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季樊语气没有起伏的再次问。
“没，没什么，就是被灰迷了眼睛，揉两下就好了。”
沈缪一边有些结巴的回答，一边侧着身揉眼睛，躲避季樊的视线。
季樊仔细看沈缪的表情，没有异常。
他眼底有些遗憾，真可惜，没有被发现，不能吃。
季樊脸上的阴森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恢复了正常。
他语气柔和关切：“小心点。拜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缪想要再次看见那突然出现的血字，但无论如何都看不见了。
走出山神庙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被供在神位的黑石，在拱券的阴影下，在袅袅上升的白色烟线中，那黑石仿佛真是一尊山神的化身，诡谲邪性。
这肯定只是一个幻觉。
沈缪拍了拍自己脑袋。
肯定是期末周熬夜复习，考完试就赶车回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赶上了山，把自己给累出了幻觉。
他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左眼皮能跳财，但右眼皮跳绝对是封建迷信！
“快点下山，我要好好睡一觉。”
沈缪打了个哈欠。
季樊点了点头。
下山的路不好走。
走了一个多小时，沈缪向周围扫了一眼，疑惑了。
“我们上山的时候有路过这里吗？”
季樊摇了摇头：“杂草太多，可能一不小心走错路了。”
“算了，继续往下走吧，反正都是向下，肯定能到山下，然后再认路也行。”
沈缪放弃了从漫山的野草和野树林里认路的想法，破罐子破摔的下了决定。
但他刚迈开脚步，就被什么东西差点绊倒了。
“卧槽——”
沈缪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下意识抓住季樊的胳膊，才没滚着下山。
“这什么东西啊！”
沈缪仔细看，才发现他面前是一个土堆。它藏在杂草中，沈缪根本没看见。
“好吧，我们肯定走错路了，上山的时候没遇到这个。”
沈缪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摊了摊手。
季樊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沈缪觉得他没意思，总是冷冰冰的，明明小时候还挺正常的。
说起来，沈缪突然觉得，刚刚抓住季樊胳膊时，他的手挺冷的。
这算是表里如一吗？沈缪悄悄吐槽。
他想要绕过这个土堆继续向下走，眼睛却突然看见土堆后面有一块竖着的，长满了青苔的石板。
土堆和石板放在一起。
沈缪突然一个激灵。
“这，这，这不会是谁家的坟吧？”
沈缪连忙双手合十：“抱歉抱歉，刚刚没看见，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别跟我一般见识。”
季樊无奈的看着他拜完，在沈缪准备急匆匆绕过去继续下山时，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好好看看，确定还要从这里过吗？”
沈缪朝着季樊指向的几个位置仔细看。
嚯，全是坟。
此时天色渐暗，山风徐徐吹着，树叶梭梭，那影影绰绰的石碑，仿佛一道道藏在杂草中的人影。
沈缪一个寒颤从头打到脚。
“这，这是哪儿啊？”
“这是村里的祖地，村里人死后都会埋在这里。你不是本村人，没来过。”
沈缪想起来了，村子里是有这么一个规矩来着。
他没有季家的血脉，也不随继父姓，所以不能进祖地。
但季樊来过啊。
“好吧，那我们怎么回去？你认识路吗？”
季樊点点头，走在了前面，慢慢的就走到了一条小路上。
越是往下走，坟就越新，树林和杂草也越来越少。
沈缪松了口气，有功夫去打量这个神秘的祖地。
除了像是梯田一样一层累着一层的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干嘛藏着掖着。
沈缪这样想着，看见最下面好像有一个挖开的坑，坑前立着一块碑。
他眼前突然闪过像是幻觉的画面。
坟山，被挖开的坟，季樊的墓碑……
季樊察觉到他的僵硬，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挡着他的视线。
“这是村里的习俗，先立碑，然后埋棺材。”
沈缪被转移了注意力，把刚刚脑子里的东西扔到了脑后，下意识吐槽：“啧，破规矩真多。”
越是向下的路越清晰，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这里回家。
沈缪想着家里的空调和床，脚步加快。
却在即将离开祖地时，鬼使神差的向后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
季樊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声音从前面飘过来。
沈缪的心脏突然打了个突，下意识的摇头：“没，没什么。”
“在坟地别回头，不然很容易被缠上。”
季樊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讲鬼故事。
而沈缪已经手脚冰凉。
他看见了。
那墓碑上的照片。
不是奶奶，是季樊！
面无表情的季樊！
幻觉是真的！季樊已经死了？什么时候？他自己从坟里爬出来了？他爬回来做什么？谁害了他吗？
无数的疑问塞爆了沈缪的脑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竟然愣在了那里。
季樊注意到他的不对。
疑惑的回头。
“怎么了？”
沈缪看着季樊的表情，越看越觉得他表情阴森。
但一想到季樊冰冷的躺在棺材里，被孤独的埋在土里，只留下一块碑。
沈缪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哽咽着说不出话，鼻子也酸的要命，酸的要掉出眼泪。
沈缪拼命的眨眼，把眼泪憋回去。
他声音低沉：“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怕黑。”
季樊觉得有点好笑。
“从小就这样，你现在多大了？”
他自然的牵起沈缪的手，走在前面。
就像是小时候玩到了天黑，一大一小牵着手下山。
沈缪握着季樊的手，发现虽然季樊的体温低，但绝对不是死人那样的冰冷。
也就是说，季樊不是鬼？
沈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刚刚肯定是幻觉。
而且鬼还不能见阳光，季樊明明是跟着他大中午跑到山里来的，根本不怕阳光！
那些都是幻觉，他只要回家好好休息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眼前却突然一花。
“《秦汉方术源流汇纂》——复生术
凡欲召亡者归阳世者，需筑九阴祭坛，取活人精血为引，朱砂混着祭者心头血，以魂为薪，诵念尊名……绘就黄泉返魂符……阴阳簿上更名易姓。”
血色惊悚的字再次出现。
紧接着，几张破碎的画面闪过。
翻开的残旧古书，阴冷的祭坛，鲜血，全村的尸体，挂了白幡的家门……以及站在门口，穿着不缝边的白麻布丧服，戴着丧冠，麻带，束腰麻绳，眼神黑洞洞，面无表情的季樊。
[菜狗][菜狗]丧服这个寡夫味儿，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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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秦汉方术源流汇纂—复生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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