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的脸色立马难看了不少，她动了动嘴皮子，想说点什么。
可她看着赵楚章坦荡明媚的眸子，到底是没说出口，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干笑道：“行吧，那我先回了。”
王婶若有所思地走了。
回到家后，她的儿子大毛正在院子等她。
大毛十六岁的年纪，发育最盛的时候，不高的个子盯着黝黑的肌肤，脸上闪着油光和痤疮。
他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盼到王婶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阿章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王婶重重地点了点自己儿子的脑袋，佯斥道：“都说了让你沉住气沉住气，你非不听。要不是你非要趁着她发烧的时候硬来，她至于受惊过度昏过去吗？”
说起这个事，大毛自己也挺后怕的。
大概是半个月前，那几日总是时不时地淋落秋雨，某日赵楚章入山采药时，便被秋雨淋了透，发起了高烧。
她是用药的好手，按理说这点烧不算什么，可偏偏同时来了月事。
她本就有甚为严重的痛经，再加上淋了雨，寒气入体，人便愈加虚弱。
岂料在她虚弱得连起身熬药都做不到的时候，大毛翻墙闯进屋子来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大毛是来帮自己的，可等大毛走到自己面前时，却流露出了下流猥亵的神情。
满眼皆是浑浊的**，就像在漂浮在水面的油污。
果然，下一刻。
大毛竟朝她直直扑来，嘴边还一边急色道：“阿章，我会待你好的，我定会娶你……”
赵楚章浑身冷汗潺潺，她咬紧牙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勉强翻身下了床，勉强与大毛擦肩而过。
大毛扑了个空，很快便调转方向继续朝她扑去。
便是在她狼狈躲避的时候，后脑勺重重地磕到桌角，彻底昏迷了过去。
这一下可把大毛给吓坏了，让他清醒了大半，之前的旖旎遐思彻底消散。
也是因为这么一遭，没人知道等赵楚章再醒来时，里头的灵魂已经变了一个人。
此时大毛听母亲又提起这事，缩了缩脖子，心虚地低着头。
他小声道：“娘，我从小就喜欢阿章，你也是知道的……”
王婶道：“我当然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她，她无父无母的，最好拿捏，又有制药的手艺，你要是真能娶了她，也是咱家烧高香了。”
毕竟制药可是个好营生，日后好好利用起来，可是能赚大钱的！
只是她怎么莫名其妙捡了个弟弟回来，这可是大大的不妙，难道以后大毛娶了她，还得帮忙养那个毛头小子吗？
哼！想都不要想！
回头她可得想想办法，让赵楚章把那毛头赶出去才行。
说着说着，她又笑了起来：“不过还好，我之前就试探过她的口风，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放宽心吧。”
大毛的长相憨厚，可一双眼睛却透着恶：“那她现在恢复得还好吧？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王婶道：“放心，她好着呢。”
大毛这才彻底放宽心了：“娘，你再买只鸡，给她补补身体。”
王婶咒骂道：“还没娶进来呢，你就整天想着给她买鸡！鸡多贵啊！”
大毛泼皮耍赖：“那天晚上她昏迷之后，我不是把她家的银钱都拿走了嘛，足足四五两呢！娘你就再给她买只□□！一只鸡才几个子儿！”
王婶骂骂咧咧，大毛则嘿嘿笑着扛起锄头，出门种地去了。
说话的两人根本没注意到，有一道黑影从墙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另一边，等王婶走后，赵楚章将一袋子毛栗子都煮了，又泡了些陈茶叶，就着吃。
这毛栗子很香甜，确实是山上刚捡的，又粉又糯，别有一番山野滋味。
今日她没有出摊，倒是难得清闲，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
等到下午午睡结束，赵楚章这才又背着竹篓，去山上摘药草去了。
她不能只依赖家里的那些陈药，她必须得打起精神自己学会采药，日后才能有长期稳定的收入来源。
可这草药实在是太难辨认了。
赵楚章蹲在地上一株株地认过去，越看越觉得所有草木全都长得一个样。
全都是绿油油的叶子，有什么不同的啊！
她摘了一个多时辰，才采了零星几株，实在是有些泄气了。
眼看日头西斜，血色残阳，赵楚章只觉得自己眼前发昏，看啥都像是在冒绿光。
干脆胡乱收割了一通，这才捧着竹篓下山去了。
她有些沮丧，一边下山一边想，算了，还是慢慢来吧。这种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等她回到家，天色已经渐暗。
她在厨房里烧着今日的晚膳时，赵蘑菇十分难得地没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是斜倚在厨房的柱子上，懒洋洋地看着她。
这个家不是很大，厨房没有砌墙，是和院子连在一起的，不过厨房上头是盖了顶的，不会被雨淋着。
赵楚章道：“是不是饿坏了？我腌了芥菜，再炒个辣椒炒肉，你等会的啊，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赵蘑菇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边道：“刚刚那个老不死的来过。”
他指向放在角落的一个盒子：“喏，说是给你补身体。”
赵楚章愣了愣，她走到角落，将盒子打开一看，就看到盒子里……空荡荡的。
赵楚章疑惑地看向赵蘑菇。
赵蘑菇道：“里头放的是鸡汤。”
赵楚章懵了：“那鸡汤呢？”
赵蘑菇：“我倒了。”
赵楚章：“……”
她有些严肃起来：“为什么要倒了？”
赵蘑菇如实道：“我怕有毒。”
原来刚刚他口中所说的‘老不死的’，是隔壁的王婶。
赵楚章真的被赵蘑菇气到了，气到了不算，还有些委屈：“王婶对我挺好的，她给我送鸡汤也是关心我，你……”
赵蘑菇冷笑着打断她的话：“对你挺好？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为什么要对你挺好？”
赵楚章被赵蘑菇堵得噎了噎，才道：“王婶心肠好，热心助人，不行吗？”
赵蘑菇脸上的笑意更讥嘲了：“果然是个蠢货。”
看赵楚章满脸心酸的样子，赵蘑菇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小心那户人家。”
这才拽拽地转身回房了。
十一岁的小屁孩，张嘴能把人气死。
赵楚章看着赵蘑菇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可……可蘑菇不会害她啊。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赵楚章有些心惊肉跳的，再也不想鸡汤被倒的事了，继续烧晚膳。
吃晚饭的时候，赵蘑菇依旧冷冷的，不愿意和赵楚章说话。
赵楚章心想，倒了王婶的鸡汤的是他，他倒还生气上了。
真是个小屁孩。
第二天，两人相处得十分平静。
只是赵蘑菇的话更少了，像是还在生气赵楚章不理解他。
切，她还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将鸡汤倒了呢！
不过赵楚章并没有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今日白天她去镇子上摆摊的时候，又买了一匹布。
是灯草灰色，赵楚章一看到这匹布，便觉得和小孩很配衬。
他不喜欢绿色的衣衫，她也不强迫他接受。当时她买那匹绿布的时候，只是觉得小孩家穿得亮一些，才有精气神。
哪知道他竟然这么抗拒。
所以这次她专门挑了沉色的布匹。
她还是得给他做几身衣裳，他就一套自己的衣裳，还是浸润过血迹的，虽说破的地方已经给他补好了，可一套衣裳哪够穿啊。
等吃了晚饭，赵楚章在厨房洗碗，又提着厨房的厨余脏污，走出了房门。
等她将泔水倒进肥田后往回走，黑灯瞎火的小道上，突然冒出了一道壮硕的身影，拦在了她面前。
定睛一看，竟是王婶的儿子大毛。
自从她清醒后，就见过大毛好几次了。
之前都是很正常的交流，所以赵楚章从未对他多看过一眼。
可今夜此时，新月如钩，夜色阴沉，不止怎的，赵楚章总觉得大毛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她不太舒服。
她强做镇定，努力平静道：“有事吗？”
大毛看她的眼神无比粘腻：“昨日我让我娘给你送的鸡汤，你喝了吗？”
赵楚章：“喝……喝了。”
大毛笑了起来：“那就好。那鸡可贵了，足足二十文钱呢！”
赵楚章道：“谢谢王婶的心意，日后不用再给我送鸡汤了。”
大毛道：“你的脑袋还疼吗？”
这话一出，赵楚章几近遍体生寒。
他怎么知道，她刚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很疼的？
刚清醒的头几天，她的后脑勺疼得不行，几乎连下地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一站直身体就头昏目眩，整个世界在眼前旋转。
赵楚章浑身汗毛倒竖，可面上却依旧维持镇定。
她放缓语气，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前几日还疼着，现在好些了。就是不知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可该如何是好。”
她说得含糊其辞。
可在大毛听来，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竟是像受了刺激一般，紧张得语无伦次了：“不会再有下次了，阿章，你、你信我——”
他一边说，竟是一边朝她冲了上来，像是要近她的身。
吓得赵楚章脸色发白。
赵楚章正待避开，可说时迟那时快，有道身影不知从哪里闪现了出来，速度竟快得不可思议。
等赵楚章回过神来，赵蘑菇已经将她拦在了身后，恰好挡在了大毛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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