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别墅区灯火通明,震耳的鼓点混着无数男女的欢呼在场上掀起又一波热潮。
晏景手中端着杯罗曼尼康帝,酒杯和对面人脆生生一碰,仰头抿了口,姿态极尽优雅。
远远的,几人见程侗向他们走来,便都齐齐朝人举了个杯。
程侗一路笑吟吟,他今晚大概是应付了太多人,面上带着酒气下特有的潮红。
“来晚了。”程侗说。
他杯中的酒早已没了,也不知是沿途被几人劝过。许言趁早打了个响指,侍应生便端着酒水上前。
“咕嘟嘟”几声响,润泽的液体贴着杯沿淌落,顷刻在杯中积出一小汪莹亮红泉。
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发散,清甜的果又混着馥郁的花。
对于晏景他们来说,这种聚会什么都不做,光是聚在一起讨论彼此最近的状态都很有意思。
觥筹交错。
酒杯映着彩灯诡谲的光,照着场上每一个人、每一张脸。
话题早讨论过几轮。
陆单大部分时间都是抿唇一言不发的状态,只有别人提到他时才会说上几句话。
非必要的话,其实他一贯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场上人头躁动,酒精催动下,许多人早已带上醉意,除非特别克制否则行为多少都掺了些闹哄哄。
一些实在太露骨的举动在他这里连余光都没忍住带上嫌弃的意味。
迎面走来个身段适中、面貌普通的男人左右各搂着两模样娇滴滴的小男生,他面上醉醺醺的,带着浓烈的酒气依次在被搂着的两人颈侧嗅了嗅,似乎觉得左边那位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便若无旁人地在那白皙的脖颈处伸舌舔了舔。
被舔的那小男生长相与穿着看着挺乖,说起话那语气却勾人般放浪形骸:
“讨厌,林少,你又着急。哎呦,你脱我衣服干嘛呀?到房间再说呀......”
段昱眉毛拧做一团,低声不满道,“搞什么?露天play?”
许言嬉笑着接过话茬,“是准备现场表演一段吗?”
程侗沉着脸,抬手叫来身后的佣人,吩咐道,“林少爷喝醉了,送他上楼。”
“是。”
佣人上前说了两句,男人毫不客气扫了眼晏景这边,他放开搂着的人,面上有了些不愉快。
视线在几人脸上逐一扫过,直到定格在低一些坐在轮椅上的陆单,男人瞳孔亮了亮,他口中叼着根烟,侧头对着递上来的火机点着了火,深吸了口,将口中的烟雾系数吐在身侧人脸上:
“这位是?”他在问陆单。
程侗正欲介绍,男人大概是真喝多了,神色玩味,说话也没了分寸,“能认识一下么?”
陆单冷冷“哼”了声。
男人:“别这么冷淡,你主人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更多。”
程侗:“......”
晏景:“......”
段昱:“卧槽......”
许言:“?”
......
一干人等,全部沉默了。
晏景下意识看了眼陆单,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男人会把陆单当成是玩伴,直到看见陆单今天的穿着,他恍然大悟。
陆单平时基本都是穿正装,所以身上总透着股矜贵的不由分说的孤傲气场。
直到今天他准备的衣服将陆单身上那股逼人的锋芒全部敛住,才让人趁虚而入有了浮想的错觉。
陆单虽然面目英气,但晏景知道有些男人就以征服这种类型的男人为快感。
“怎么不说话?”男人见陆单冷着张脸,想上前触碰。
晏景早一步俯身搂着陆单的脖颈,两张脸霎时抵在一起,晏景朝对面人投去个不算和善的笑,语气强硬,“不好意思,他是我的未婚夫。”
男人这才看清两人手上的对戒,他噎了噎,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可惜了,不然你也不错。”
说完这句,男人当即又搂上身边两人跟在佣人身后走了。
等到他走远以后,段昱没忍住问:“这谁啊?我景哥哥也敢调戏?”
许言凑过去,和他低低咬起耳朵,“但是你不觉得调戏陆大哥更恐怖吗?”
段昱当时惊恐地“额”了声,许言又补上句,“听话,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让州知道。”
段昱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程侗满脸歉意,讪讪道,“抱歉晏景,抱歉陆单,今天是我照顾不周......”
晏景摇摇头,在他肩上拍了拍,宽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问题。”
陆单默了片刻,平生第一次被人当众调戏,心情委实复杂,“他是?”
程侗“嗳”地叹了口气,扶额疲惫道,“他是G城林氏的独生子林庭,家里主要经营房地产生意,我本来和他也没多熟,都是因为这次两家合作才有关联。他前段时间不知道抽什么风说想来Y城逛逛,我爸知道了说什么都要让我这几天照顾照顾他。”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我爸,本来也没事,谁知道他这人做派这么轻浮浪荡!”
程侗简直气得捶胸顿足。
许言同情地扫了他一眼。
这下其余人心内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G城人。
也难怪不认识晏景和陆单这两张脸。
敢在Y城明面上调戏这两人的,也算是第一个。
陆单没多计较,毕竟这事确实也防备不住,只当自己出门半道被疯狗咬了口。
心情被搅扰后,陆单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席一会儿:
“我去个厕所。”
晏景:“我陪你?”
陆单拒绝了,他怕晏景因为自己太有顾虑,“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行。”晏景也没多想,只点点头朝身后佣人招招手,等人上前才道,“帮我照顾好他。”
佣人恭敬点头,“是。”
......
厕所离喧闹的场地隔了些距离,拐过回廊,又有一处空间较窄些的泳池落在这。
水波粼粼倒映着走廊内暖黄黄的灯光,仰头能望见头顶寂寥黑沉的天幕上那弯散着金辉的月。
“停这。”陆单抬手道。
佣人应了声“是”,便停了下来,恭敬站到一旁。
陆单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天穹之际的风光。初秋的夜风是凉嗖嗖又带着湿意的,他感觉冷空气这会儿全都顺着自己领口朝下灌了。
“有温水吗?”他转头问身边侍立的人。
“有的,我这就去给您拿。”
陆单点点头。
佣人走了。
片刻后,他身后又响起道脚步声。
陆单没回头,只伸出手,道,“给我。”
“给什么?”
陆单面色一变,回头就见那个不知死活在大庭广众下调戏自己的男人此刻坏笑着站在他身后。
......
“少爷,少爷!”老管家根本顾不得自己最近膝关节经常疼痛才被医生叮嘱少剧烈运动的医嘱,堪称奔出了与自己年龄极其不符的急冲冲的架势。
程侗心里一紧,放下杯子,回道,“怎么了,吕叔?”
吕叔停下脚步,急得边喘边道,“落水了......侧宅......有人落水了。”
侧宅。
厕所的方向。
几人当即惶恐。
唯独晏景面色猛得沉下来,将高脚杯随便一放,快步朝侧宅赶去。他走得急,腰封浮雕扣碰响后细碎的脆声不断散在风里。
身后是程侗和许言等人跟着。
晏景无心停下脚步等他们一起,此刻只想快点去确认落水的人是不是陆单。
好不容易赶到地方了,几名佣人早已围在泳池边,晏景只扫了眼,见陆单的轮椅在原地人却不见了,当下慌张起来。
他随便抓了个人,问,“人呢?”
“啊?”
“落水的人!”
佣人慌忙朝身侧一指,“哦哦......在内厅,在内厅里面。”
陆单果然在内厅,他模样极尽狼狈,全身湿哒哒朝下淌着水,头发顺下来贴着额,几颗水珠顺着他面庞断断续续朝下滚。他身上只披了条干毛毯,因为喂饱了水,那件素色上衫早已能透光了,贴在他身上将胸膛、腹肌等等轮廓全都勾了出来。
他四周围着人,有给他递热水的、有劝他上楼收拾收拾的......他全部置若罔闻,只倔强擦着自己潮湿的额发。
晏景瞳孔刺痛,心内涌出阵阵酸楚,没料就看见陆单对面正正站着个他们都不陌生的男人——林庭。
林庭道,“其实我并没有想对你干嘛,我只是想认识认识你,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呢?这下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晏景本来就不是滋味,再被林庭这故意流露出的关切一激,登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出声喝道:“要是生病了,那这笔帐我真该和林少爷好好算算!”
晏景很少冷脸,所以这样沉声下来时,屋内所有人与追着他后脚才进门的程侗、许言、段昱等都齐齐愣住了。
包括抿着唇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的陆单。
屋内气氛凝固,空气中仿佛一下凝了层冒着寒气的坚冰。
晏景无视周遭所有视线,快步来到陆单身前。他蹲下身,视线与陆单对视时,眼中那些冷硬的情愫才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小心翼翼温声问道,“单哥,还好吗?”
陆单点点头。
但他身体还在细微颤抖。
晏景有些慌,他接过佣人手里干净的毛毯将陆单重新裹了遍,愧疚道,“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又急又气又自责,短短时间一张脸上闪过四五个表情,模样复杂。陆单只好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轻声安慰道,“不怪你。”
陆单手很凉,晏景拽着他指尖拢在手心,问身侧局促的人:“侗哥,借你家浴室用用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
程侗和晏景一左一右架着陆单上楼去了,临走前程侗吩咐管家立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物上来。
浴室水流哗哗响,氤氲的热气在屋内弥漫开,雪白雪白的仿佛起了浓重的雾。晏景放好适温的水,急切招呼身后人,“过来。”
陆单顿了两秒,问,“你不出去吗?”
晏景道:“又不是没看过,快点过来泡进去。”
陆单还是犹豫。
晏景索性也不跟他废话,走上前就要动起手脚来。陆单看他气势汹汹,忽然停住解开腕扣的举动。
结果他这一停,本来还卯着劲的人又刹住了。
陆单这会儿没了遮挡,全身衣物紧贴在身上,胸、腹肌、再往下某个地方的凸起......晏景一怔,当即转过头去,“你自己来,快点!”
陆单见他耳垂渐渐粉了,莞尔道,“你不是说又不是没看过?害羞什么?”
晏景:“......”
等人泡进了水里,裸露的地方全被这一缸水模糊了个七七八八,晏景才挪到他身边,蹲下身,扒拉着浴缸边缘。
似乎是在说自己这次要寸步不离守着人
“单哥”晏景拧着眉,出声问,“你怎么会落水?”
陆单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想躲开他,没注意脚下。”
“?”
原来十五分钟前——
林庭面上哪有一点醉意,起先那些话不过都是借着兴头故意说出来而已。这会儿他见陆单一个人在这,知道他腿脚不便,有意上前想要将人托住,“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陆单没说话,只淡淡收回手。
“我挺想认识你的,虽然你订婚了,但怎么能确定或许我能给你的东西不会更多呢?”
陆单闻言哧笑了声。
林庭只当他不相信,又道,“我这人说话算话,你跟了我,要什么有什么......”
陆单不为所动,不管他说什么,都始终面无表情。
林庭急了,上前就要搭住陆单的肩膀。
陆单想要躲开他的脏手,又无奈这会儿还在外面,只得颤颤巍巍挣扎起身。
林庭见他反抗更有了兴致,又朝人逼近些。陆单一时没注意脚下,猛一踏空,“哗啦”一声巨响,水花迸溅,等他反应过来时身子早已经被四面的水严实包裹了。
......
晏景“啪”一掌拍在浴缸边缘,将水面打得水花溅溅,忿道:“都怪我,我就不该放你自己去!”
他懊恼急了,没想到因为自己不在陆单身边,陆单会被人这样欺负。
晏景铁青着脸,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就越不是滋味,当下猛地起来就要去找那姓“林”的算账。
“小景。”陆单一下拽住他的手,道,“去哪里?”
“去帮你出口气,我他妈抽他两巴掌让他冷静冷静!”
“......”陆单没忍住笑了,“还会打人呢?这么凶?”
“?”晏景怒道,“我还会咬人呢,要不要试试?”
默了两秒,陆单指了指自己脖子,“行,咬这里让我试试。”
晏景萎了。
他做不到。
咬那种地方怎么想怎么奇怪,更何况对面人还是陆单。
原地踌躇片刻,晏景想要挣脱陆单扯着自己的手,陆单手是湿的,他感觉到陆单带着的水珠正顺着他的腕下淌落。
“小景。”
陆单的声音裹上屋内的水汽似乎也变得黏糊了,一声声贴在身上,抹也抹不去:
“你是在关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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