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S市的九江机场，落地已经是深夜九点，晏景打车前往市中心后拖着行李箱先去离智简最近的酒店办了个入住。
等到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又过了一小时，他在电脑前坐下，开始在网上搜索更多关于智简的信息。晏景一手转动鼠标、另一手扯着搭在肩上的干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自己潮湿的头发。
酒店的洗发水味道挺好闻，应该是铃兰，他以前正好有瓶香水和这个差不多的味道，所以还挺熟悉。
“叩叩。”
——房门被敲响，屋外是送餐人员的声音：“先生您好，送餐服务。”
晏景起身去开门。
门外放着辆餐车，送餐人员保持着端正的姿态站在一旁，恭谨道：“晏先生，您的餐已送达，方便我进去为您整理餐桌吗？”
晏景点点头，侧身让他推着餐车进门。
送餐人员离开后，晏景抱着手机，边吃边回复智简的合作方，他们约好明天上午十点半在智简的会议室碰面。
“呼。”晏景长长舒了口气。
这次出来他没带其余人，相当于他初次参与合作这种项目就要单枪匹马闯入对方阵营，难免不会紧张。
【晏启：落地了吗？】
【晏景：落地了，已经和对方约好明天上午的时间。】
【晏启：嗯，谈成的话这项目就由你全权接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用太顾虑。】
【晏景：我知道了，爸。】
【晏启：很晚了，早些睡。】
屋内只留了盏昏黄的床头灯。
晏景又刷了会儿手机，他定了个明早八点半的闹钟，设置完才抽出垫在自己后腰上的靠枕躺下身准备睡觉。
酒店的床单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清香，晏景搂着被褥将脸搭在上面，那香味就丝丝缕缕朝他鼻腔里灌。
闻着让人挺安心。
后半夜，S市下起了雨。
比Y城晚了整整半天，在晏景落地S市后，那边的雨似乎也跟着他一块跋山涉水奔赴而来。
雨水淅淅沥沥拍打着窗沿，落向窗台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而躺在床上的人早已带着疲惫沉沉睡熟。
.
翌日上午八点半，晏景被闹钟叫醒。
洗漱完毕后，他吃完酒店送上来的早餐，就在桌上最后确认了遍关于这次合作的各项资料。一切收拾完毕，他将计划书、风险评估等等都整齐放入自己的手提包内。
九点二十五分。
晏景从酒店出发前往智简。
这是他第一次来S市，昨天下机后太晚了没认真看，今天坐上车晏景一路都在张望车窗外的风景。和Y城不同，S市的城市绿植大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自道路两侧一簇蔟开得或嫣红、或嫩粉。
昨晚的雨持续下到了今早六点，被雨水冲刷过后，城市的色彩看起来仿佛更加浓郁鲜明。
很漂亮。
晏景想。
难怪陆单养病时会来这边，S市的气候对于他来说的确更宜居，平均气温比Y城低，迎面吹来的风也不像Y城一般，总是带着闷热的燥意。
抵达S市后，就算晏景刻意不去想，陆单的名字还是一直占据着他心口，比如现在，他竟然荒唐地开始思考——这条路陆单以前有没有走过？这个街景陆单也曾驻足停留过吗？
......
晏景索性收回视线靠在座垫上闭目养神。
抵达智简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晏景被行政人员带着，前往休息室等候。
“晏先生。”行政小姐姐端着个托盘进来，将上面的茶水和小果盘一一放到晏景面前，温声说道，“请您稍等一会儿，总经理马上就到。”
晏景朝她点点头，笑得很随和：“好，谢谢。”
时间在悬挂于墙面的表盘上轻声流逝。
晏景抬眸扫了眼，已经过了五分钟。
“您好。”
身后的房门被敲响。
晏景看过去，见来人穿着身干练的正装，带着副黑框眼镜。那人见到晏景回头，抬手将自己略微滑落的镜框朝上提了提，直接道：“晏先生，老板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请随我来。”
晏景：“？”
谁？
晏景没动。
那人看出他的疑惑，这才亮出身份：“晏先生，我是老板的私人秘书，您可以直接喊我小刘。老板说和您相熟，之前在Y城时还曾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来这边玩。”
晏景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原来是杜仲的秘书。
“可我待会儿还有合作要谈，能麻烦你转告他晚一些时候我再过去吗？”
晏景说着朝小刘晃了晃自己手里拿着的方案表。
小刘：“老板说合作临时变更，后续由他那边直接和您对接。”
行吧。
当老板的人就是不一样。
晏景飞快收拾好自己的包，跟在小刘身后上了十一楼。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当老板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办公室设立在这么高的楼层......虽然从他爸的办公室朝外望看见的风景的确比现在市场部的视野更好。
CEO办公室紧掩着门。
小刘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晏景就听见里头传来道熟悉的声音：“进。”
杜仲的办公室格局和晏启的差不多，靠门这边是他的会客室，平时接待客人、泡茶什么都是在这进行。
再往里从玻璃门看进去，里头就是他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是一个大书柜，上面整齐码着许多晏景只认识一二的专业书籍。
书柜最左边有个小暗门，那里推开应该就是杜仲的私人休息间。
小刘开了门后就让到一旁，给晏景摆了个“请”的手势。晏景才走进去，杜仲已经越过玻璃门朝他走过来，脸上依旧笑意吟吟。
“小晏。”他朝晏景张开双臂，两人简单拥抱后杜仲拉着人在沙发上坐下，“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还行。”晏景朝他笑笑，“吃得饱也睡得好。”
杜仲“哈哈哈”地笑起来：“你还是那么有意思。”
两人寒暄完，就着这次晏景来智简的目的切入双方商谈。
晏景将策划书递给杜仲，杜仲一边翻看，一边听身边的晏景讲解。这只是合作前两方的初次详谈，目的是为了让智简这边了解此次合作的优势与效益。
几轮谈论下来，晏景发现杜仲这人在这些事上并不像往常那般，身上总散发着种温和的态度，反而是与闲谈时大相庭径。前面他们交谈时杜仲只短短抛出两个问题就让晏景知道这人能独掌这家行业龙头，是有一套自己的强硬手段的。
更恐怖的是杜仲这人还非常擅于在不知不觉间的引导，等晏景反应过来后才发现一开始在自己身上的主导权竟不知何时转变了方向。从他的解答变化成杜仲的提问，一直到末尾，都是杜仲在占据主导优势。
“方案很好。”杜仲说，“如果能顺利合作，智简会是晏氏绝对能信任的伙伴。”
晏景点点头：“所以智简是晏氏的首选。”
杜仲又笑起来，他拍拍晏景肩膀，转了个话题，问道：“小晏，你来这边还没好好玩过吧？”
晏景老实回答：“是，昨天挺晚才到的酒店。”
两人又聊了两句航班的事，杜仲朝门口喊了声，小刘捧着两份合同应声出现：“老板。”
杜仲：“下午春雅居定个包间。”
小刘：“好的。”
.
上午两人的对话结束后，杜仲对这次两家的合作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最后他表示智简内部需要对此次合作开个会议，过两天再给晏景确切的答复。
晏景没说什么，只表示没问题，毕竟这还是两家头次接洽，谨慎一些是肯定的。
上午十一点，两人前后脚走出杜仲的办公室，准备前往杜仲交代小刘在“春雅居”定的包间吃饭。
聊完工作上的事，电梯里两人的话题又拐到私下的闲谈。
“小晏。”杜仲脸上带着揶揄的笑，“陆单的住处就在这附近。”
杜仲前面没问他怎么来这边没直接去找陆单反而是住酒店时晏景还暗暗舒了口气，直到这会儿又提起这茬，晏景脸上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他这次来S市，除了晏启、市场部总监、运营总监、财务总监，及另外一些管理人员外，只剩下实习生知晓。
陆单当然不知道。
晏景有意没说。
指环的事、手表的事，以及上次在号上给陆单发的“随你。”、“反正你回不回来都和我没关系”、“爱聊不聊。”......晏景现在想起来都还尴尬，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陆单。
“啊.......那个。”两人从电梯出来，晏景吞吞吐吐，“他最近好像很忙，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嗯？”杜仲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神情错愕了瞬，“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晏景此刻脸上表情实在好懂，就差把“不能见他”这几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晏景噎了下：“也不算吧，就那天吵了两句，目前应该都只想独自冷静下。”
司机给两人开了车门，晏景和杜仲并排坐进后座。
杜仲这时将手机屏幕对着身边的晏景，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闹了点小矛盾，已经擅自把他叫出来了。”
“但我看，他这个回复应该不像你说的那样，他好像迫不及待想要见你。”
杜仲将手机递给晏景。
两人的聊天记录落在晏景眼底——
【杜仲：[位置]春雅居。】
【杜仲：很忙吗？一起吃个饭？】
【陆单：没时间，你找老四吧。】
【杜仲：不了，我这还约了别人。】
【陆单：嗯。】
【杜仲：你真不问问是谁？】
【陆单：有话直说。】
【杜仲：小晏在我旁边。】
这条之后陆单那边过了两分钟才回复。
【陆单：给我半小时把剩余的事情处理完。】
【陆单：你和他说，我马上过去。】
晏景：“......”要不还是别和我说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沃尔沃在公路上疾驰。
后座晏景将手机递还给杜仲，整个人显得有些僵硬。杜仲看出他的局促，说道：“那我和他说一声，让他别来了，我们决定临时改变地方。”
“不。”
晏景脱口而出，紧接着，一股难言的尴尬从他尾椎一路向上攀爬，他脸猛地涨红，只能眼睁睁看着杜仲愣了一秒，然后笑出声：
“真羡慕，你们的感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杜仲感叹道。
晏景麻了：“......”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
春雅居的环境的确很符合这个店名——院中草木繁茂、流水潺潺，飞鸟自天际掠过，衬得本就依山傍水而建的店面环境更加清幽。
“还可以吗这里？”杜仲问。
晏景回答：“真漂亮。”
两人被服务员领着进入预定的包间，推脱了会儿，直到杜仲在主位上落座后，晏景才挑了他对面靠近窗户的一侧坐下。
透过这扇大开的窗，院落葱郁风光被晏景尽收眼底。
“听说这里之前本来是要经营农家乐类型的旅宿，后来不知怎么临时建成了这种餐馆。”杜仲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温水，抿了口，又道，“不过这边挺安静，以前我和陆单很经常约着过来。”
的确很安静。
很适合谈论一些私事与合作。
晏景多看了几眼，屋外的景致容易让人内心镇定下来，虽然路程久远、位置较偏，但这里却有城市中少有的自然景色。
远离市区的喧嚣与纷杂，坐在这里时，只觉万籁幽寂，连昼夜奔波的时序仿若都要在此处沉默停摆。
杜仲看了眼手机，随口道：“陆单到了，他速度还挺快。”
陆单到了。
晏景突然咽了口水。
搁置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开始摩挲着另一只手的虎口，晏景惊觉自己内心深处竟霎时又升起一股想要逃避的心理，比先前哪次都要强烈。
那个人的眉眼、面庞......以及身上熟悉的冷杉木味。
还有低沉、末尾又带着股严厉感的声音。
“我来晚了。”
晏景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