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漆黑又覆着水渍的深眸幽幽盯着覃烟,紧抿的唇角下压,明晃晃的不悦,也不说话,直白的眼神攻势让覃烟败下阵来。
“好吧,是我错了,下次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叫醒你,让你好好告别的。”覃烟轻挠他下颚的肌肤,像是照顾一只矜贵傲人的小猫,给他顺毛。
知道他向来难缠,覃烟此刻对这个认知又加深了印象。以前的时候金宁最多拐弯抹角的提醒她别忘了回来,而现在的他被养的更娇纵,脾性更大。
“说吧,想怎么告别?”覃烟的手被抓住,小动作被限制,于是她也停下,主动询问。
谢宁沉低下眼帘,默默移动位置,坐到覃烟腿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双臂环着她的腰,一副完全占有的姿态。
覃烟呼吸沉了几分,眸底情绪难辨,但还是遵从内心意愿抚上他墨发笼盖的脊背。
“你要亲我吗?”
静下来的马车忽地响起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昨夜耳边的嘟囔也似散去那层薄雾而清晰。
覃烟把人捞出来,可某人又像是后知后觉地羞恼,不自然地避开目光。
明明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却忍不住的躲藏。
覃烟定定地瞧了会,瞧着某人长睫止不住地轻颤,才以不容拒绝的姿势,掐着他的下巴吻上去。
唇齿相贴,吞咽声在这四方宽敞的空间里响起。
呼吸被掠夺,谢宁沉此刻摒弃了脑海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全身心投入在这个吻中。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告别,他不想告别,他不想分离。
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谢宁沉的额头抵在覃烟肩窝平复,覃烟心情复杂地抬手遮住眉眼。
在出发前她收到国师的消息,告诉她天命有预兆了,指在二皇女方位。此行顺利的话,任务就会完成,他也该恢复记忆了。
到时候她们的关系该如何是好?
她们还能回到原来吗?
她自斩断所有的怨念,就不喜那些爱恨情仇,甚至有些厌烦,感情的最后大多痴男怨女。
她不想她们也成那样。
“妻主。”
一声带着低哑的气音打乱了她的思绪。低低的又像祈求的呢喃轻易地搅乱心湖的平静。
这家伙真是让她拿他没办法。
怎么办呢?
她能怎么办?
她只能将意外封存在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给他好的结局罢。
之后她们仍是永不背叛的盟友。
反正也乱了,覃烟打算这个世界先摆烂。
谢宁沉还想着要如何告别,他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做,但心底有声音在告诉他,不可不告而别,要堂堂正正告别,再认认真真重逢。
他还没想出个结果,又被人按着亲的晕乎乎的。
覃烟大有亲坏这个先破坏规矩的人的架势,掌控着他的呼吸,感受到他手间软绵绵的推拒和求饶。
一吻毕,覃烟从谢宁沉身上摸出绢帕,擦去他脸上的潮湿。
等谢宁沉反应过来时,绢帕已经到他唇角。
谢宁沉瞥见那块熟悉的布料,确认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件,眼眸缓缓睁大,里面盛着不可置信。
他出来的急,身上没带什么可以回礼妻主的东西,他才打定主意把这块绣了他小字的绢帕送给妻主睹物思人,没想到一个不留意被妻主摸走了,现在上面都有他的眼泪和……口水,他怎么好意思再送?
谢宁沉面上又有了几分气愤憋闷的冷意,没多久想到什么,脸色和悦了些,恢复力气后他抬手放在墨绿色梨花纹腰封上,半解开,手就被拉住。
“你干嘛?这是在外面马车上!”覃烟被谢宁沉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止住他。
谢宁沉知晓她误会了,但薄红也从耳根漫到脖颈,小声反驳:“想什么呢?我只是想与妻主交换腰带!”
覃烟眨眨眼,也不怪她多想,这个情景,这个动作,这个氛围……
谢宁沉解完自己的,就开始扒她的革带,交换重新系上。
覃烟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水红色的衣袍,又看着谢宁沉把那墨绿色腰封系在她腰间。
“你自己看好看吗?”
极质的红配绿,覃烟咂舌。
反观谢宁沉白衣黑革带,简洁勾勒,别有一番味道。
“谁让你把我的手帕摸走的?”谢宁沉幽怨道,认真理覃烟衣裳的褶皱,“我现在身上没有别的可以给你的东西了。”
覃烟听懂他的意思,捞起一边的马鞭,挑眉戏谑:“这个不是送我的?”
谢宁沉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小声倒歉。
睁眼发现人不在时,那刻的心慌让他感觉就好像一场大梦醒来,所有的幸福都是他的假想,那有时极好又有时极混蛋的妻主是虚幻的。
那一刻他只想迫切地感受到她的温度,看见她的面容,感知到真实。
莫名的心慌是他情绪失控的由来,其次就是覃烟这一去估摸至少半个月,那么长时间见不到面,怎可连个送别的机会都不给?
想到这,谢宁沉给了覃烟一锤,闷闷的但也没什么力度,覃烟没在意。
倒是腕间手镯的铃铛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覃烟记起一件事,问道:“案上给你留了信,你没看?”
“……没有。”他出来太急。
覃烟指尖摩挲上金镯,冰冰凉凉的,手感很好,“快到你生辰,怕来不及,就先送你。”
谢宁沉目光也落在上面,“嗯”了一声。
101看到粘糊的两人,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它只是建了个房子和小游乐园,稍微懈怠了一下下,宿主和她朋友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好朋友会坐在腿上聊天吗?
等到宿主把人哄走,马车启程,101才开口。
[宿主,宿主,主线任务:守护大凤王朝(任务值85/100),宿主好棒。]
它都没帮上什么忙。它好像摊上了一个不用操心的宿主,也不对,最开始还是让它很操心的。
宿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覃烟懒散地坐着,“呦,城堡建好了?”
101羞涩一笑,[嗯嗯。]
识海里,夸张的紫红色城堡前方坐落一小型水上乐园,白团子正翘腿地躺在气艇,面前是虚拟屏幕。
啧,101这好日子真是舒服的让人眼红。
覃烟忍住心中的坏念头,没再去逗101玩。
……
一路颠簸,到达目的地涂城时还是阴雨天,覃烟在这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李明荷在救缓的队伍中。
她解释道:“有更需要我的地方。”
覃烟没多言,目光瞥见不远处的章怀冬,无声感叹命运的兜兜转转。
章怀冬是魏长渝介绍给她的帮手,两人不知经历了什么,还是成为了好友。
在客栈修整后,覃烟带人去二皇女所在的地方。
雨雾茫茫,天近昏夜,山野之中有一条深挖出的河道,一墙之隔是奔腾不息的江水,远处遥遥还可见湖点。
河道里身披雨蓑的人影来回穿梭,仔细观察,有修陡门,有在挖河道,各司其职。
在岸边站了没一会,覃烟看到被人推过来的二皇女,她没了上次宴会见面的风流潇洒,眉目间是难掩的疲倦。
刚打完招呼,覃烟身后的人就忍不住开口询问,是位派来的工部领头官员。
“二殿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女人语气隐隐带着几分质问。
隔绝水流的坝体已经有凹形,显然有些崩溃的前兆,而坝体的另一边仍有人做工,那群人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一旦决坝,陌生急促的水流可以很轻易吞噬掉鲜活的生命。
二皇女跟随她的目光也望向那座有崩溃意向的水坝,顿了一下才解释。
她们现在还在泄洪引流,前边在挖河道走向,后边一节一节的水坝修了坼,缓缓放水进道。
本来先前一切都和预想一样顺利,直至近几天,雨水频发又引起汛期,为了中上游的安危,无可奈何,江水已经汇至最后一坝。
“二殿下,你这是拿她们的性命在赌啊!”工部官员脸色铁青,“先把人叫上来罢。”
二皇女扯了扯嘴角,显现出几分苦涩。
她的亲卫近臣几乎都在下面以身作则,用忠诚为她换去百姓的信任。若情况非如此危机,又可忍受所有人心血毁于一旦,她自是最希望下方空无一人的。
“时间紧迫,多开辟一寸是一寸。”二皇女的声音透着一股冷硬,眼神直盯河道最前沿。
那位官员气笑了,说出的话更是放肆:“人命不是儿戏,更不是你争权夺利的工具!”
二皇女还未开口,身后的人先一步站出来:“大胆!休得胡言!我们殿下不是这般人!你了解多少情况,就在这信口雌黄?”
“我们殿下日日看守,最是清楚如今的利害,所做的决定已是最佳。”
“最佳?河道毁了可以再造,那人命呢?我问你,这就是所谓的最佳?”
“你少危言耸听!哪出人命了?”
……
争执的声音愈演愈烈,甚至引得下方上来一人探查,听明白后,披赤棕蓑衣的女人主动出声。
“尔等为后世泰平心甘情愿。”
为后世,为后代,为家园,为她的家人,苦一些又何妨?
截流辟山本是逆势而行,艰辛或是牺牲都无可厚非。
霎时这片土域寂静漫延,那位女官启唇又合上,但终是没再说,那女人见没出什么大事,重新踩着土梯下去了。
覃烟大致巡视完,手中拿青卫讨要来的简绘的地图,见她们安静下来,便直接道:“把人都叫上来吧。”
周边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覃烟依旧淡定:“重新安排一下,那大坝尽早会塌,还是要做好准备。”
“那处地势低洼,距离也算近,把水流往那边引,不出意外会形成新湖,勉强能支撑住。”
二皇女皱眉道:“可那边接近村庄,怕是会淹。”
她们当时刻意绕过的。
“若是此处废了,那边照样受损。先把人疏散走,那处本不太适合居住,地面偏崎岖,种植也少见,想来土壤也贫瘠。再为她们安排合适的住所即可。”覃烟道。
身边不知何时凑近的章怀冬很快接话,“不错,这地我曾来过,确闻土地贫瘠,她们的稻田在另一个山上。”
章怀冬走了两步,指了指方位,又道:“我们可以扩大范围,挖浅一些,时间也短些,利用地形做个喇叭形,前紧后松,让水流即顺畅而行,还能缓下来。”
手指灵活演示,不少看懂的人露出惊喜的神色,目光灼灼。
原本她们的打算便是引到前边的醉云湖,但现在实属遥远,不切实际。
“我曾在本古籍中看到一种冶水奇物,据说这种草裹泥更牢固防水。”覃烟道,“用芦荻、茅草把泥土包裹,再用竹篾条绑杂固定,交错堆筑,即可加在平水流两边当堤,也可放置堆积成阶梯放缓流速。”
章怀冬闻言,视线在雨幕的模糊下勉强看清覃烟的身影,一把青色油伞挡住了女人的面容,她瞧见到那截白的发光、握着伞柄的手,以及那坠得长长的褐色透亮菩提。
到底谁传的谣言?这种人是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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