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开的这一夜,覃烟终是没赶上。谢宁沉是和华夜还有几个侍从一同观赏的。
花苞前端绽开时就已有人禀报,两人赶来不久,就目睹花瓣一层层如新生的蝴蝶展翅般盛放,花香弥漫。
华夜眸中尽是欣喜,叽叽喳喳地黏在谢宁沉身边,少有的孩子稚气。
往常与这位堂弟相处感受到最多的便是那小心翼翼的谨慎有礼,八面玲珑的敏感,还有笨拙的真诚。
今日甚至提出月下花前小酌,难得拉近关系的事,谢宁沉自是没拒绝。
几杯清甜果酒入喉,果然如他所料,华夜对他更亲近了几分,讲了不少所经历的趣事,也有在花楼学舞时的。
说起舞蹈时黑润的眸子亮得惊人,嘴角上扬着。
直至洁白花瓣渐渐回笼,嫩黄的花蕊被重新包裹,只余稍瘪的圆苞,谢宁沉盯出神,也有几分醉意,脑海里全是覃烟。
想她在干什么,想她什么时候回来,想她会遇到什么事。
花败酒尽,醉迷糊的华夜被扶走,谢宁沉回到寝室,刚撩起床帷,又转步走向别处。
在案上点起一盏灯,谢宁沉铺开画纸,备好颜料,开始细细描摹出花开的盛景。
翌日,谢宁沉忍着晕沉的头脑,把一封信和一画卷交给青禾,由她去安排递信的事。
收到回信的那天也是夜半,谢宁沉正伏在案前翻看账本,景王怕他无聊送了几家铺子给他经营。
展开信件,率先入目的是一张回画,细毫笔尖勾勒出一个小人眼泪飞溅的图象,若不是底下的一行小字,谢宁沉完全摸不着头脑。
“别躲起来偷偷哭。”
谢宁沉抿唇,这人又在调笑他?要不是掉眼泪时她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他才不会这般。
谢宁沉抬笔也画了一个覃烟的小人,背着小包袱走在小路上,不远处还有一个敞开的大门。
人物比起覃烟画的更细致灵动,特征也更明显,只怕见过覃烟的人都能联想到她。
灯火葳蕤,映照出那双幽眸底的波光粼粼。
谢宁沉目光游离至腕间的细镯,鸦羽似的长睫低垂,随后剪影扑闪,他也在画下添注两句话。
笔刚放下,忽地听见几声轻微的敲门声,侍从提醒他该睡了。
“主君,该歇息了,您近些天身子虚弱,秋夜寒凉,别入了风,医师说过,当注重修养,少些忧心劳累。”
谢宁沉淡声应下,侍从转身刚要离去,听见身后强烈的咳嗽声,忙得回去帮忙顺气。
谢宁沉用一块帕子微挡口鼻,咳嗽来的突然,等缓和过来,素白中的那片浅红闯入他的视线,后知后觉胸口漫上一阵灼烧似的痛。
身边的侍从被吓得脸色发白,稳着心神颤声说道:“主君勿急,侍下立马去请医师。”
走之前还不忘快速拿了外衫给人披上。
直至慌乱急促的脚步声飘远,万籁俱寂,谢宁沉重新把目光落在身前的画卷上,却瞧见边角不知何时沾上了几点腥红。
……
覃烟收到东西后,盯着画下的两行字略出神。
“陌上花似月,游人何归宁?”
“了却相守难舍情,一厢红豆拨不尽。”
熟悉的字迹周边散落着几颗浑圆生动的红豆。
什么归宁?归乡才差不多。
相守?之前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相守?除了亲近的时候,其他时间她们两人明明就和朋友相处无异。
红豆寄相思……
莫名的耳热,覃烟摊开扇子摇晃,腹诽这人写酸诗留罪证,到时候恢复了,两人见面又多一个尴尬事。
想到这,她迅速把画卷起,眼不见为净。
转而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切安好的消息,还有一些碎碎念,掺杂几句暗戳戳地问她何时回来,想要她陪着做这做那。
什么时候回去?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现在才把主干道修好,还有次干道与灌溉的事要处理。
空荡简洁的幄帐里,覃烟把面前的文书图纸收拢放在旁边,翻找出张还算白净的信笺,簌簌落笔:
舍外身如不系舟,公文垒作小重山。
试问归期几时有,且道晴丽风和日。
在找信封时,李明荷喊了声,撩开门帘端了碗药进来。
“烟姐!吃药了!”李明荷笑着把药碗递到她嘴角,“这次别再偷偷倒了,忌医避药可不行,生病了咱就治,别拖着!”
药汁散发的苦味直钻入鼻,让覃烟忍不住屏息皱眉,眼疾手快接过,断了李明荷亲自灌的念头。
“我自己来。”
覃烟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酝酿许久,在李明荷耐心耗尽之前开口:“其实我没病,我现在已经好了。”
“你看我信吗?都吐血了,还没病?!这种查不出病因的病才最可怕。”李明荷严肃道。
“明荷啊……”覃烟仰头还想说什么就被制止。
“快喝了,再磨叽就冷了,一口闷苦一下就过去了。”
覃烟见真的没办法逃过去了,才在李明荷催促下小口小口咽下去。
她是真的不爱喝药,可她也是真的没病,那日是因为那水坝要塌,她动用了灵力拖延时间让人撤离,受了违反法则的惩罚罢了。
一放下药碗,覃烟给自己倒水漱口。面前的信笺没有遮拦,李明荷注意到。
“寄回去的信?我能看吗?”李明荷一双大眼不停往那边瞄,等人颔首应允,迫不及待拿起,调侃:“公文垒作小重山?不是吧?多大人了,还找夫郎诉苦求安抚?”
覃烟没想到还有这种解读,把信抽回来,为自己正名,“没有的事,就是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告诉他现在还很忙。”
李明荷这会也不急着走了,找个位子坐下,“什么时候要孩子?”
覃烟闻言被凉水噎住,顺好气后,轻瞥她一眼道:“自己的事都琢磨不清,还琢磨起我的来了?”
“我这不寻思,到时候我当个干娘,不得送点见面礼?”李明荷认真道。
覃烟没好气:“孩子又不是从石头里一下蹦出来的,不用急的。”
李明荷被逗笑,眉眼弯弯:“也是。但我也怕要是我在外面没及时收到你的消息,等我礼物送过去,孩子都会爬了。”
覃烟绕开话:“现在也不缺人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李明荷叹了口气,“走哪去?现在估计婚宴都结束了,回皇城不如在这搭把手,人多力量大,多一份力,大家早一日回家。”
“话说,你们的计划呢?下个地点在哪?”
两人谈起公事没一会,外面起了喧哗,青卫进来禀报,
“二殿下她们出去巡视地形绘图时,偶然遇到了只白额大虎,刚虎口逃生回到营地,据说是杀掉了那只虎。”
李明荷惊觉站起,她们离开时李明荷还碰到了,总共六人,其中还一个瘸腿皇女,印象中是没带什么武器的。
覃烟也站起身,快步前往二皇女那儿,李明荷和青卫跟在后面。
一入帐篷,只见几群人围着,回来的人都多少受了伤,现在被安抚着包扎伤口,还有个受伤略轻的女人正绘声绘色地说当时的场景。
危机时刻二皇女用匕首攻击,孤独一掷救了大林,随后拖着瘸腿逃跑,还与那虎近身肉搏,后面几人鼓起勇气在二皇女的指挥下共同围猎,硬生生为自己杀出生路来。
覃烟来到二皇女床前,医师正在诊伤,床上的女人脸上鲜血淋漓,额角有伤口,衣袍多处破损,染上的血色灰土也不少,左臂的衣袖至肩头被剪下,露出血肉模糊的咬痕与擦伤,腿上的纱布也被解开,旧伤处紫红淤肿一片。
着实是狠人。
覃烟与李明荷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此意。
“运气不错,臂上的伤未伤到骨头,好好养着以后能恢复,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提重物,腿上的伤又得重新养,不能用力,先躺几日……”
医师边絮叨,边从药箱中拿出药罐,麻利的开始处理伤口。
“表妹……”
床上的人虚弱地唤着,周边的亲信给覃烟让出一个位置。
“表妹,地形图不小心被落下了,还要麻烦你安排人去寻一寻,以及那头虎,得处理掉,咱还需再次巡查……看是不是还有虎或其他危险凶虫,给附近的村民传个信,提个醒。”
覃烟应下。
“如今我……没有了行动能力,助力有限,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指使她们。”二皇女示意她的人。
覃烟点了点头,让她好好休息。
[要不说她能当女皇呢!]101窥屏发言。
[叮!主线任务:守护大凤王朝(90/100)。恭喜宿主离任务完成只差一步之遥。]
覃烟默默回复101:“怎还有10/100?”
[还没任命太女呢。]
覃烟叹气,还得等二皇女回皇城,她这活要继续干。
当二皇女身残志坚杀虎的事迹传入皇城时,朝臣们还在为淹房的事争论不休。
“治水治得把百姓的房子都淹了!从古至今闻所未闻!”
“这二殿下与世王未免有些太儿戏?”
“水患事关重大,陛下不如另择良臣接任?”
“取舍懂吗?房子虽然淹了,但至少没出人命,何况二殿下她们也承诺了会建新房。”
“房乃民之积蓄,咱治水为的什么?不就是为的百姓的房、粮不受洪水损害!有稳定生活!她们这般做完全是本末不清!”
“二殿下也解释过了,情况危急,前坝都要崩了,若是不加引导,洪水怎么办?让它重新淹上游的田地房子?”
信吏汇报完,朝堂安静下来,只余女皇惊喜夸耀,众臣附和。
等朝会结束,二殿下的事迹在皇城中传的人尽皆知。
王府里的谢宁沉听闻时正在喝药,一旁的华夜还在感叹。
自从诊出心疾,华夜陪他解闷的时间也长了,两人愈发亲近。
别的听闻都觉二皇女勇猛非凡,而谢宁沉却只觉心惊。
借口困乏小憩独自待在房里,谢宁沉坐在床上翻看覃烟的信件,全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有最新的那封,报怨公书公务多。
他把信纸折好放在枕下,平躺闭上眼,脑海中满是如何把覃烟带回来的谋划。
外面太危险了。
结束打工生涯了。[化了]
恢复更新中。[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女尊纨绔的清冷正夫37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