打一声招呼,问一句问侯,也好叫他也能认个脸,记个名。

一场同学聚会下来,倒也还算顺利。

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叫住她。

她很开心,不知是因为她帮他解了围,还是因为他记住了她。

谷秋灵装作平静的样子看向他。他们站在夜色中,他的神色依旧晦暗不明,宛若很久之前,年少时的匆匆接触。

她想,不用谢的,因为我喜欢你嘛。

结果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她惊讶了一瞬,随后又反应过来,应该是周母的安排吧。

便也不推辞,上了他的车。

谷秋灵记得,那天的天空,因为大地的雪白银装而变得不再黑暗,车窗外,路灯一盏一盏的滑过,暖黄色的柔光连点成线,月光敞亮,万籁俱静。

像是一场浮光掠影的梦。

她蓦地想起黑塞的一首诗歌:

夜游的我,在森林与幽谷中摸索。

魔法在我周身散发神妙光华,

无论宠辱,

我都忠实追随内心的召唤。

你们生活其中的俗世实想,

多少次唤起我,命我现实点。

我站在实相中,清醒而震惊,

但很快又偷偷溜走。

…………

突然,沉默了半个车程的周嘉廷开口,

「打算什么时候回沪市?

她斟酌了几秒言辞,最后还是简短的回答说

「后天吧」

紧接着他又寒喧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是怕她觉得气氛尴尬吗?

其实没事的,我能与你相识,便已足够。

半晌,他又兀自开口。

「你对结婚伴侣有什么要求吗?」

」嗯?」她诧异。

「我是说——」他吞了吞口水。

「你觉得我们合适吗,」他将车停在路边,与她相视,他的眼睛像深色的大海,又像永恒的雨夜,长睫投下一片阴影,犹如缓缓拉开的帷幕。

「如果结婚的话。」

命运的大礼包砸的她晕头转向,于是她毫不矜持地就答应了。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十五岁的谷秋灵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嫁给埋藏在心底的少年。

后来领证那天,他向她坦白了。

他说其实他是想创业的,但周母不肯,必须要让他先成家,因为创业有风险,周母也是担心他。但是年初的时候,有一位界业很有名的投资家联系了他,说如果他创业的话,那人愿意投 500 万。

「所以我不能再等了,正好你也有结婚的意愿,我便唐突的找上你,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可否先帮忙瞒一段时间我妈,之后的事你来定,好吗?

「我起草了一份婚前协议,如果我创业失败了,债务不会落在你头上,离婚后房子车子归你,其余财产我们平分……」

都说商人重利,而他给出这么多诱人的条件,不过就是想领个证而已。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腕,笑着摇摇头,说,不必,不必,我也不过是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而已。

「而且,等你创业成功了,那我岂不就是总裁夫人了?」

她装作云淡风轻,却又暗暗担心他会反悔。

毕竟她,也不算良缘。

或许,也走不到最后。

在外人眼里,他们应该根本不般配吧。

可是,

不论未来会相濡以沫,还是分道扬镳,可否让她,短暂的拥有。

她的过去,执念太多,却无一得到。

所以,给她一个幸福的机会吧。

谷秋灵是退了自己住的小公寓,周嘉廷也卖掉了自己的房子,他们千挑万挑,最终在东郊买了套房,虽然离工作的地方不算近,但好在价格合适,交通方便。

房产证上,他写了她的名字。

这房,算是她的。

他对她挺好的,不过,也仅仅是朋友的那种好而已。

他们就像同一屋檐下的——舍友。

说是搭伙过日子,也确实是搭伙过日子。周嘉廷很有分寸,他不会说出意味不明的话语,不会做出暧昧不清的举动,洗衣服和晾衣服也会专门与她错开,洗完澡后也会及时清理卫生间。

当然,他们相处的也很融洽。谷秋灵会负责家里的早餐晚餐,周嘉廷常常会提着些甜点回家,周末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做卫生。

只是他常常晚归,或是不归

而她常常,会等他一夜。

第一次,发生在结婚后的第一个月。

阳春三月,天黑的很早,谷秋灵上班没有考勤,便赶在天黑之前,去集市上买了些菜,回家准备晚餐。

周嘉廷归家不定时,有时早,有时晚,但都没有超过十点。她也不会过问,便将饭菜焖在锅里,回房间继续工作,等他回来一起吃。

十点。

她抬起困顿的眼皮,看向时钟。

可能,今天比较忙?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发消息会不会有些太过殷切?毕竟她其实不必等他的,这样会不会显得多此一举了。

辗转反侧半个多小时,消息被她写了删掉,删了又写。

她想,如果十一点没回来的话,她就发出去。

十一点。

她用着尽量客气的语气给他发了消息,

——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吧?

等了几分钟,他没回复。

紧接着,她又编辑了一条消息,给他发过去。

——用不用给你留门?

还是没回复,这么忙吗?

她去把饭热了热,拨通他的电话。

——被挂断。

她愣了愣,所以这是嫌她烦了吗?是她打扰到他工作了吗?

已经凌晨了。

她自嘲地笑笑,回房间准备睡觉。

可是她躺在床上,却如坐针毡。人家已经不想搭理她了,都这么明确的表示了,她还住在他买的房子里,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但他为什么不提出来呢?他说了她会立马同意啊。

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

她拍拍自己的脸,深呼吸,静默几秒钟,从负面情绪中脱离。

夜里又冷又阴,暖气费一交一个季度,他们觉得不值,便没有交。窗户被风吹开,穿堂风凛冽袭来。

电话已经打过去了,如果他看到,应该会回拨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是出了什么事?

车祸?爆炸?抢劫?绑架?

都有可能。

可她应该如何得知他的情况?她与他,不过相识半月,通讯录里一个与他有交集的联系人都没有。

他会不会有什么隐性病,如果突发了晕倒了却没人在身边怎么?或者是遇到了入室抢劫?放火杀人?

凌晨一点了,冷风吹疾,窗户被拍在墙上,「啪,啪」作响。

她留了灯,拎起外套,将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往门外走。

只能去他的公司看看了。

她叫了滴滴,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放慢,黑夜吞噬一切,夜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

手机里还是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不曾有。

她看着窗外因为快速倒退而变得模糊的建筑物,想到他被推进抢救室的样子,想到他被劫匪绑架命悬一线的样子,又想到他被困在大火中无法逃生的样子……

千方要平安啊。

玻璃窗倒映出她的模样,不知何时,早已泪两行。

时间如此漫长,手机毫无动静。

当她找到他所在的写字楼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的那半层楼黑漆漆的,大门上了锁。

防盗设施做的并不好,她提心吊胆,从大门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里面没有一点光,她举着手机照明,在黑暗中穿梭。

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害怕、恐惧在周身漫游。

他到底在哪?

公司不大,十几个人的小公司,角角落落都找过了,却没有任何发现。

一张桌子摆在窗边,它四周的空间要比别的办公桌大一些,桌上堆着好几摞文件,左手边有一个相框——他们的结婚照。

是他的办公桌。

但没有任何关于他去向的线索。

她去楼下花了 200 块钱调监控,发现他八点多就走了。

他到底去哪了?她没有地方可以找他了。

也没有人给她打电话,医院也罢,去匪也罢。好歹让她知道他的下落吧。

冬末春初,寒风刺骨,她失魂落魄的从写字楼走出来,裹了裹外衣,在风中摇摇晃晃。

她想,报警吧。

没有地方找他了,已经凌晨 3 点多……

突然,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她忙翻出手机查看,

是他!

——昨晚去谈生意了。

——以后晚上不用等我,谢谢。

语气冰冷生疏,寥寥两句。一股怅然若失涌上心头。

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呆滞几秒,站在风中,怀抱风带来的安慰。

随后叹了口气,坐上了回家的滴滴。

算了,

没事就好。

她刚回到家,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不知出于何心理,她匆忙跑到自己的房间,翻身上床,佯装熟睡。

他进了家门,脚步声不如平日稳健,许是喝了酒。

她听到他向她的卧室缓缓走来。

就当她以为周嘉廷要进来时,他却顿住了脚步。只是在门口站着,一直站着。

站了很久。

窗外的香樟树被风吹起,「沙沙」作响。

最终,树梢停止摆动,他轻轻地为她关上了门。

她遂睁开眼睛,悄悄流泪。

不过后来,只要他每次有应酬,都会提前跟她说,让她不必给他做饭,不必为他留门。

他们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像朋友,偶尔会开两句玩笑话,偶尔会顺嘴提一下自己近况,偶尔,也会一起去超市买些必需品。

周嘉廷的公司有了些起色,而谷秋灵受到上司器重,忙得不可开交。两人都是天南海北的各地飞,几个月下来,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她去出差,平常会走三五天,如果周嘉延不忙的话,他会送她去机场,让她到了报平安,之后他再拜托他那边的朋友帮忙照顾她。

然而谷秋灵每次都不好意思,和他说下次不用专门请人去接她啦。但每次都会被他以「外面危险」搪塞过去。

谷秋灵能感觉到,周嘉廷是有点喜欢她的,但是,她分不清,那是朋友之的喜欢,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所以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喜欢。

总之那年,生活蒸蒸日上。

可能,老天觉得人不能过得太顺吧。

结婚第二年,周嘉廷的合伙人闹分家,最后卷钱一走了之,项目那时也突然出了问题,投资人撤资,他顶着天债,卖车卖楼盘,给员工们结了工资,打算第二天宣布公司破产。

是那年仲夏吧,某一天深夜。

她的助理突然来电,说老板娘,老板准备明早宣布公司破产,可他现在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老板有没有回家?

她看向空无一人的客厅,让助理沿途查查监控,自己则翻开通讯录,凡是与他有一丁点交集的联系人,不管熟还是不熟,只要住在沪市,她都一个个拔通。

「对不起啊,半夜给您打电话,能否拜托您出门看看我先生在不在您附近?」

「麻烦了,谢谢您啊。」

「实在不好意思……」

「真的很抱歉,打扰您了……」

「不是的,家里有急事,又联系不上他,估摸着手机应该不在身边。」

「好,谢谢,谢谢。」

……………

她尽量语气平稳,但到后面,唇齿颤抖,话都说不清。

半夜打扰,难免会有恶语相对,她也只能连连道歉。

可是无一例外的,都回答不知道。

她脱力蹲下,窗外树影摇曳,她想到了小时候玩的「吊死鬼」。

她想出去找他,可是如果,他回来了呢?

回来想不开的话,她还可以拦住他,好叫他不必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可是他现在已经生死未卜了。

她颤抖着,喉咙干涩难耐。

不要想不开,不要抛下我。

她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给他打电话、发消息。

可完全没用,无人接听。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她吗?他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吗?

「咚,咚,咚」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疲惫的,熟悉的。

她一怔,猛的回头,透过大门,她似乎看到了爱人佝偻的身影。

令人心疼。

脚步声在他们家门口停下,沉默着,思考着。

他回家了。

谷秋灵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站起,冲向家门。

那天晚上,原只是虚惊一场,他没想过轻生。

当她将银行塞给他的时候,他亦是感激的抱了抱她。

他的怀里还有些夜里的凉气。

她想,如果他抱紧一点的话,她就可以将他暖热了。

只是后来,他问这钱的来历,还要让她拿出凭证来仔仔细细的确认。

她说,老家的房子卖了 40 万,爷爷留给她的存折里有将近 60 万,剩下的是她自己攒的。

「卖都卖了,你就收下吧,不用担心欠我,」她无所谓的说:「就当是我的嫁妆了。」

谷秋灵笑着看向他,只见他低着头,继续核实信息,并未做出什么回应。

她垂下眼眸。

他在怀疑她吗?怀疑她的钱来路不明?

他的余光看见他蹙起眉,随后开口道。

「月薪 7000,两年怎么攒 20 多万?「他抬头,注视她的眼眸,语气有些焦急,」你是不是借钱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原本是为了让他放心而编的谎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她只得解释说,这不是高利贷,是她向一些熟人借的钱。

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手头上都没什么钱,东拼西凑,才凑了 20 万。

「这是债你不知道吗?」她怎么能背上债呢?钱债好说,可人情债是最危险的东西,是她万万不能碰的。

「不是你的债,是我的,我来还钱就好。」

他让她现在就还,她顿了顿,没有争辩,点头同意。

不还的话,他怕是不会用她的一分钱。

但她并不知道,他心中的芥蒂是什么,她想,可能,他还是认为这是他的债,不想再增添负担了吗?

她看向周嘉廷紧锁的眉。

她好像,做了错事。

那几日,她都对他小心翼翼的。

他们回了趟嘉青市,回去收拾谷秋灵的老房子。

该扔的扔了,能卖的卖了。他们整整忙活了两天,晚上,两人在卧室打了地铺,和衣而卧。

卧室的窗子很大,躺在地上,能仰视一整片星河。

嘉青市少有高楼,也少有污染,深蓝色的天空亮晶晶的。

她扭头看向距离不到一米的他。

他的睫毛又长又浓,虚虚的投下阴影,像是给眼睛盖了一层被子。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在笑。

她想,累坏他了吧,刚躺下就睡着了,不知是做了什么香甜的梦。

她将视线重新投向那片璀璨的银河,真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窗户开着,吹来温柔的风。

那天,他久违的梦到了爷爷。

梦里,童年的她和爷爷坐在过去的房子里,吃着她最喜欢的红烧肉。

爷爷依旧笑眯眯地,问她,甜甜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甜甜,是爷爷给她起的小名,意为人生幸福美满,生活甜如蜜,饱合祝福。

她点点头,大方承认。

「非他不可了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嘟着嘴巴,委委屈屈。

只有他了,

我只有他了呀。

爷爷叹了口气,大手覆在她的脑袋上,顺着小辫子,一下又一下。

「甜甜啊……」

她回头,却见爷爷已泪流满面。

她怔住,晃忽间,看到庭院中,有一棵开的正盛的槐花树。

「爷爷,我想吃槐花饼。」

爷爷一愣,突然掏出铁锹,快步向槐花树。

他念叨着,孽缘啊,孽缘啊……

「爷爷……」她鼻子一酸,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滴落。

爱,真是一道难解的命题。

爷爷背对着她,顿住,半晌,他放下铁锹。

她把到爷爷怀里去,号啕大哭,说,爷爷,你能不能回来啊,我好想你……

爷爷默不作声,只是拍着她脊背,以示安抚。

她感到水滴在了她的脑袋上,头顶传来爷爷的叹息声。

「我的孩子,我该怎么帮你,才能让你的人生,免于惊苦……

「可是,人生啊,终究是你要走,」

「历尽千帆,你才能真正明白,其实人生圆满,并不需要索求很多,」

「不要一直把自己困在这里……」

爷爷与槐花树,如同蒲公英一般,化作星光点点,慢慢消散。

她呜咽着,不停摇头。

爷爷,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十多年前的秋天,当他感到生命在不可逆的流逝,而无法挽回的时候;当他看到甜甜小小一只,独自守在他病床前时候;当他听到算命先生说她六亲缘浅、命里福薄,亲友无依的时候;又或是,他意识到儿子和儿媳的离婚是不避免的时候。

他就在想,甜甜未来是不是不幸福啊……那他应该倾尽所有,保护甜甜的幸福。

那年老房子的拆迁款三十万,还送了两套市里的两套房。

他留了一套养老房,剩下的,全留给了她。

可是,

爷爷在完全要消散的那一刻,轻轻为她拂去眼泪。

甜甜还是不幸福啊。

刹那间,世界化作虚影,她久久不愿醒来。

第三天,他们上山给逝去的长辈磕了头。

穿过重重青山,离开美好安谧,他们向现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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