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来自深渊之底的嗡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恐怖震荡。
乌妙妙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发黑，耳中嗡鸣不止，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了位，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这股恐怖的意志碾碎的瞬间，一股冰冷至极却又无比熟悉的力量猛地从贺楼时抓住她手腕的地方涌入，如同最坚固的冰盾，瞬间将她摇摇欲坠的神魂包裹、定住，隔绝了大部分外界冲击。
她勉强站稳，骇然望向深渊。
只见那无数粗大的漆黑锁链疯狂震颤，其上铭刻的古老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燃烧，仿佛在拼尽最后一丝力量，试图压制住那即将苏醒的恐怖存在，锁链绷紧到极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断裂！
锁链大阵中心，那个庞大的黑影轮廓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它……确实在动。
一种缓慢、沉重、带着无尽死寂与恶意的蠕动！仅仅是感知到那蠕动所散发出的微弱气息，就让乌妙妙灵魂深处泛起最本能的恐惧与战栗，仿佛看到了宇宙终末的死寂与冰冷。
贺楼时猛地将她拽到自己身后，用身体完全挡住了她看向深渊的视线。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但乌妙妙紧紧贴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暴涨。
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洞窟内浓郁的精纯寒气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疯狂地向他汇聚而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剧烈旋转的冰蓝色风暴。
“闭眼！”贺楼时的声音从前传来，不再是平日里的清冷，而是带着一种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低沉嗡鸣，威严而冰冷，不容置疑。
乌妙妙吓得立刻死死闭上眼睛，整个人缩在他身后，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腰侧的衣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下一刻，她感觉到前方贺楼时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冰冷暴戾的气息如同沉眠的巨龙般轰然苏醒，空气中响起一阵令人心悸的、仿佛骨骼拉伸又像是冰层碎裂的细微声响。
乌妙妙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周围的光线似乎暗了下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庞大的阴影投下，将她完全笼罩。抓住他衣服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下身体的细微变化，那腰肢似乎……变得更加柔韧而充满力量？
一声低沉冰冷、非人般的嘶鸣自贺楼时喉间逸出，带着难以想象的威严与怒意，狠狠地撞向那深渊中弥漫上来的恐怖意志。
两股同样冰冷、却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量在虚空中悍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更深层、更令人窒息的死寂，整个洞窟猛地一震，旋即陷入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平衡。锁链的嗡鸣和符文的燃烧似乎停滞了一瞬。
乌妙妙感觉自己像是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全靠身前那人散发出的冰冷风暴牢牢庇护着，才没有被瞬间撕碎。她紧紧闭着眼，将脸埋在他背后，鼻尖萦绕的不再是单纯的冷香，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冰冷的，仿佛来自无尽深海或亘古冰原的气息，带着鳞甲的微腥与绝对的力量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那深渊中弥漫上来的恐怖意志，似乎在那声冰冷的嘶鸣对抗下，缓缓地、极其不甘地……退缩了回去。
锁链的震颤逐渐平息，符文的光芒也开始黯淡，洞窟内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残余的冰冷和死寂。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两种极致冰冷力量对撞后的余波，证明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笼罩着她的庞大阴影和那古老威严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乌妙妙感觉到贺楼时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抓住她手腕的手指收紧了一瞬，指尖冰凉刺骨，甚至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仿佛刚才的对抗消耗极大。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睁开一条眼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贺楼时依旧挺拔却略显紧绷的背影。他雪白的裙衫依旧，墨发如瀑披散，似乎与平时并无不同。
但……乌妙妙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瞬间屏住。
就在贺楼时垂落在肩颈处的墨发中，她清晰地看到，不止一缕，而是数缕比墨色更深的、近乎幽蓝的发丝掺杂其中，它们比周围的头发更粗韧一些，在洞窟幽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冰冷神秘的、非人的光泽。
而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在贺楼时微微侧过头，露出的一小片冷白如玉的颈侧肌肤上，她似乎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极其细微的……冰蓝色鳞片状纹路？！那纹路瞬间便隐没下去，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但那些头发……绝不是错觉！
乌妙妙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认知在这一刻受到了颠覆性的冲击，师姐……师姐她……
贺楼时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唇色也淡得近乎没有血色，唯有一双眸子，深得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里面翻涌着乌妙妙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震怒、后怕、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一种几乎要破冰而出的、极度冰冷的警告。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入乌妙妙惊骇失措的眼底，瞬间捕捉到了她脸上未来得及掩饰的震惊与恐惧。
他周身的寒意骤然加剧。
“今日所见，”他的声音冰冷彻骨，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仿佛直接烙印在乌妙妙的神魂之上，“若泄露半分，形神俱灭。”
那冰冷的杀意如有实质，刺得乌妙妙皮肤生疼，她吓得猛地一抖，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本能地用力摇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语无伦次地保证：“不、不会！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师姐我……我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
她吓得几乎要跪下去，手腕却被贺楼时冰冷的手指攥得更紧，疼得她轻哼出声。
贺楼时死死地盯着她看了片刻，那双非人的冰冷眸子里，怒意、戒备与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的情绪剧烈交织着，最终，他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她那吓得惨白的小脸和盈满泪水的眼睛。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快速掐了一个繁复的诀，一道强烈的冰蓝灵光瞬间包裹住两人。
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再次袭来。
等到乌妙妙再次脚踏实地，看清周围景象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湖边小院之中，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寒潭水面平静无波，仿佛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手腕上残留的冰冷触感和疼痛，以及脑海中那无法磨灭的、关于幽蓝发丝和冰冷鳞纹的惊骇记忆，无比清晰地告诉她，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贺楼时松开了她的手腕，上面已然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看都未看她一眼，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二楼竹梯入口，只留下一句冰冷至极、不带丝毫情绪的话，如同最后通牒：
“禁足三日，静思己过。”
[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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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穿书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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