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真热，还是山里凉快。”
深山密林中一条隐约可见的小道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大山深处走着。
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短裤，手里提着红色塑料袋的清秀男生，对走在他身后的男人抱怨。
他叫沈缪，清秀的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带着一点书卷气，笑容阳光干净。
男人是季樊，是沈缪异父异母，还他大三岁的哥哥。
季樊静静地听着，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少年的背影。
沈缪侧着脑袋，正好能看见季樊的脸。
季樊骨相优越，长相斯文俊美，长得好看就算了，还身高腿长，简直像是电视里的模特。
不小心对上了他黑沉沉的视线，沈缪的心突的一跳，像是被烫到了，立刻错开视线。
沈缪挠了挠脸，视线落在不远处拦在小路中间，虬曲突出的长着青苔的树根。
“……山神庙就在前面吧？好久都没来了，怎么感觉比小时候更远了……村里人也没怎么来了，这条路都快废了。”
沈缪他妈嫁给季樊他爸时，沈缪正在青春期，十几岁的男孩，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坚决不肯叫哥，一口一个季樊叫着，挨了打也犟着不改口。
尤其是十六岁后，他们爸妈出门打工，只剩下他俩在家读书，季樊几乎成了当家人，沈缪就算一开始不服，在季樊的手段下，他也服了。
但心服了，口不能服，否则多没面子。他依旧一口一个季樊，没大没小的。
直到沈缪上了大学，季樊工作忙起来，他们之间的联系才慢慢淡了。
这次沈缪放暑假，老家的奶奶去世了，时隔半年，沈缪才再次面对面见到季樊。
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沈缪见到季樊，有些怕。
一是以前被管怕了，见着他像是见到了第二个爹。
二是距离沈缪上次主动联系季樊，已经过去了几乎两个月，沈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特像一只白眼狼。
这样想着，沈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的安静，他一尴尬就特别像找点什么聊聊。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往山上跑，村口的大爷老是给妈告状，说什么山上有山神，小孩子上山要冲撞他老人家。”
沈缪想起他混蛋的童年，咧着嘴笑的灿烂。
“我怕挨揍，每次都拉着你一起，有你在前面顶着，妈就不会动手。”
季樊的眼珠动了动，缓慢的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
“那时候你在山里玩，吃饭了都不见人影，以为你在山里迷路了，结果发现你在入山口的大石头上睡着了，你妈舞着竹条把你从村东打到村西，一路打回了家。你哭的满脸都是水，惨兮兮的。”
沈缪想起自己流着鼻涕，糊的满脸都是，哭的跟个傻逼似的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第二天他床都下不来，还是季樊给他上药喂饭，他就尴尬的恨不得捂住脸，装作没有听见。
不过他还是要为自己狡辩：“那次我是真在山里迷路了，天都黑了，找不到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下了山，还在石头上睡着了。”
沈缪没说的是，那次迷路，好像还真让他见到山神了。
毕竟说了也没人信。
季樊笑着点头：“我知道。”
前面一个拐弯，就露出了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立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能隐约看见上面刻着“山神庙”。
“山神庙就在前面。快点拜，拜完了回家吃饭，今晚还要守灵。”
沈缪加快脚步。
深山里是凉快，但沈缪总是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或许是老树把天空遮严实了，明明应该是天光大好的下午，山里的光线却阴暗的渗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山林里最常见的虫鸣鸟叫声也消失了，安静的就像是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沈缪这么一想，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忙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咱们村里这个规矩也不知道是谁定的，常年不回来的人必须得上山拜山神。爸妈也是，还真信这个，我们一回来，非得把我们赶上山，累死我了都。”
“嗯。”
季樊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认同什么。
沈缪只是想说说话，转移注意力，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答。
两人说着，就到了那块立石边。
过了这块石头，前面不远就是山神庙。
在半人高的荒草中，沈缪已经能看见山神庙的石顶。
或许是很久没人走了，这条小路不少地方被荒草淹没，废了不少功夫，再次站在山神庙前花费的时间比他记忆里要更长。
沈缪有些担忧的抬头看了眼被枝叶遮蔽的天空，又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点了，花了两个小时。”
然后他注意到手机的状态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电，而且还没有信号。
“这里没信号？”
季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摇了摇头：“没有。”
沈缪把手机举高，还是没有信号，吐槽：“不是说信号全覆盖吗？怎么咱们山里还是没信号。”
他收起手机，走进庙里。
“我们赶紧拜拜，早点回去，没有信号浑身不舒服。”
山神庙完全用长条白石搭建，看上去不大，但里面有两道拱券，四根石柱，以及一个香火台，台上供着一块黑色的大石头。
听老人说，山神本来就没有形状，也不需要祭拜，所以本来没有山神庙。
但是后来有人说好歹是这么大一座山的山神，要是没有庙，太寒酸了，而且谁知道以后的年轻人还记不记得山上这个口耳相传的神，所以他们用山上特有的白色石头建了一座山神庙，又刻了一尊大神像，红彤彤的，老气派了。
就是后来，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的家伙连石像都偷，村里人才用这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庙后面儿的黑色石头代替，石头也被叫做了山神石。
沈缪轻车熟路的跪下，从红色塑料袋里面拿出香，点燃了分给季樊一份。
举着香拜了三下，然后插在香火台上。
突然一阵风吹来，香烟迷了眼，沈缪下意识眯眼，后退两步。
“所见即为真实。”
眼前的光线突然扭曲着形成一行惊悚的血字，沈缪僵住了。
下一秒，沈缪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
凄厉厉的坟山之下，一座新坟被乱糟糟的挖开，四周全是拖拽的痕迹，沈缪仿佛能看见一只僵尸从地底爬了出来。
在这种诡异气氛中，月光像是也染上了血色，透过鬼影重重的树影，照射在墓碑上。
沈缪清楚的看见，墓碑上的照片，是面无表情，眼神黑沉沉的季樊。
沈缪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季樊黑沉沉的眼睛。
他浑身汗毛炸起。
“怎么了？”
季樊关心靠近，问道。
沈缪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季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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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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